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象(古时成童的代词)之年的光明,自尊心和阳姥爷的大义所使然,拒绝了情人的学费帮助。满腔抱负,选择了退学去消灭三大差别,又回到新民村。学校的尖子生到了生产队可不一样了。五年能成为优秀学生,五十年不一定能成为优秀农民。得靠实干、实践说话。不满十七岁,社里还当做小毛孩子呢,干一天活才给八个工分。这便是共产主义似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时期的现实;便是社会主义一大二公、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制度的常态。没人说不对,感觉是比以前给地主资本家扛活、做工强多了。在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下。有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有阶级斗争的纲领,有毛主席招手我前进的思想,有《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心》的革命歌曲、歌声。

  光明就是光明,见解独到。改变新民村面貌消灭三大差别,首先是安电灯,改变碾子磨。才能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怎么能来到我们村呢?正好附近的国营农场在架设供电线路。他便千方百计的与安装队长交往,一回生二回熟,成了好朋友。搞清楚了供电的来龙去脉,规律是早晚都能安上。目前电力有限,这一带的农村也许是三年或者是五年以后。怎么也得第三个五年计划吧。国营农场优先纳入计划,满足需要。

  那时候的人淳朴哇!都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有了共同语言就能成了要好的朋友。

  光明:“我和你交朋友是有目地的。”

  队长:“我也是。”

  光明:“我想让你想办法帮俺们屯按上电。”

  队长:“俺关里老家生活太困难了,我爹、妈、媳妇、弟弟一家五口人想过来。找个地方落户,听说你们村不错。”

  光明:“你要是能帮忙按上电,我就有办法帮你家落户。”

  队长:“这个事我说了不算,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运作好了应该差不多。能提前好几年,不然就得慢慢等待吧。统一办,等到啥时候,早晚不一定。”

  光明:“你说说看。”

  队长:“你让村里杀一口猪给局长送去,给职工改善改善生活。多给他送点,他必然找我,我敲边鼓,说也就是几根电线杆子的事。实际你这是一点五公里,最低得三十多根高压电柱。”二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时间、地点、节点、通过谁、怎么说。光明暗想,这样搞消灭三大差别得猴年马月呢。还是先把自己村搞好吧,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是真格的。

  不知是杀没杀猪,送没送礼。事儿是办成了,二分场来电时,新民村因为光明的作用借光了。社员们欢欣鼓舞,农民家里有了电灯,然后还能安上电磨,办粮食加工厂。告别石头碾子磨,真是开天辟地的事,当算消灭城乡差别先迈出了第一步。社员们只花了个灯泡钱,和刨电柱坑的劳务。一片赞美光明之声:“小孩办成了大人都办不到的事,脑筋够用。再不能让人家挣少八分了(生产队时期有老八分,少八分,整劳力十分,三大硬角十二分之说)。”

  光明依计三跑佳木斯电业局,第一次是好朋友安装队长领他去的。在家带了一筐香瓜俩西瓜,先认识了办公室秘书。谁赶上谁吃,不乏还有头头脑脑。说是交个朋友,也不说啥事。楼上楼下转攸个遍,局长室、调度室,材料科、供应科,技术股、设计股,安装队、安检队、后勤队都有了认象。真大呀,社会主义建设重要部门!

  “我就能帮你做这些了,一个小小的分队队长。领你认个大门而已,能不能成我就无能为力了。你照量办吧,不行就得等了。慢慢发电量上去了,就不用费这个劲了,必然是村村通电了。想不通也不行了。”

  “好吧师傅,我有办法了。你就瞧好吧,先谢谢你。”

  原来光明一下佳木斯有重大发现,这供电局就在农垦兵团二师首府道东道西斜对过。心中未来岳父,余老师的爸爸早已调任二师实权派。二师与佳木斯市政府同一级别,某种意义来说供电局应算下级。利用这层关系应该能行,关系不用,过时作废。

  主意打定,计上心来。回家和姥姥一说要办的事和办法。

  姥姥满意地说:“是好事,好办法。那你见了师太不能空手吧,顺便替我看看田甜。说我想她,不要忘了我。”装了满满一筐鸡蛋,暗暗想起先前那位大掌柜,脑瓜似乎有点像。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不太好,不是从前了。”

  就有了二下佳木斯,选择是周日。正赶上余家老少阖家团圆,有保姆伺候。师太已办理了退休手续,应聘到北大荒文工团。余老师一如既往地亲亲热热,可能是因为家人都在场,今天没有拥抱。光明说明来意,带来姥姥的心意和问候。大家度过了愉快的星期天,当权派告诉他,你三天之后来听信吧。

  之后便是压马路,送船站。今天没挎胳膊,光明脸就没发烧。还是赶末班船,晚上五点鈡。不像以往那样,船头一个,岸上一个招手。而是她把他一直送进船舱,拥坐一起听他小兔子般的心跳。船行到莲江口码头连泊船也就是一小时吧,眼泪汪汪的告诉他一个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我已调到香校当少年先锋队大队辅导员了,王大一升为教导主任调到第三中学了。”她眼泪止不住了,他也不懂啥意思,没想好怎么安慰她。船又要上人了,船员喊:“你俩还下不下船了!”她推了他一把:“下去吧。”他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的,挤过舷板上的人群。再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变成他伫立岸上,目送快速顺流而下的客船。过了江桥,无影无踪了。散荡悠魂的回归新民村,淋过一场雷阵雨。到家倒头便睡,姥姥也不便问。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却做了一宿好梦。

  光明三下佳木斯便是三天以后的星期四,前途未卜的,来到当权派的家。只有保姆阿姨一人,交给他一个装有公文的大信封。一个时髦的军人绿色挎包,里边装有一个文件袋和一沓自己熟悉的书信。看看阿姨没有急着打开。

  阿姨递过茶水,便去做家务了。他一边品茶一边看。公文信封里装的是,供电局长同意莲江口农场二分场附近新民村同时供电的批件。由现场施工队一并安装。文件袋里装的是,第一中学党支部关于张光明列为入党积极分子的档案。那一沓子书信都是余老师退回的,自己亲笔写的情书。恍然大悟,明白那一天分别时的意思了,后来得知她是上了一个测字先生的当了。他也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阿姨说:“大小姐确定元旦结婚。”

  光明说:“请您转达,我会来的,我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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