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重病的李国正,为了实现对郝凤山的承诺。在鹤立县大张旗鼓的征兵。云志中学大门外设有报名处,登记处。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政委很受感染,好像回到了延安。稀奇的是,他这个布告别出心裁,“东北人民自治军第四纵队征兵处。我军是朱毛领导的八路军派过来的一个纵队,保卫抗日战争的胜利果实。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政权,让劳苦大众过上好日子。凡在我处登记入伍者,发报名费拾万元,由我宏达兴出;农民出身的贫民,我包你家三年公粮,还不出民工;男生、女生都行,得年满18--25岁身体健康的;领人集体报名的坐地就是班排长。”
也是时值郝凤山带走一个营的正规军,披红戴花不久,影响震动很大。共产党公开了鹤立县政府,成立了县大队。也派人到处宣传征兵,办法五花八门。鹤立县地区兵员多,客观存在,煤矿工人、金矿工人、逃散的劳工、48个兴东农事组合、26个日本开拓团居民部落点,耪青的农民子弟、甚至散伙的胡子,都知道有一个李步客。家趁钱,办事地道。啥时候都吃得开,说话招人信。想吃当兵这碗饭的都奔他而来,入伍的就有人训练。一心给特派员整到一个团的李国正,自觉不枉入一回共产党,建立红军的初心,死也值个了。
微服私访的三个人在这里这里看布告、打听了一些事情,绕晃了老半天。之前张九皋就知道了李国正何许人也,觉得耳目一新。跟随温玉轩来到云志中学后院找到要见的人。这时看到县政府两位南方口音的干部正在指责他。
南方口音:“你出的布告不符合县政府政策规定,整不好要犯错误。干扰我们的工作。”
李国正咳漱老半天,脸憋黢青:“同志,我答应给他招一个团的人,不能不算数。人家那可是正规军,和国民党大军干。我这是老了,不然我也上去。”
南方口音:“不是两个月以前刚带走一批600人了吗,这事上下都很赞成。现在咱县大队也需要人。你这么一整,不都跑你这儿来了吗,哪来那么些钱。”
李国正:“这是我的办法,好使。当年我建三十三军时开始也是这一招,现在的戴司令员就是我的兵。不信你问问他,咋也得把人先招进来再慢慢锻炼。我招的人我自然有办法,钱由宏达兴出。那是我的买卖,虽然暂时叫老毛子占了,他不能不走吧。消停了,我的买卖还在吧。再说了你看我还能活几天,让我出最后一把力吧。对得起良心”争论的话,来人都听见了。
温玉轩:“东家,我来看你。病成这样了咋还不回家。”打断了他们。
李国正又咳半天,擦了擦带血的痰:“你看,拿钱的人来了。我要是死了就管他要,大掌柜你咋来了?”
温玉轩看着张九皋说:“这就是我的东家,咱们要见的人。”省委书记亲切的目光落在病容的脸上:“老人家,治病去吧。”又对刚才训话的干部说:“同志,我是合江省委书记张九皋,请两位把县长找到这里来谈谈工作。”
不一会正副县长井惠民、李海光来到。井惠民原来是抗联三军的战士,在苏联受过训,干过谍报。经王紹堂介绍给温大掌柜,到宏达兴的火锯厂当包工头。是共产党员,苏军进入,日本子逃跑乱套的时候。先是护厂,后又配合苏联红军维护社会治安。成立‘抗联在乡军人会’吸引来一些抗联失散人员。再后来发展为‘中华民族解放委员会’很有工作能力,对鹤立比较熟悉。曾经在这一带打过游击,刚派到这里任县长。在火锯厂的时候叫井田,现在叫井惠民。一见面,认识温大掌柜,因为离开抗联为了谋生。到火锯厂就是他严格考察聘用的。是那时知人善任,五股投地的顶头上司。见面还是毕恭毕敬,对东家李国正没见过面。现在才对上号,不太好感。因为他是在册的鹤立县协和会长,还挺倔。自报家们的省委书记也是初次见面。敬礼之后:“不知书记光临,有失远迎。县公署离得也不远,请领导指示。”
张九皋:“我下了火车,是被这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场面吸引过来的,感觉到了久违的解放区地界。很高兴,征兵的做法、氛围值得肯定。我今天来主要目的是调查研究一下‘鹤立现象’。有人说鹤立县地大物博,资源丰盛,发展经济很有基础。并且地方土匪避而远之,不像别的县那么乱。请你写出调查报告交给我。今天我要把这位老同志带走治治病,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你替他做好。”
县长:“老人家,卑职到任时间不长,了解不全。对你多有耳闻,如有不恭之处,还请见谅。有什么要求请明示,晚生在所不辞。”
李国正:“看样子我将不久于人世,告别鹤立。有机会对领导表明一件事,两个心愿足矣。一件事是,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鹤立县第一个入党的汉族党员。五年的协和会长,我问心无愧。两个心愿是:为东北人民自治军第四纵队,征够一个团的兵是第一;第二、这所学校是我出资建的,我有权命名。叫‘云志中学’以纪念友人,抗日将领赵尚志、夏云杰。取久有凌云志的意思,把梧桐镇改为尚志乡以作纪念谢谢组织。”
从此李国正在组织的关怀下,住进了佳木斯康复医院。生命得到了苟延。协和医院被人民接管以后,经过恢复改名康复医院,设备比较先进。又有省立二、三院的建立、医科大学的落地。医疗水平还是一流的,确定为肺癌。属于不治之症,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只能活三、五个月。就是治也超不过三、五年。省委书记指示,尽最大的努力医治。因为张九皋掌握了他的全部情况。温玉轩成了经济工作的参议。找到了满炭商股20万吨存煤及东北银行的储备金秘密。在佳木斯印制发行了东北流通券,奠定了中国人民银行的基础。发展到人民币。
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思维方式,卓越领导人的襟怀和使命感,和其远见。根据李国正、温玉轩提供的情况。决定探访张雪莲,这是苏联红军撤军以后的事情。小红楼被炸毁,仇恨满腔。无家可归,自食其力的情况下,搬到大农区李家粉坊投亲靠友隐蔽的时候。身边有十岁的小女儿和两个二、三岁的小男孩。过着多数老百姓一样的生活,艰难度日。痛苦地磨炼,无情的世态炎凉。使四十五岁的贵妇迅速变成穷困潦倒的老太婆。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稀疏花白,耳朵变聋了腰更弯了,背更驼了。没到上海做第三次手术,前功尽弃彻底变成罗锅腰了。见到丈夫,扑倒怀里,大放悲声死去活来。老半天,老泪纵横的丈夫抚摸着隆起的背,花白的头发。说:“别哭了,有同志和你接头。去洗洗脸,准备准备,整漂亮的。”神情恍惚的面孔慢慢的有了羞涩,接过大掌柜带来的糖球包。一个小孩嘴里放一块,陪她哭的哇哇声顿时就停止了。
不一会儿梳洗一番,换了一件干净的大布衫。换了个人似的,端着针线笸箩。里边放着夹鞋样子的书《儒林外史》,坐到炕沿上缝起小孩衣裳。等待接头人搭话。
“同志,我是省委派来的,名叫张九皋。你受苦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稍有失望的雪莲,希望下一句能对上。打个喯又说:“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彻底失望的雪莲,表情黯然失色:“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哼着《后老婆打孩子》小调,把针线笸箩,鞋样彩子收起来放到柜里。打量打量病态的丈夫,看看陌生人。对温大掌柜说话了,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这种口吻:
“我待你不薄吧,还能不能干了。这老毛子这么不讲理,我家房子他住够了,临走还给炸了。能不能有个说法。”
“东家,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犯忌。这位同志真是你们的上级领导,来看看你。了解了解情况,你应当汇报汇报。把咱的情况讲明,出来工作。有大事商量。”
“实话告诉你吧,我家的生意买卖。金银财宝八万账都可以交给你管,这组织秘密,交通站的事你别想知道。这暗号对不上,不能说懂不懂。你问他知不知道?”指着丈夫。
张九皋:“真是好同志,我党有很多这样的人物。难能可贵,我知道了。别难为她了。”
丈夫:“那你把咱知道的、保存的县委材料,信件,名单等都交给组织上吧。”
夫人:“都在地下室的保险柜里,让老毛子炸没了。想在我嘴里说出去没门,像你们那县委书记呢?”
丈夫:“你给我们做点饭吧,真是领导来了。连我的话你也不信吗。”雪莲可怜巴巴的看看那点小米、苞米面口袋。到外屋,烀了六个土豆蘸点咸盐水招待了客人。“好在木已成舟,二位兄弟是开明人。她说的‘我家八万账都归你管’懂不懂。容我慢慢向他解释吧。我是党员还是她丈夫,你看她这个状态还能挺多久?这时我再离她而去,还是爷们吗。再加上我这身体也不争气,也不能干啥了。顺其自然吧,或许她还能看到光明的未来。她如此对俄人恨之入骨是有原因的,她一出生时,腰就被俄匪致残。四十几年来她们母女耿耿于怀,如今苏联红军又炸平她的安乐窝。新仇旧恨加在了一起,还请理解。关于党所需储备金之事我就替她做主了,二十多万吨原煤,二百斤黄金全部交出。怎么算全由组织确定,煤在莲江口码头地面一半地下一半。二十万吨只多不少,黄金在我家葬母时经杨、唐二人之手转移秘处,我们一并交出。但请组织考虑,用不用有个手续。毕竟财产的主人还都活着,她们如能见面也好。”随后介绍了她们的身世、命运、生活、入党经历。二人静静听了之后,表情各异。
温玉轩翘翘大拇指:“我在宏达兴干了18年,都说我有能力,我也沾沾自喜。原来东家如此手眼通天,满洲国包括日本鬼子都有所忌惮,我早应想到。你今日才明说,我才明白你光入党不当官是啥意思了。韬光养晦。”
善于思考的张九皋不无感慨地说:“这件事情给我们党提出了一个新课题,长时间没机会学习的党员思想觉悟再提高的问题。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者思想老化问题。论资历,她应该出来工作,首先需要到党校学习。她现在的状态适合上哪一级党校呢?还有身体问题,家庭生活问题。”
温玉轩:“这就是革命家和革命者的不同。”
张九皋:“同意你在家养病,把夫人、小孩生活安顿好。将有重要任务,可以透露点消息给你。中央有人建议,必要时可以恢复杨靖宇、赵尚志、邓友梅支队与国民党斗争。至于你说的财产的主人,将来我会让你见到一位人物。你会觉得你的决定有多么英明、正确。”
后来温大掌柜的进入了银行,省委书记调到了安东省,东北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