刘铁自己跑到师部,找到父亲原来的战友,现任师政委的曲叔叔,主动请缨:“曲叔叔让我去老山前线吧!”

  曲政委对刘铁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爸爸知道吗?”刘铁直接报告:“我爸说,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曲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榜样的!叔叔答应你,说句真心话,我师特别需要像你这样的军事人才,但我担心你的伤?能挺住吗?”

  “曲叔叔,我的伤早已好利索了!”刘铁在政委面前跳了几下。

  “回去准备吧!”

  刘铁利用出发前的短暂时间,回到多年离开的东坡村。他徒步走进村里,竟然连一熟人也没碰到。当他走进当年知青住的院子里,早已人去楼空,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到如此凄凉的景象,他有些后悔,不该来这里怀旧。他正准备转身出院,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际:“是刘铁兄弟吧?”

  “你是生子队长,八、九年没见了,走在大街上碰个对面恐怕也认不出了。”刘铁热情的伸出双手同生子队长握手。

  生子队长拉上刘铁就往家里拽。在路上,生子队长告诉刘铁:

  眼下,东坡村和西坡村合并了,成了一个村。整个村和全国农村一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接替了老支书,担任东坡村的新支书。这阵子正带领村民,探索‘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的路子,俗称大包干。

  生子还告诉刘铁,六年前,自己同后来下乡的一个女知青结婚了,她叫孙俏春。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刘铁说了一句俏皮话:“生子队长,应该叫你生子书记了,你真有本事,终于把知青搞到手了。”

  生子连声说道:“我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也遇到了许多麻烦。当年,知青拔点时,她也想回城,为此,我们也闹过离婚,只有离婚才能返城。”

  “后来哪?”

  生子书记自豪的说:“后来,我们相处很好!刘铁,光说我了,你的伤好了吗?”

  刘铁惊讶的说:“我受伤的事,你也知道。”

  “不仅我知道,全村的村民全知道,连几岁的孩子也不例外,你可是咱们村的大英雄!”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刘铁一听,立马改变去生子书记家的想法,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东坡村,因为他怕被村民发现出不了村,耽误回队时间。

  “生子你回来了,我马上去做饭。”

  “俏春,你先别急着去做饭,你知道刚才我碰到谁了?”生子神秘的对媳妇说道。

  “我哪知道。”

  “刘铁!”

  “你怎么不让他来家里坐坐,让我也认识一下这位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开始时,他同意了,快走到家门口时,他突然借部队有急事就走了!”生子也感到奇怪,但又找不出答案:“咱们先不说这事了。你听说,咱村正研究‘大包干’哪,以后就不用吃大锅饭了,多干多得,咱们的小日子,越过越好。”生子一身臭汗跑进屋。

  “看你美的,什么是大包干?”

  生子摇了摇头。

  俏春替他说:“所谓大包干,是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农民签下“生死状”,将村内土地分开承包。开创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先河。当年,小岗村粮食大丰收。后来,这件事,被国务院主管农业的副总理和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知道了,肯定他们的做法。”

  “媳妇,你懂的就是多。”

  “我也是从广播中听到的,现学现卖。你呀,一天到晚,不读书不看报,光知道出傻力。”俏春继续揉面。

  “如果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每年除了种麦子,还可种玉米,再种上点下酒菜,那小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坦。”

  “瞧,把你美的。”

  “我再利用农闲时间,出去搞点副业啥的,保证三年过后,抱个大金娃娃回来。等我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盖上三间大瓦房,成为东坡村的首富,你就是富婆了。”

  “你就做梦吧。”

  “我喜欢做梦,第一个梦,让我娶了一个城里的媳妇。第二个梦,脱贫致富。”

  “做梦有的是时间,你先把水烧开,我要下面条了。”

  “不急,我还要做梦哪。”生子说到这里,望着俏春的背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沉默的火药桶,现在正在积蓄力量,马上就会爆发。他突然从俏春的身后抱住她。

  “生子,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俏春双手沾满面粉。

  “第三个梦,我想造孩子。”生子脑子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身边是一个成熟女人的肉体,他甚至闻到了那一阵阵浓烈的女人味,他热切地渴望能把手伸进乳沟里……

  “讨厌,你疯了,有劲晚上使吧。”俏春脑子里就像开斗争会一样的乱。

  “不嘛,我现在就要……”生子下边的伙计,开始支起了帐篷。

  “你再不松开,我要喊了,书记耍流氓了。”

  “你尽管大声喊,没人会管这种事,传到出去,倒成了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柄。”生子欲火正旺,那有心思顾及白天还是黑夜。

  俏春趁他不注意,抬起了鞋跟,照着生子的那个宝贝轻轻来了一脚,痛得他一阵尖叫,紧抱媳妇的双手松开了,开始抱着宝贝在原地打转:“臭娘们,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活该,让你那东西不老实,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那东西早已变成了废物。”俏春望着他痛苦的样子,洋洋得意起来。

  “变成废物对你有好处吗。”生子继续贫嘴。

  夜已经深了,村子里的狗都不叫了,夜出的鸟在村子里的树上歌唱,牛圈里的牛铃声清晰地传来……

  鸡叫的时候,生子醒了过来,看了看窗外,天还很黑,院子里晨风吹得很响,远处有杀猪的叫声传来,他想起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准备去赶集,买些农具回来,为大包干作好准备。一回头,看见俏春静静地侧身躺着面朝自己,头发垂在额头上,圆净的脸庞上罩着一层绒光,显得很柔软,薄被下是她那健美成熟的身体,身子随着呼吸在起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回忆起昨晚上的事,心一下跳得厉害,眼睛痴了。

  几天后,刘铁带着三十几个汽车兵调入前线部队,担任某团运输队长,驻扎在老山主峰下的小坪寨。从地理的角度讲,小坪寨距老山主峰约二十公里,不过,这里的二十公里同高速公路上的二十公里有天壤之别,汽车在高速路上十几分钟就能跑完,但在莽莽群山纠缠的盘山土路上行驶,再快也要两个小时,如遇对面大青山敌军炮火袭击,大半天也无法到达。

  刘铁第一次接受任务就领教了什么是战争之路。

  “刘队长!运输队天黑之前,必须把这批弹药和食品送到前线作战部队。”团参谋长向他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

  “有什么困难吗?”

  “首长!您放心,保证天黑前完成任务!”

  “刘队长!这是战场,瞬息万变,来不得半点马虎。”

  “知道啦!”

  “去吧,做好战前准备!”

  “是!”刘铁行完军礼后,离开了团指挥所。

  回到营地后,他立即集合运输队,向全体队员作了战前动员:“同志们!老山前沿的部队急需弹药和食品,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天黑之前把这批物资送到阵地前沿,大家有决心吗!”

  “有!”异口同声。

  “张班长!你上一号车,担任前导车,注意观察大青山的动静!”

  “队长!明白!”

  “我上十号车,行进中保持队行,出发!”

  十辆运输车围着陡峭的山谷缓慢地前行。半个小时过后,车队驶进炮火封锁区,刘铁提醒司机:“拉开距离,快速通过,防止敌人炮火袭击!”他的话音末落,山谷里霎时响起了轰隆的爆炸声。

  “各车注意,观察好炮弹的落点,尽量躲闪炮弹,减少伤亡。”

  一时间,弹找车,车躲弹,一场矛与盾的较量在山谷间激烈地进行。突然,一发炮弹击中了三号车,车身燃起大火,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第二次参战的刘铁深知,现在已来不及向团首长汇报,心想必须把车推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不做二不休,他带领几名战士冒着炮火,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车推下了山崖,然后,他命令战士们就地卧倒。“轰隆”一声巨响,车子在半山腰爆炸啦。刘铁和战士们吐了一下舌头,真的好悬啊!

  几个小时后,刘铁带人卸完弹药和食品,他和运输队顾不上吃饭,谢绝前沿阵地战友婉留的好意,开始返回驻地。

  汽车在山谷间行驶,为了避开敌人炮火的袭击,他告诉驾驶员一律关闭灯光,凭借经验,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队长!队长!我是张班长,前面发现敌情,怎么办?请指示!”一号车的张班长通过无线对讲机向他作了汇报。

  “注意观察,我马上过去。”刘铁打开手枪保险,向一号车走去。

  “张班长!发现了什么情况?”

  “队长!你看前面的草丛中好像有人在动。”张班长对着他的耳边低声说。

  “看到了!”他用手比划着两面夹击的动作,张班长带着几个战士从左边摸了过去,他带着几个战士从右边摸了上去。

  “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两个身着敌军军服的人,还没挣扎几下就被运输队的战士们生擒活捉,其中还有一个伤员。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咱们是自己人!”被擒的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谁是自己人,我们是中国军人!”刘铁理直气壮告诉对方。

  “正因为你们是中国军人,咱们才是自己人啊。”

  “看看你们穿的这身皮。”

  “嘿!你们误会了,我们是团侦察连的,昨天夜里,连长和我化装去那边侦察敌情,没想到被敌军发现,发生了激烈的枪战,耿连长胳膊负伤。不然的话,你们占不到便宜的。”

  “你还吹牛!都成了俘虏啦,别拿假话骗我们,把我们都当成傻子啦。好了,有什么事你去团指挥所再解释吧!”张班长训斥道。

  “慢!”刘铁打开火机,借着弱暗的光线,看了看那位胳膊还在流血仍然昏迷的人,突然喊道:“老连长!还真是你啊!张班长,赶快发动车,马上送耿连长去团卫生所进行急救,流血过多会出人命的。”

  张班长拿出吃奶的本领,把车开得平平稳稳,刘铁把耿连长抱在怀里,防止颠簸,减少他的痛苦。

  刘铁开始回忆起在开往老山前线列车上的偶遇:“老连长,你怎么也在军列上,没回原部队吗?”

  耿连长也感到意外:“刘铁,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不在后方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跑到前线去玩命,是不是有点傻呀。”

  刘铁:“老连长,你没资格说我吧,有什么样的连长就有什么样的兵。”

  两人相互对视,哈哈大笑起来。刘铁问:“你是主动调到这支部队吧?”

  耿连长点了点头:“原本毕业后,组织让我回团里担任作训股长,后来我听说又有部队上前线,我就谢绝首长的好意,要求调入作战部队。来到新部队后,组织任命我为一营副营长,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兼任一连长。”

  刘铁接着问:“嫂子愿意吗?”

  耿连长出了一口长气:“离别的头天晚上,妻子没有流泪,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我也借着灯光,默默地注视着结婚不足几年的妻子,嘴上没有发音,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无法表达出离别时难舍之情。刘铁,这就是命啊!”

  车子颠簸的厉害,刘铁看到老连长胳膊流血不止,关闭了记忆,焦急地对张班长说:“张班长,你要拿出吃奶的本事,把车开得再稳再快一点!”

  “队长,现在的车速都八十迈了,再快车子就要散架了。”

  ……

  十几天后,刘铁来团战地卫生所探望老连长:“老连长,伤口怎么样了?”

  “好多了,再过两天就可出院了。刘铁那天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就被阎王爷叫走了。”

  “你大难不死,说明你命硬,跟我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奉命执行侦察任务,带着两个侦察员趁夜色潜入敌前沿阵地侦察敌情,并择机抓个俘虏回来。”

  “你接着说!”刘铁认真地听。

  耿连长接着讲:“一个碉堡,一个暗堡,我和战友将它标在地图上,前半程任务完成得比较顺利,基本摸清了敌防御阵地的火力配置情况,并抓了一名正在战壕里解手的敌军士兵。但就在返回驻地的山路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知道,抓俘虏不容易,押送俘虏更不容易,因为他不是四条腿的蛤蟆,是狡猾的敌人,稍不注意就会出现问题。”

  “这话不假,后来呢?”刘铁听得入迷。

  耿连长骂了一句:“这个龟孙子,被俘的越南士兵趁我们不注意时,竟拉响了藏在裤裆里的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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