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闹心事，李福臣回到家。夫妻二人亲热一番，老夫少妻恩爱有加闲谈么论一些生活、生意。和两个女儿，两个奶娘，还有陈妈共进晚餐。然后，开始商量母亲的事。
吴大舌头任黑省督军时，为化解把兄弟大帅早年留下的情感络褴，烦恼。迎合田小凤的军官欲，把她调任黑龙江省防军警备队团总。节制第一路军骑兵第一独立连（47人）；第七路军步兵第四独立连（65人）。行营在莲花镇，统领地方武装。弹压乱匪。谁知好事无常。得知九？一八事件后，打击很大。或许因为政治上失去了靠山，或许情感使然，或许还有家庭因素。终日茶饭不思，丧荡游魂。半年多来，形容枯槁。告假在家修养。继父把她送来咱家住。说，就得你拿主意，想办法了。
夫妻二人到了岳母房间。往昔的英俊峨眉、俏丽佳人、威武的女侠，变成了一个一脸愁容、自言自语的、魔魔怔怔的老太婆，披头散发。女儿女婿问话，也不吱声。两眼直勾勾的好像回忆着什么。四个侍卫（好姐妹）精心服侍，倒也干干净净，上来一阵抽搐难受，像下来神似的。
四姐妹、还有陈妈，向女儿女婿汇报团总得病以来的情况。一致认为是冲着啥了，有灵魂附体、魔人，应该跳大神看看能不能化解。依照她们的意见，派人到鹤立去把李大神和常春道人请来。
这李大神，是在旗人。通萨满神戏，装神弄鬼，有一套。降妖却病，骗取钱财，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第二天晚上，带着二神配合，摆上香案、供品。装束一身响器，手执神器登场。先是落座，装腔作势。二神呵呵咧咧地请神，须叟，大神喝了两大口酒，慢慢的开始摇头晃脑，浑身嘚瑟。表示下来神了。渐渐地唱起来，跳起来，扭起来，舞起来。挥动神器，表演着捉鬼降妖的动作。靠近患者，施展法术。一连三、四个钟头不停地表演，连唱带跳的。
说来也怪，慢慢的患者有些动容。要水喝，要水果吃，有了食欲。或许是勾起儿时的回忆，产生了兴趣。小时候，老家田庄台一带。每逢庙会，节日总有萨满舞表演，作为一种文化艺术蛮逗趣的。他想加入没有机会。四十多年没见这么专业的表演。有了兴趣，就淡化了冥思苦想的烦恼。于是，困了就睡。饿了就吃。醒了就跳。陈妈认为见好。李大神挺卖力，应雇家之情，连跳了三天三夜。
李福臣为什么把常春请来呢，认为这人久走江湖，高深莫测，不是一般人，应真诚交往，为我所用。另外他根本就不相信，跳大神能治好病。常春能预测，懂命里，懂医术，听听他的见解，也许有帮助。更主要的是，此人是在湖南入党，被派到河北工作，又到天津做地下工作，接触北方局领导，阅历多，见识广。想看他能不能在这里长待。总之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吧。借故因由，以瞧病跳大神的方式请来，套一套话。既然陈妈说见好，就叫他多跳两天，无常不可。
这几天，二人的收获可大了。可以说又逢一知己。正赶上开江时节，看跑冰排吃开江鱼，荡舟莲花泡，驭马郊游，喝桂花茶，听评戏，落子。好不开心，一一道来。
先是打发走了李大神，赏金不菲，提出要求，意在秋季运动会上配合夏福云文艺表演时助兴。“你再找四个人，俩男俩女，有爱好的。你们五个人，闲子就练习萨满舞。我给你们出钱卖服装道具，你张罗。除了看病，往后驱灾求雨还用得上。挣钱都归你。今年挂锄时候，我让你们好好跳几天。你看如何？”李大神说：“这好事上哪找去，我保管能办好。那啊——”到鹤立钱庄取。李大神高兴而归。
眼前最让他闹心的是岳母。现在非常可怜，继父把她送到这里，妻子等我拿主意。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想去大医院治吧，还不是实病。把该说的，能说的，可以说的，包括出身，经历，坎坷的境遇，荣耀和野心，乃至情感，家庭情况都含蓄的跟好友谈了。常春道人听了福臣的叙述，已经摸准了脉。也在考虑着该怎么说。
他说，实不相瞒，我略懂点医道，通点命里。令夫人病魔缠身，我望诊可知。是表里虚实失调。需慢慢调养。中医归癔症，西医说是神经分裂症或者抑郁症。女人更年期如遇事业上重大打击，情感上重大危机，多有发生。现在国外或者大城市有心理医生，通过开导，疏理可能恢复。吃药，跳大神都解决不了。我看夫人虽有杀伐之气，似有佛缘。如皈依佛门，当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福臣想，送她去三姓和李杜的姐姐为伴。岂不是她最好的归宿吗。
后来，通过李杜做工作。符大掌柜投巨资，在五国城头（三姓江边）的龙王庙附近。又建了一处庵房和庙宇，佛殿。苦守青灯了却余生，躲过了许多灾难不提。
从此常春结识了李大神，互助互利，在鹤立定居下来。在福臣的安排下，在城南买下一处大人家的房子。独门独院，五檩五？，连脊五间大房。东三间西屋是常春和刘俅住，东屋聂小个子一家住。西两间租给李大神家住。南边不远是龙泉寺，僧众多时上百人。周边几十垧香火田。门前一条笔直大道，西至火车站东通官道。往北不远有戏园子，烟馆。再往北就是闹市区。
聂小个子，被调到鹤立，现在已经不赶马车了。成了共产党员，根据工作需要，挑起八股绳当货郎子。配合琉球工作，琉球虽然不是党员，但接受了王明宪的教育。对福臣感恩不尽。再加上对测绘工作的热爱，愿意踏破汤原一带的大地，绘制一幅汤原地理地图。于是三人成立了一个小组，游走城乡，串联村屯。以瞎子算卦，卖针头线脑为名。有分有合。由于装得像，掩护的好。经常在敌人眼皮底下工作。为建党打下了很重要的基础。
久而久之，这个院子里传出一个耐人寻味的事。三家人相处很好，中间这家是两个跑腿子。出来进去，明显是，徒弟领着瞎子算卦先生。时而十天半月，时而个月期程回来一回。由于掐算得准，会解释。就是不远走，挂摊生意也很好。主仆配合，料事如神。襄灾解惑，远近闻名。看日子，看风水，看小孩，看阴阳地理。民间少不了的热门职业，收入不菲。早饭经常是由徒弟买回油条豆腐脑，或者馒头包子小菜。晚饭多半有顾主家安排。因为第二职业是秘密的，不可为人所知。所以就和左邻右舍，素无往来。就连党员聂小个子，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俩的行动，组织都掌握。
日子长了，西屋李大神媳妇发现了秘密。一是这瞎子不瞎。二是别人家点洋油灯，他家点洋蜡，半宿半宿的点。两个老跑腿子干啥呢？引起了她的性趣，注意观察。后来，越觉得瞎子仪表人才。大个，细高挑，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有文化。说话半垮不垮，得知真的没有媳妇。暇想了许多。
这李大神媳妇还真是良家妇女。嫁给李大神纯属偶然，比她大八、九岁，矮半头。也是无奈婚姻。因为，她青春年少时家里发生了一件事。父亲为朋友抬钱担保，摊上了官司。败诉，将倾家荡产。是邻居、公爹李先生，出钱解的危，就这么地，顺其自然，成了夫妻。按说，这样的事，很不少见。也属正常。
但她，倒霉的是结婚十来年了，生不出小孩来。你说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能不苦恼吗？再说，她长得又十分漂亮，大高个，杨柳细腰。瓜子脸，尖下颏。杏核眼，眉清目秀。高鼻梁，樱桃口，面带俩酒涡。保养得也好，皮肤白嫩透粉。典型的大美人，还善厨艺。和李大神也诚心诚意的过日子，也属小康人家。丈夫无能为力，都说是和职业有关。夫妻二人不甘心无子无嗣。长远之计，便商量掏登个种。男的同意。美人就开始勾搭常春道人。上赶着洗衣服，补衣服。请吃饺子，唠嗑呀，啥的。少不了眉来眼去，挑逗。后来就明说了，要借种子。
常春道人，革命的爱情还没有到来。这北大荒本来大姑娘就少，志同道合的女人就更少了。现在是两眼一码黑，父母不在身边。婚姻大事没人张罗。革命工作需要，颠沛流离，到处奔波。遇到这种情况，精力旺盛的，三、四十岁不到的老小伙子能把持住吗？没多久，权当做好事，帮帮忙就既成事实上了。
不干不知道，一比受不了。让美丽的少妇，尝到了真正男人的滋味。很快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从此这女人就再也离不开这男人了。大神也默许了，第二年又生了一位千金。
这些事，聂小个子看得明白的。后来，也是好心向组织汇报了。李福臣代表组织找他谈话。他诚恳的承认了错误，说共产党员不应该做这种事情。请求组织处分，犯到那了，开除党籍也没办法了。严肃批评了一通，要求不能耽误工作。把交给的任务完成好。他表示，我热爱这个工作。有意思，有意义。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谈完公事又私聊了一气。福臣完全像大哥哥的样子检讨着说，这事也怨哥哥我。我还没来得及关心你的婚姻大事。知道你这样，把无家可归的女兵给你介绍一个不就得了吗。何苦这样式的。
常春嬉皮笑脸地说，我说的你可以不信。这都是天意，她生理上需要个儿子。我是心理上需要一个儿子。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个小子是丞相命。将来能替你完成心愿，兴修水利造福一方。只有历史证明，七十年后见分明。乃属国家栋梁之才，那一段时间，我夜观天象。文曲星当值，经过房上。真是千年不遇。再等娶妻生子，那不黄瓜菜都凉了。
“真的假的啊，你逗我开心吧。”
“信不信由你，七十年以后验证。按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我觉得我们俩的寿命都不会太长，天谴也不过如此。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我断定她将来不聋即傻。可她是个有福之人，啥也不用干。
“我越来越觉得你高深莫测了，希望你将来能用到正事、大事上。”
“我，前边的话都是胡诌八咧。蒙人的戏言，之说以和你说这些。也是有所求的，这小子得读书。他懂事时候，我要领他回南方念书，上大学。我要活不到那一天，或者无能为力了。就拜托哥哥了，关键时你助他一臂之力，指示革命道路走正道。遇到高人点化点化。”
“你有点太悲观了。既然我们选择了革命道路，就要乐观的面对。”
“其实咱俩，谁也看不到胜利那一天。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谈了一些工作。道人用心的送给李哥一部八十回本《水浒》。说闲看可以解闷。细看能悟道。这本书伴随了他后半生，带到了坟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