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难唱的经,每个家庭都各有不同的遭遇。五花八门,罄竹难书。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富人有富人的过法。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难处。继父和姨太太常住矿山了,小红楼就是张雪莲的家,病态的母亲暂时勤务、侍卫还没撤离。加上两个贴心姐妹还是住在三楼,生活起居一如既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减阔气,开资有军饷。有老符矿山大掌柜。
二楼是雪莲、福臣一家。也挺复杂,既不像老式财主家庭。又不像新型资本家家庭。两口子,三个女儿。陈妈、大姐、二姐,八口之家。另外还有两个女佣,陈妈是雪莲的奶娘。出生就养育至今,和亲娘俩无二。又伺候着孙女相称的大丫,也是下生就在一起。由于天生的母性,奶奶当得好,简直比爹妈还亲性。
这大姐、二姐本是李福臣根据需要,派杨哥在河南省买回来的。那年河南兵荒马乱,闹饥荒,饿殍遍野。街头常有插草卖身的女人,这二位,一个是卖身葬父,一个是卖身葬夫。杨哥便向前询问,说明好人家想买一个保姆。不想两个人都磕头作揖,苦苦哀求。见状,想到这年头出卖自己都难呐。有心仗义施舍,银两并不足,还有任务在身。无法取舍,都挺可怜的。也没详细盘问,干脆就两个都买了也罢,回去再说。成交后,地面自有成全者,请来亲人,中人和先生写下卖身契文。立契时,都有姓无名。大点的姓白,小点的姓蓝。河南先生说:“那不中,没有姓名字咋写呢。”亲人说:“掌柜的给起名中不中呢?”先生说:“中、中。”两位立契人点点头,杨登仁有了起名权,稍加思索说:“姓白的叫白素贞,姓蓝的叫蓝素珍中不中。”白素贞说谢谢掌柜。蓝素珍也跟着说谢谢掌柜。先生又说:“中、中。”一切顺理成章,帮助料理完后事。带回了小红楼,交差。
一回到小红楼,白素贞、蓝素珍悬着的心情踏实了。喜欢上了这豪华的楼房,温暖的家庭,慈祥可亲的主人。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打眼一看,长得还不错。由陈妈查验查验身子骨,出来幽默的说:“挺好,花两个人钱,买回来三口。”原来白素贞已有两三个月的身孕,当时杨哥没问,她也没说。张雪莲表示:“这可不好办。”白素贞大大方方,爽快的说:“姐姐,没事。生出来小孩跟你们姓还不中吗。”四个女人目光都投向了一家之主,李福臣严肃的说:“胡扯。”
白素贞:“老爷莫生气嘛。怀孕的事,我也是刚刚吃了几顿饱饭,才知道的。小奴我家死鬼姓李,叫李国刚。水灾过后,又闹瘟灾。给瘟死了,我才落到这步田地。来的路上和杨老爷聊天,得知老爷你也姓李。刚才语言唐突,如有冒犯。甘受家法责罚,以后再也不敢了。千万可别不要我,我忠心为奴。不然我就是死路一条了。”说说就跪在老妈面前,苦苦哀求。陈妈将她扶起,也替她讲好话。
蓝素珍遭遇更加悲惨。近两年,婆家人相继都死绝了,女儿也卖了。死人都是由娘家老爹帮助,好歹发丧的。最后鳏寡孤独的老爹也病饿交集故去。一贫如洗,瘦得皮包骨的汪蓝氏。实在无奈,插草卖身葬父。指望落个好人家,保住生命。幸运的遇到贵人。杨老爷买下,来到这里。这人除了廋,个头、腰板挺匀称,形容端庄,俊俏。不愿意说话,还有点文化。陈妈比较喜欢她,距离明显地近一些。
李家跑好几千里地以外,不惜花高价。买死契,为的是替雪莲带小孩。一是陈妈岁数越来越大了,熬成亲妈一样了,需要管理内宅。二是雪莲是一位高产妈妈,二十岁刚过就三个女儿了。现在又有孕在身,大有不见小子不刹车地念头。由于残疾和革命,奶水少和无暇带孩子。为哺育和教育下一代的需要,家里有的是钱,才出此下策。一家之主宣布:“您俩虽然是死契花钱买来的。但是进了我家,就是一家人,不能有三心二意。我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会拿你们当家人一样对待。一层楼里住,一个桌子吃饭。同甘苦、共患难,月月有零花钱。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家规,走下道。轻者杖责,重者沉松花江喂鱼。要是能把我的子女伺候好,教育好,我不会亏待你们。做事一切听俺娘的,能像娘一样对待孩子,老了就不用愁了。”一席话说得新来的两个奶妈心里踏实了。原来的奶妈心里喜滋滋的,后来把内宅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用主人超心。
莲江口街,由于是水旱码头。鹤岗铁路的开通,人口越来越多。买卖也越来越来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在这里站脚。北洋政府时期,城镇的格局基本形成,达到千家万人。东西路,南北街,经三纬四,街道整齐。
南边是屋檐高的江堤。两个出入口,一个是货运码头,一个是客运船站。东边是粮食公司的粮库,四周高墙大院,戒备森严,大门向西。通过火车道口进街还有米面加工厂、米栈,老道口南是,票房子和铁路工区。再往南到码头全是卸煤场。总面积两万多平方米,可贮原煤上百万吨。鼎盛时期装运工达一千多号人。街西从小红楼开始就是军事禁区。北头有城墙,方圆十几里。有小红楼的作用,土匪不敢进入。地方官僚不能染指,帮会道门不可兴妖,地痞流氓不得起屁。倒是基督、天主教,回回教发展很快。教堂、清真寺悄然而起。官办、民办两所小学堂,孤儿院不断发展。居民、捐税、治安有公所管理。捐税、民工全部用于公益事业。人口主体都是些没有土地,靠卖力气养家糊口的无产阶级。搬运、装卸、倒煤的;抬大木、扛脚行的。粮食贮运、加工的。铁路的。有点头脑和本钱的就做生意买卖。有点手艺的就开个店铺,作坊。加上流动人口,万八千的开外。
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就有穷有富,就有消费需求和娱乐需求。随之而来,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在莲江口,都有了市场。人们都是为了混生活,一个热热闹闹的小镇,越来越有生机。
李福臣虽然不是县委委员,却是书记李春满的依靠。确定不能再在莲江口街接洽,有事情到龙王庙,秘密联系,堤防局见面。
商议,也就是生意上的事,家里的事,都由温大掌柜全权操持。用钱,东家和掌柜设定了秘钥,一支笔。从此李福臣、老杨、常春、刘俅等人就常住龙王庙堤防局。地面地下顺利的进行,地面留下丰功伟绩,抵御洪水五十年一遇的能力。几百里长堤造福一方。地下随着龙王庙而去,鲜为人知。
简单说来,防洪堤的形成,众所周知,松花江三年两头发大水。再遇到汤旺河汛情,经常泛滥成灾。严重年头,平地三尺深。下游一片汪洋,有时都威胁到鹤立岗地区。福臣和治水结下缘分,还得从他该死的老丈人说起。当年他追随郭松龄反奉失败,军事法庭上,罪该死刑。当权者念其是个姑爷,女儿还是残疾人。舞弊,改名换姓,送到清华大学,专学水利工程。他明白,如果再让他从军,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有好结果。莫不如学点专业知识,干点事业。历史上有多少治水之人,千古流芳。在部队上,就打给他个旅长又能咋的。他虽然文化基础低,可是学得快。一年多就掌握了必修课,有了半仙之体。由吴督军遣送到汤原县封了个江堤、水利局长的小官。主要是负责开凿运河,疏通水运。方案已上报省府乃至北洋政府,看来是石沉大海。
修江堤,县府也拿不出资金。倒是有人定居,就得有人修堤。全部是民间出人工,最原始的方法,用土蓝子挑土堆坝。逐年积累,起初是几家大户,联合修圩堤,保护自己家的耕地。久而久之经过协调,把各个圩堤连接起来。就形成了今天随湾就弯的雏形,绵延几百里。到每个入江河口,都就势形成了回旋的河堤。刘俅来了,就是最早的测量员。叹服的说:“中国老百姓是智慧地。这个曲线型的防洪堤,利于调节、舒缓流速,顺其自然吧。”建立起水文记录。确立了取土原则,距离。要求尽量在坝里,百米之外。泥土不得有杂质,层层夯实。永久之计,不能马虎,规范了管理流程,建立了技术、监工队伍。每五十里左右为一段,设八段。每段一个工作站,都配备技术人员和监工队伍。冻季培训,运石料。开春民工上堤,运土方。平常的工作有两位知己,忘年交好友马大嘞嘞和宋朝先主持。逐渐李福臣在江堤管理局,就变成了甩手李三爷。和杨、常二位爷形影不离。钓鱼、骑马、打围玩的痛快。应他俩要求,扩建了龙王庙和东北岗土地庙。说将来一旦你不管俺俩了,好有地方栖身。
在李福臣的领导下,几年时间,从汤旺河口到三江汇合口几百里江堤基本成型。每年加高加固,民工、资金落实到县域田亩。都对地主说话。不出钱,就出工,公平合理。常年性、季节性结合,施工。大地主、小地主,都懂得防洪堤的重要性。再加上福臣的威望, 没有耍赖的。年年如此,为五十年一遇的防护能力打下基础。关于北洋时期、民国时期乃至日伪时期他治理水患的故事。从无堤到有堤,从官府无奈,到怎么说服官员,怎么组织农民,怎么制服无赖地主 、恶霸河匪,从多次失败的劳民伤财,到初步治理水患 。赶不上大禹治水,也算小有成就,造福一方了。够写一本书了 ,老百姓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