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斯三·一二暴动,赵黨牺牲了,县委黄了,抗日联军归北了。地下党还存在,革命的种子春乃竟发生。北市场卦摊,太平时节它就是传播迷信场所。白色恐怖下可以传递红色信息,各地共产党没少利用。算卦瞎子他得有两下子,才能蒙住人。懂阴阳八卦,知天文地理。能术数推演,善察言观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一门大学问,也不乏骗人之术。

  常春被誉为小神仙有点来历,‘道人’二字是后加上去的,有公开的姓名演化为常春道人。当年受李福臣之命,由刘俅牵引以算命,看风水为掩盖游走各地。也常来东兴镇撂地摊,这嘎达人多生意就多。东兴镇变为佳木斯市期间商民申请用地,也就是买地皮。得桦川县署批准,在悦来镇。1928年拍卖土地。商人徐景峰筹备创办电灯厂看好一个地号。位于四峰山西北一个小河沿。这块地竞争挺厉害,中标得多出钱。明天就要开拍了,徐老板志在必得,又来踏查一遍。坐个马车,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两个随从。车停在了挂摊前,有心算一卦,刚发迹的小老板派头上来了,出言不恭:“你算的准不准那,像回事儿似的。还报小神仙。”

  算卦先生气不打一处来:“你离这远点。”

  老板:“你这人和别人不一样,一般都会说,信不信由你。我的卦不准分文不取,啥的。你可倒好,这能挣钱吗。”先生也不搭茬,没希搭理他。

  刘俅:“先生都说了,让你离远点。还嚰叽啥。”徐老板讨个没趣,转了一圈走了。第二天也是竞标没争过人家,投标价格没有对手报的高。结果买到城东一块空地,离这二十来里远。顺顺当当建了电灯厂越干越大。原来相中那一块地,被一个屠宰场老板买下了,盖了车间厂房、仓库、畜舍等不少房屋。没想到三、四年以后,一股牤牛水,被小小的山洪给冲得一个溜光。

  徐景峰悻悻然,似乎恍然大悟,那卦师不让我远点。不然的话那倾家荡产的不就是我么,真人不露相啊。小神仙名不虚传,当常道人在北市场摆摊设坛时,赠送刺绣小神仙锦旗一面,礼金两千元。从此陈半仙声名鹊起,誉遍满州。看风水,算卦络绎不绝。穷人不要钱,达官贵人凭赏。一个‘不漏天机’解释万是,一个‘发电是为民造福,屠宰是图财害命’因果报应。这个本事便是他立足北市场的基础,啥人都能接触。成为李福臣、张雪莲的左膀,不言而喻的右臂。大把挣钱,养着一些党人,家人。

  张广才岭和完达山脉衔接处本来就是汤原县委发展过来的红地盘,当年中共下江特委所在地就在大马厍。和格区一江之隔,叫岗区。共产党在这一带撒下许多革命火种,天不灭曹。共产党人是赶不尽杀不绝的,不齿于人类的不少,坚持信仰继续革命者也大有人在。秘密工作着的党员,定期不定时的可以到陈半仙指定的地点拿到工资。高英杰、张锡君等都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张货郎子到公利源百货批发部办货。顺脚到陈半仙卦摊坐一会儿,拿到该得到的。

  陈半仙半真半假的说:“东家可说了,不做事可得停了。”

  张货郎子:“别的,我想见东家。”

  陈半仙:“东家是你说见就见的吗,我都没见过。听说现在机关在哈尔滨呢。见你是见不着,有啥情况我可以传话。没事就别来了。”

  张货郎子:“我可是没少跑,这你是知道的,你得给我美言。不是我信不着你,这事真挺大。”

  陈半仙:“你可以跟我说个大概,看我能不能帮你联系到上线。”货郎子吞吞吐吐说了一个情报。

  陈半仙:“你说的这个事还真挺好,说明你这个钱不白领。那么地吧,礼拜六还是二月二,能挺热闹。你把他领过来,就说你请他看二人转。票钱,住店钱我给你掏。完了给你引荐个人,他们谈可好。咱们都不懂,要办这样事,问题多着呢。咱得躲开身子,别沾包是不。好了好,不好谁管咱们那。一个货郎子一个算卦的。还要不要脑袋了,都死了还咋革命呢。还谁给共产党通风报信呢。”

  货郎子:“老哥真说实话,比区委那些干部讲话招人听。我就愿意和你这样人办事。革命还得革,咱攥拳头起誓来的。可还得养活老婆孩,还有爹妈呢。下回来我给你带一把黄烟。”

  民国三十二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货郎请客,四合屯山林警察队长江永茂两家四口人坐着马车进城逛街。张货郎子好像见过世面,满张罗。住亚洲旅馆,吃双晃饭店。显示出与一般农民不同的生活方式。江队长对媳妇说,你们逛你们的街,我得睡一觉。昨天晚上值班,尅了一宿麻将。完了我还得会朋友,掏出一沓子钱给了媳妇。“愿意买啥就买啥,有货郎子领着没事。晚上就回这来住,我陪你。”

  常春道人、马克敏、陈芳均也是早晨火车从鹤立回来。在李国正处密谋了一宿,形成了完整预案。陈半仙和店家黄金秋沟通好了,等这位客人睡醒告诉他,陈半仙请他到隔壁望江楼茶馆喝茶。江队长一觉醒来心情挺好,听店家告诉他这话心里明白。这不是暗语吗。

  江队长如期而至。望江楼高间雅座三位同志正在等待。常春道人连忙让座,自报家门:“江同志请坐,我是算卦的姓陈。和张货郎子有联系,帮你找来两位共产党和你谈。我就是一个算卦的,告退。”

  江队长:“不必吧,我啥还不懂。”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两位。

  马克敏:“听听也没啥。”

  陈芳均:“你不用怕,一会儿你给我们算一卦,看能不能成功。”紧张的气氛解除,很快进入正题。

  马克敏:“组织上交给我俩任务,配合你这次行动。完完整整的交给党,第二步送到苏联。”

  江永茂:“我本是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八团八营长。老王八犊子军长投降了,关东军司令也没看得起他。没有了兵权,在勃利县当协和会长。好几百人旗离伍散,我被任命为山林警察队长。现驻警四合屯,手下还有三十来个兄弟。大部分是抗联战友,现在还听我的。我感觉张货郎子有点像地下党,试验他两回还果真是。他也有点手段,送点黄烟、白酒、糖块啥的。一些老警察都认识,背一个卖货箱子,摇着拨楞鼓。有一回这老小子跟两个马爬犁拉点谷草过江北。检查的盘问他,便拿出伪造的假路条,说上北山里倒套子。谷草上绑的滑圈、套挂、扳钩啥的还挺像。他瞒别人行,还能瞒过我的眼睛。我也没出屋,他和站岗的捅捅咕咕就过去了。这小子八成也是试验我,窽我的班试试。一来二去的俺俩就搭咯上了。漏了点口风,我还害怕他坑我。我也知道猴石山上还有咱们的人,都插枪了。说实在话要拉队伍干,还真得有两下子的人。人吃马草料,后勤给养。走上步看下步不是容易的事,不像早先年当胡子那么简单。我以前也是党员,这回可找到组织了。”呜呜哭起来了。大家一看,这是真事了。劝说,安抚了一通。喝着茶水唠着嗑,在对门饭店要了六个菜二斤酒。边吃边喝就把事说明白了约定二月初七晚上十点钟起事。地下党派‘赵當侠’两个小分队在‘达子营’接应。

  陈半仙:“其实有你们在四合屯一带挺得力的。领导上希望你们还在这里坚持才好。山里的兄弟们老艰苦了,你们的好处党组织都有账。这往后再送东西就得另想办法了。”

  江士茂:“同志,你是不知道哇。原来我有50多人呢都能跟我走。你说好人谁愿意当这个警察。年前年后又走了好几个人,这也不是公开说的事。另外那个日本人队长伊色虽然是我的下属,实际上就是监视我的。他是关东军退役的军曹,诡得很。本来是武装移民团的一个军事头目,恶劣得很。在湖南营抢男霸女,违犯军纪。开除军籍辍降职务派到这里当山林警察,任副队长。这家伙自饬现役时军功,横踢马槽。就是三江省山林警察大队长也奈何不得他。我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顺眼。他对我那些警察兄弟,残酷虐待,生活上尅扣,精神上摧残,动辄拳打脚踢。都对他恨之入骨,这也是我笼络人的一个方面,快闹翻了。再不走就要坏了大事,我临走得把他除掉。”

  陈半仙:“这个事咱这么办好不好,你在这给地下党留个种子。以后还得继续工作。涉及江南江北到依兰勃利的交通线脉。选一个能行的人,您俩商量好,想法把他推到队长的位置。

  你把人带跑,肯定得有人撵吧。他要是领人撵,和别人带队撵能一样吗,虚张声势。回来我们就有文章可做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策划一番。一个完整的方案形成。又对马克敏、陈芳均说,“这样一来,接应的队伍需要提前到位。留出应变的时间。准备出100斤大煎饼,也就是三天的口粮。再有江夫人和两位少爷需要先送出,或者是鹤立岗或者是申家店。你自己拿主意。”

  江士茂: “那就给你留下齐俊海,这个人可以利用。腿脚不利索,能见风使舵。三合屯人,一大家子人口。我也不愿意领他。”

  陈半仙:“满打满算还有五天时间,算计好。整准当的,别跑风。咱原来也不认识,不是吓唬你。你要是欺骗了我们,可能知道后果。”

  兴高采烈的两姐妹逛了中央大街各大商场,从东头到西头,又转到北市场,看了耍龙灯、二人转,下了小馆有点累了。回到旅馆歇息,会完朋友的江队长,看车喂马的货郎子正在小寐。有人送来四张电影票,两对夫妻下饭庄,看电影,洗澡堂子剃头理发,开了洋荤。对于她们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留下美好回忆,结下了深厚友谊。

  四天的时间里,四合屯山林警察队所。明面上和往常一样,执勤、巡逻、站岗。因为日本人也有过二月二龙抬头节日的传统习俗,他们是‘撒豆子,采樱花’,邀朋友玩耍,喝酒开心。远离家乡,也有民团老乡、朋友相聚,伊色领着娘们很有优越感。山上达来香正吐蕾,玩了两天。

  江队长暗地里布置好了起义事项。尹治国、腾云起、聂永庆、张江、张海、刘凤楼、齐俊海等志同道合的人,进行了周密安排。各自秘密做准备。正副队长确定12日召开全员大会,整顿作风。严明纪律,改变耍正月闹二月的臭习惯。

  江士茂与二二思思的齐俊海进行了最秘密的谈话。这俩人沾点亲戚关系,感情还挺好。

  江士茂:“二兄弟,你就别跟我走了。一个是你一大家人家,上有老下有小。腿脚还不太利索,不像我。我得找队伍去,我归五军管过,周首长对我不薄。我打听到了他现在在苏联,还得投奔他和日本子干。这一去还不知咋的呢。地下党让我把你推上队长的位置,你明白是啥意思不?”

  齐俊海:“你说的我懂,这几年你出的事我也看出来了。你还真得走,快漏风了。这好几十人谁钻谁心看去了,人你能都交下么。”

  江士茂:“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小日本子,他兔子尾巴长不了。这秃脑瓜盖虱子明摆着呢,当汉奸不会有好下场。手带胳膊头干点人事是正道。但是你得会干。你要同意呢,我告诉你怎么整,保准能行。你要是不同意呢,跟我走也行,不跟我走也行。别说我没跟你说,地下党也不是好惹的。人家有‘赵當侠’,你要坏我的事,三天不到黑脑袋搬家。”

  齐俊海:“你联系上地下党了,我听你的。你准备去哪,到时候我好去找你去。”

  江士茂:“鸟往高处飞,人往高处走。我上七星砬子,那有我的老窝子。还埋的枪,应该还有弟兄。交给你实底,让你当这个山林警察队长办法就是人家地下党领导提出来的。我看可行,能成功。”

  齐俊海:“大小当个头,强比站岗楼。你走了,我再混一段看看。不行再说,这活我也干够了。伊色那个老鬼子多缺德。”

  江士茂:“他你不用怕,我临走前先把他除掉。给你免除后患,你看咋样。”两个人又密谋一下具体办法,打手击掌。

  3月12日四合屯山林警察所队部召开会议,人员到齐。惯例是伊色端架子姗姗来迟,今天照旧。江队长亲自到宿舍去请,敲门进屋。伊色丝毫没有防备,咣咣两枪两口子毙命。又补两枪。随即出来当众宣布武装起义,投奔抗日联军。打开仓库,挑好枪,带足子弹。这时溜走一人,江永茂携妻率领29人。兵分两路走南山根子,奔赴七星砬子而去。一路由四合屯出发,经杨家岗到鞑子营。另一路尹治国带队经高永禄屯到鞑子营。到那天就黑了,有人接应。饱餐了一顿大煎饼,各人带够三天口粮。休息养精蓄锐,等待追兵。果然当晚10点左右齐俊海带了好几百人上来了。被小分队抵抗的枪声引向了七星砬子。起义队伍也睡好觉了,借着夜幕急行军奔向悦来镇东边江沿。第二天清晨连鬼子带警察好几百人包围了一个山头。小分队神出鬼没的调动敌人,一头午的时间打死二十多人。玩够了,转身溜走了。

  起义队伍在另一小分队引领下,穿树林子一路走到松花江边。过了江就是圈河了。经过刘凤楼屯时天就亮了,被屯长发现,报告了悦来镇警察署。他们也刚好接到上级通知,有一股叛乱警察奔七星砬子跑去。没成想在这冒出一伙,开着汽车就追过来了。眼看着一帮人就跑到江当腰了,准备开车追。但是能走车的地方,冰都被小分队用手榴弹爆破了,还没吃早饭的警察也不敢去追。要去也是挨枪子。队长灵机一动向日本人说:“对岸就是鹤立县地界了,不属于我们防区。过去的是一部分人,我们需要搜捕。”于是在啦啦街一带各村屯抓获了17名嫌疑人,不承认就打。屈打成招,折磨得不成样了。半死不活的拉到四合屯东山,集体枪杀以儆效尤。其实起义的29人,还有江队长媳妇孩子3人。又经过一天一宿的跋涉安全到达老等山。留守同志转送到北野营,江源文母子三人权衡利弊被领到鹤立岗交给了李国正。

  这件事对地下党来说是武装起义成功,对于当局来讲属于叛乱未遂。轰动不小,策划者为了把预备好的人推为队长。为我所用,通过李夏瑞组织同学们,会同记者到四合屯警察所进行了采访。报道了衷心效力于帝国的齐俊海。第一时间报告上级,忠心可嘉。率队剿灭叛贼,挺身而出,不怕牺牲的模范事迹。夸大事实,编造战果,蒙蔽视听。受到上级嘉奖,顺其自然的当上了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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