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民国17年)春季小兴安岭地区连降大雨,加之冰雪融化,导致梧桐河水猛涨。松花江还没开,出现冰壅。致使下游老等山、福兴屯一带,一片泽国。大批难民逃到鹤立岗地区。校屯,开明绅士王校儒设立粥棚,吸引了拉家带口的大量难民。韩国人居多。

  4月13日清晨,东方鱼肚白色,但是天还没有晴的意思。莲江口镇江堤也面临严峻考验。天刚蒙蒙亮,两个披着油布,挽着裤腿的人。像经过长途跋涉的样子,来到小红楼门岗。请求通秉主人张雪莲,有奉天老家亲戚来访。站岗的士兵打量着二人,考虑怎么办的时候。家住这里的堤防水利局长李福臣打算出去看看水势,经过大门口。在岗楼前相遇,一看是好朋友崔高丽和李春满二位,连忙亲切的拉住两人的手对哨兵说:“他们是我们老家的亲戚,以后再来要快速通报。”哨兵立马敬礼,称是。

  换了干衣服,二位跟随福臣来到了三楼会客厅。美丽的少妇,雪莲已正襟等待,显得兴奋异常和急切。在上海英租界健生医院接受治疗半年时间,名医牛惠林精心医治,进行了第一次手术。背部得到了初步的矫正。三年后需再一次手术定型,效果会更好一些。四人相见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欣喜,互致问候。少不了谈革命形势及所见所闻,特别是雪莲术后的康复情况。都有很多话想说。

  李春满:“时间紧急,我们需要召开一个重要的党小组会议,传达我们党组织的有关决定。然后还要马上赶到七号屯,开展工作。这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些还是中央负责人的意见。由高丽同志说。”

  崔高丽:“第一、雪莲同志在上海住院期间,根据你提出的申请和你提交的详细自传材料。中央负责人派王根英同志进行了考查。多次接触,认为你在奉天读书时期跟随老师韩淑秀参加革命活动,信仰共产主义。并由她介绍加入了团组织,曾经是中共预备党员,客观存在,可信。在当前白色恐怖,革命低潮时期要求加入我们组织,是难能可贵的。我们党也需要你的帮助,同意接纳你。但是鉴于你的出身及复杂的社会关系,需要接受组织长期严格的考验。现在可按候补或预备党员管理,看今后表现。

  目前由于蒋介石已背叛革命,大肆屠杀革命者。南方一片白色恐怖,北方反动军阀当道。我们党组织已转入地下活动,你的身份要严格保密,你的家要起特殊作用。你要做好长远打算,组织上建议你,能像你的韩老师那样在莲江口、鹤立岗办保育院,收容流浪儿童。名义上是做善事,既能掩护你的身份又可以培养革命种子。你的社会关系、经济地位,便于沟通官方和当地的美国基督教堂。当然 这只是建议。

  第二、我国南方两湖、两广、两江以及陕西等省革命形势如火如荼。不断地举行武装起义和农民暴动,建立革命根据地。成立工农革命苏维埃政权。我在上海期间已通过中央军委负责人伍豪同志获得‘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三十三军番号’争取老五团起义。实行武装割据,由李福臣同志前期运作。

  第三、我们地区目前已有四十多名共产党党员了。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按照省委要求。应该成立中共汤原县委会,领导下江的革命工作。酝酿的候选人中,由李福臣同志任组织委员和财粮委员人选。现在是征求意见,希望你们不负众望。给你们二位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不要现在表态。如果没有异议,县委成立后,党的活动经费暂时就依靠你们了。这就是对你们的最大考验,革命胜利以后会加倍偿还。

  第四、我们二人连夜冒雨赶来召开这个会,主要是请李福臣同志马上出山。共同岗赶到鹤立和校屯,那里现在集聚了好多难民,无家可归。正是我们组织发动工作的好机会,因为那里的乡绅首领和你们交好,有关系便于开展工作。因势利导,把民众组织起来。是不是天赐良机,这回就看你的了。

  第五、现在需要在莲江口镇,建立一个党的秘密联络交通站。受学莲同志领导,任务是上传下达和秘密落脚点。人选要绝对可靠,请你立即着手运作,组织随后会给你派来得力助手。”

  李春满:“主要议题领导谈的十分明确了。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还要抓紧赶到校屯,你们就表个态吧。”

  学莲热泪盈眶的:“我就像找到母亲了一样,我愿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我愿意倾其所有为党工作,支持丈夫的工作。一洗出身的耻辱。为党组织提供经费,今后为你们二位,可以按我们管家一样发饷。我会接受组织的长期考验,办好孤儿院。不辜负重托……”四人鼓掌。

  李福臣表态:共产党不嫌弃我们,我们的后半生就是党的人了。我妻子在上海治疗养病期间,我和登仁兄弟接触了一些共产党人。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和鼓舞,找到了真理。又到江西、江苏一带游历一番,那里的农民运动适合国情,更适合汤原县,感到中国的希望在共产党一边。我很想要像澎湃、方志敏同志们那样在咱们这里搞土地革命,打倒反动派,实行三民主义,实现我的追随者郭将军的主张。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听到两位客人相继发出了鼾声。马上吩咐侍卫,将他俩扶到招待所寝室安歇。

  或许共产党人、职业革命家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也许因重任在身,有大事情要做;也许“老肠老肚作怪”,也许久违了的狗肉香的诱惑,也许是舒适的床和被褥的作用,不大一会儿就解了乏,困意全无。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麻溜爬起床。

  恭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听到起床的声音,手捧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老爷让我请您二位到餐厅用餐。”

  餐厅就在寝室隔壁。这顿饭是福臣用心考虑,吩咐管家请码头上狗肉馆,关老板做的全狗宴,并作陪。

  五人分宾主落座,主宾以为学莲能共进午餐,看到没有位置。便询问主人“何故?”答曰:“这是东北满洲人的习俗,妇女不上桌子。”。

  “岂有此理?”

  “封建主义思想。”

  “一会儿可以过来斟酒、倒茶、盛饭。”

  “入乡随俗吧。”

  大家开怀畅饮,推杯换盏,不必细表。都算是喝茬子,关老板能言善辩,思想进步。在对宾主劝酒时,呱呱其谈得体。很受有心人赏识,留下了深刻印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学莲适时进入敬酒。向两位领导介绍了老管家和关老板:“他们二位可以算是咱的心腹,跟随我多年了。李叔是我的恩师,小时候教我国学。现在为我家理财管事,打理本镇倒煤和脚行生意。

  这位小老关呢,是我家先生救活的又一个路倒。原来是个流浪者,受欺负打架时,腰落下残疾,在江南待不下去了,无亲无故,也干不了重活。管家借给他点钱,在这码头边上开了一个狗肉馆子。

  这小伙子还行,杀狗、杀鸡挺麻利,做买卖挺实诚。还念过书,听说还会说书讲古。还能算卦蒙人,我常让他帮我打听事,挺准。”

  说到这儿,话还没说完李春满突然插嘴道:“有媳妇没有?多大了?”崔高丽用膝盖碰了碰他,示意,暂时不让他说话。

  福臣看在眼里,心想:设计成功。

  关老板不解其意,腼腆的回答:“二十五了,穷的叮当响,身体还有毛病,谁能看上咱那。爹妈在关东家还不知道我的情况。这是遇上 救命恩人救了我,好人帮助下。我才有了立锥之地,不然地话……让我慢慢报答吧。掌柜的要看得起,我愿效犬马之劳。”

  福臣:“你小子,有桃花运了。”

  果然,过了没几天。一个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姑娘(朝鲜人),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哑巴兄弟投奔狗肉馆而来。这个小姑娘,为了复仇,在福兴屯,加入了青年团,是被组织派来的。为了生活和便于工作,以身相许,与关罗锅子结婚生子。她勤劳勇敢,脱坯盖房,养鸡鸭鹅狗。八年时间为关立国生了四个儿子。机智聪慧,为党组织秘密传递过许多重要情报。多次隐藏过重要人物,哑巴兄弟也是很能吃苦耐劳。练就一身推棹子绝活,他无冬历夏,在江上扑鱼为生,传递情报,直到解放。

  李福臣接受了艰巨任务下午,天空阴转多云。时而露出的的阳光、蓝天给人们带来些许好心情。酒足饭饱的三个中国共产党员,在莲江口登上北上的列车。奔驰地火车,穿过片片田野,道道河流。车窗闪过生机勃勃的早春,复苏了的沃野,南来的大雁,随着车轮的节奏。哐哐当当,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鹤立岗。在车上他们简单的交换了意见,研究了眼前的工作。

  崔高丽:“福臣同志,当务之急是安顿灾民,宣传群众,发展组织,待机举行农民暴动 ,打出土地革命的旗帜。”

  李春满:“老崔是党中央派来的,满洲省委的要员。看问题高远,受过高等教育。毕业于云南军官学校,任过广州黄埔军官学校教官。是1926年就入党的老党员,参加过广州起义。起义失败以后被派到东北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准备建立红色 革命政权。这两年来,他在这一带洒下了许多革命火种。在大古洞、小古洞和梧桐河福兴屯。都发展了党员建立了组织,还计划到安邦河、饶河三义屯、宝清小城子沟等地去发动革命。这不,去年秋季发现了你这么一位人才。就千方百计把你拉进革命队伍。今天我们终于坐到了一起。让我们携起手来,砸烂旧世界,将革命进行到底。”

  李福臣:“高丽兄弟,我们俩去年在黑龙江边互换了更贴,结拜成金兰好友。私交情谊深厚,给我许多帮助。在上海引荐我接触革命者,到苏区去学习。至今才悟出,高人就是高人。我们党有这么一批领导人,革命事业一定能成功。你们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用钱,我想办法。”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春满脱口而说。

  崔高丽看春满太直接了当了。用眼神瞟了一下,因势利导的说:“话不能简单的这么说。我们党是有纲领、章程、宗旨和理论的。一个革命者首先要明确目的,目标。当他明确了理想和有了信念,以天下为己任时。必然就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无钱想办法搞钱。

  我们依靠的是劳苦大众,为的是劳苦大众。但劳苦大众需要我们去组织、去发动。反动势力靠我们去打到,需要一个组织齐心合力,各个革命者不怕牺牲。拧成一股绳,勇往直前。

  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再三思考。一是、觉得在这里搞土地革命,应该依靠像你这样的本地人;二是、看得出你不是安于现状,而是一个志向高远的人;三是、你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有正义感,有魄力,处事果断有豪气。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在这一带人脉关系好,交际广泛。江堤工程公司很能联系群众,参加革命才能英雄更有用武之地。在今后的实践工作中、学习中慢慢的体会到我们所做的事情,要做到的事情有多么伟大意义。我把你领到这条路上,你不会后悔的。我觉得我也不会走眼的。”随着一声气笛长鸣,列车停到了鹤立火车站。

  三位共产党员到了校屯。天空已经多云转晴了,福兴屯传来消息,冰壅退去,有惊无险。灾民们安然无恙,秩序井然。见到崔老师、李老师们来了就像有了主心骨。围过来一帮人诉说了情况。特别是大胡子裴志云,见到李福臣的到来格外亲热。浓眉大眼,络腮胡须里的笑容溢于言表。

  李春满见机用目光征询了两位,说:“我们临时开个党的会议吧。”

  在场的五名正式党员崔高丽、李春满、蔡平、韩友、崔英日和李福臣、农协主席裴志云、妇女同盟会主席金成刚。到金成刚暂住的夏大姐家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第一项内容是裴志云和金成刚汇报灾民们情况:

  校屯的乡亲们,热情地帮助我们这些跑水的人。腾屋子、倒炕。亲如一家,王财东出粮食,开粥棚。全屯的碾子、磨坊昼夜加工米面。好几天了,我们这一百多号人一点也没饿着。这不,跑到鹤立街和别的屯子的人,又都陆续聚到这来了。可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听说等天好这粥棚就要撤了。

  第二项由李春满分析了当前形势,并向大家介绍了老李同志。

  第三项、崔高丽提出:难民来到校屯,老乡们伸出援手。乡绅深明大义。说明这里群众基础很好。我们要因势利导,借此良机开展我们的建党工作。

  (1)大力发展组织,用个种形式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发动群众。利用春季雇用长短工的有利时机,把现有的骨干派往周边各村屯。由李福臣逐步打通各种渠道,创造条件,安排到各地。

  (2)筹备成立县委。当在今年秋季完成,选址、候选人由李春满同志运作, 老李协助。

  (3)继续办好军事培训班和农民运动讲习班,为成立苏维埃人民政府打下基础。还是到“松東模范学校”那里有较好的基础。我和徐广海负责。

  (4)眼前工作,是要赤化这一带大小地主和贫雇农民。老李协助金成刚开展工作。

  (5)金相奎、马德山、崔清洙、金成刚、杨登仁等同志,调来协助李福臣同志开展工作。

  会后,在福臣和金成刚的倡导下,一些灾民中的积极分子和当地群众联欢了两天。朝鲜舞蹈、东北大秧歌。进一步的加深了民族、阶级感情,交流了生活经验。传授做打糕、泡菜的经验,互通有无。又通过王舅舅安排金成刚一家搬到铁道西小屯常住了下来。     

  当晚,三人就住在了夏家。第二天早晨李福臣拿钱让金成刚和夏大姐搞点像样的早餐,为两位领导践行。端详夏姐的身材和忧郁的脸非常面善,很像一个人。亲近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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