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开始，一行人的身份都有了变化，军事行为结束。田小凤、张雪莲、李福臣被符宝坤和金把头，隆重的迎接到金矿公司的红楼、宾馆下榻。杨登仁、李升按吩咐到老地方友人王宪明家打前站。招生的李春满不便跟随了，就自己设法联系到了先行来备课的崔高丽先生。一起住进了朝鲜旅社，找机会向他们宣传共产主义思想。
太平沟金矿。在黑龙江中上游右岸，小兴安岭东麓，观音山脚下，嘟噜河边。这里风景秀丽，依山傍水，沟壑纵横，黄金遍地。与美国西海岸淘金热地齐名。史上有“观嘟金潮”之称。二百多年来，各地陶金者纷至沓来。同治年间，清政府把镇压太平天国，所俘虏的大批太平军。发配到这里，一是为朝廷採金，二是为抵御俄人。因此而得名，有人戏称是“慈禧太后的胭脂沟”。这里，移民定居有千户之多。方圆百里，流动的淘金人达到过五、六万人。与苏联比罗比詹市较近。江东六十四大屯惨案后，俄匪得寸进尺。伸入魔爪，于光绪二十六年开始，强占金矿六年之久。北洋军阀政府交涉后用重金赎回。黄金产地，小镇不大，却很繁荣。公司有楼房、发电机组、铁器工具作坊、木器作坊、砖瓦窑。工程建筑商、各档次的服务行业俱全。工头把头、恶霸无赖，出没烟馆妓院，军警匪特勾心斗角，随时可见，好人害怕，坏人也害怕。穷人家不好过，富人家也担惊受怕。生出了红枪会等群众组织。建筑群落差别明显，有戒备森然的高楼大院，警署衙署。不同特色商业服务区域，不同人家的民宅，极具北方边民居住习惯。有一点不为人所知，顶层人士的家都在省城或者奉天或者京城。
1928年9月26日（民国十七年），农历戊辰年（龙）八月十三。太平沟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却给田小凤母女带来了莫大惊喜。没想到符大掌柜能自驾敞篷吉普出现在这里恭候，陪家人兜风还是第一次。福臣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信息要传达。原来是符宝坤和田小凤的宝贝女儿符满曼云，领着男朋友董茂岱回家拜见父母。老爸算计好团总的行程，今天应该是在太平沟或者是兴东兵备道。因为他知道这位匪首出身的团总，心里老是憋着一个劲。异想天开，野心勃勃地寻找着机会和突破口，收复江北丢失的国土。或者是找老毛子报仇雪恨。今天是公干结束的日子，她们一行应该出现在这里。也打算趁女儿回来的机会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团总泼泼冷水。于是带了时装、食品等候在这里。全家人沿着黑龙江兜兜风，也是一大快事。特别是女儿们即将结束大学生活，陪他们游览一下北国风光。会很有意义，将不虚此行。大家见面后，互相作了介绍，理顺了关系。叙礼，大掌柜建议这两天时间听从福臣安排，尽情地玩一玩。张雪莲比符满云大九岁，是同母所生。今天是初次见面，似曾相识。却很陌生，除了雪莲背上有残疾，个头小点。姐俩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看到妹妹的衣着，回忆起在奉天读书的美好时光。善解人意的符宝坤取出为她们母女准备好的时装。
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一个身着旗袍的贵妇，两个学生装束的女士。一行六人出现在街上。给古老的黑龙江畔，给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太平沟带来一道新的风景线。惊异、茫然、羡慕、向往、渴求等目光追随而来。不亚于对观音山，鱼王庙的景仰。弯曲的官道上，两辆汽车徐徐的绕过前面的山岗。江面上一艘火轮拖着驳船逆水而行。江风吹拂着色彩斑斓的五花山。晴雪欲来，稍纵即逝。新来的三人乐于参加原定计划，先到兴东道遗址一游。三对夫妇互相牵扶引领，沿着荆棘丛生的纤道快乐前行。转过滚突岭，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开阔地，方圆几十里，三面环山，翼滨龙江。难寻的风水宝地。清廷在此设道立府，统治黑水中游，很占地理优势。美丽的原上，分布着十几个风情各异的大小村屯。江湾岸上，一溜打鱼窝棚。晾网的架子，三块石头搭的锅灶，三根木头架的吊锅。水边停泊的棹橹，正值大马哈渔汛，交易的渔民和商贩形成别样的世外桃源。鱼王庙可能是民间产物，虽然沧桑，看样子还是香火不断。而道台府衙署则一片废墟，破败不堪。城池的断壁残垣还在，荒芜中清楚可见。距江西岸约两公里，呈长方形，周长一公里。格局为棋盘型，自北向南十条大街，东西九条大路。周边的居民都是满族人聚居形成的自然村。也许是淳朴厚道的旗民们对满清政府还有什么留恋，或者是希望、敬畏。衙府的设施，甚至一砖一瓦。任其风雨剥蚀，也无人擅动。唯有东南角的望江亭被王明贤先生经常洒扫并漆过。石几石櫈及围牀、丹墀保存完好。六人在福臣的引导下来到这里，躲避秋老虎带来的热和崎岖纤道攀爬带来的累。惊奇的是几上竟然摆放着许多瓶装格瓦斯。两位留学生，和见多识广的买办出身的大掌柜都没想到。都不客气的拿起来解渴。
原来，王明贤等人按照吩咐天刚亮就来到这里等候。把附近的蒿草清理一空，庭院露出崭新的地面。建府时採运来的一块，一人来高的巨大花岗岩露出面目。石脚旁倚放一块长一米，宽三十五厘米，厚一点五厘米的铸铁道台铭牌。应是道台衙门门前悬挂的“云板”。四周饰有云纹和三角组合纹，锈迹斑斑。但清晰可见，铭牌正中自上而下铸一行阳文楷书“钦命二品御黑龙江分守绥蓝兵备道检”；背面正中自上而下铸有阳文楷书铭文“大清龙飞光绪三十有一年岁次乙巳仲”。在这里等候的人还有杨登仁、李升。生意伙伴樊思伯。以及刚来到的赶着马车的聂忠武和同行而来的，前天刚结识福臣收留的小伙子李增智。
众人围绕巨石，云板谈论着。王明贤介绍着来龙去脉，尧有兴致的讲诉着这里曾发生的故事。留学生董茂岱对李福臣和王明贤说：“这个云板很有收藏价值，说不定过几十年就成了文物了。你们保管好它会很有意义的。”
王明贤：“老朽不才，一定不负厚望。这巨石可作证。”
符宝坤：“福臣，我才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她领到这里。”
李福臣低声对符宝坤说：“我觉得在莫斯科留学的老闺女应该能打开她的心结，让她丢掉幻想。自打退堂鼓。”
王明贤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绥蓝兵备道的始末，和自己的身世、思想。
突然，不知为何。只见雪莲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拔腿就跑。随后符曼云、董茂岱也循声向江边的树荫方向跑去。大家都摸不到头脑，一时惊呆了，面面相觑。纳闷间，福臣的老朋友、商务伙伴、见多识广的樊思伯含笑而不语。
李福臣：“老朋友，什么意思？”
樊思伯：“三个年青人，发现了哥伦比亚新大陆。”
李福臣：“什么？”
樊思伯：“金矿。”
李福臣：“啊？”环视一眼金矿采区。
樊思伯：“火种。”
福臣还是不解其意，询问的目光看着这位老朋友。
樊思伯：“你仔细听听，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李福臣：“王先生、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李福臣循着乐曲走去，记得几年前接送学莲上学时偶尔听到过。并且陪他在辽河岸上散步时也听她哼过。“……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要为真理而斗争……”
雪莲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不顾一切的样子。循着乐曲，磕磕绊绊的一口气跑了二里来地。把两个留学生都落下挺远。滩头岗上一棵古树下，两位先生正在笙箫合奏《国际歌》。定下神来，随声唱道“……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随后曼云、茂岱赶上来。三人挽起臂膀唱着国际歌大踏步的来到树下，简短的对话。五人的手就有力地搭在了一起。然后又会意的尽情地，欢唱起来。跳起来。反复的唱着《国际歌》。进而《莫斯科郊外的夜晚》《阿穆尔河畔》《贝加尔湖倒影》《地上撒满豆子》……美丽的托萝山脚下，古老的黑龙江畔荡起了永不消逝的节奏、音符、歌声。古树、礁石还有火辣辣的枫叶，渔帆、灶火将见证、记载着这一刻。像一颗火星落到了五个人的心中。
李福臣赶到这里，本来目的是考虑夫人和两个学生的安全。催她们回去吃饭。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心想这还了得，要是在奉天都得抓起来枪毙。但是看她们高兴的样子真的很羡慕。特别是自己的媳妇雪莲，自从她的秦老师被杀之后，到现在重来就没见到这样快活过。于是慢慢的靠拢过去，觉得她们更加有意的提高了声调。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媳妇彬彬有礼大大方方地邀请他共舞一曲《青年友谊圆舞曲》。他的加入更加狂欢了，两位乐师用力的连吹带唱，歌声悠扬。两对夫妇翩翩起舞，优雅高贵。一时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王明贤的讲解，忘记了商务。
这边先是让杨登仁、李升来找他们回去开午饭。也是一去不回，一干人等索性全部过来想看个究竟。着实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住了，并且引出了王明贤和聂小个子的表演欲。适时参与其间，转圈扭起大秧歌。又合作了《月牙五更》《马寡妇开店》等几个二人转小帽。惊醒的一些渔民也来围观。这时符曼云发挥了学运领袖的特长。发表着激情演说，从民族灾难，统治阶级的黑暗，推翻地主资产阶级，人民当家作主的办法，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土地革命，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接着董茂岱鼓动性地慷慨激昂的宣传了共产党的革命性质目的和任务纲领，以及所见到的苏联社会主义集体农庄和社会制度的优越……一帮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午饭。只有杨登仁拉着樊思伯跑到江边划船、钓鱼。
就在大家饶有兴趣听讲的时候。崔高丽趁机邀请李福臣到了树林深处进行了密谈。此时他们没有了顾虑，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靠着一棵大树。
“李先生，我关注你很久了。”
“有何见教？”
“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猜得到。你不是一般人。”
“我想发展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我需要考虑。我很复杂。”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
“你的侠肝义胆行为，让我非常佩服。”
“微不足道，小儿科。”
“你的举止言行，解决问题的方式，让我看到了领袖人物的风度。我和李春满这七天的时间跟踪你、接近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干。把旧世界砸烂，建立一个新社会。”
“我有点老了，那些年青人多有朝气。有文化。成大事应该靠他们。”
“你不会让我失望。你已经给我们送来巨大惊喜和重大的意外收获。这些年轻人更是希望之星。她们的出现，真是天助我也。”
“我很赞同共产党的思想，又亲眼看到过共产党人的悲惨遭遇。说实话有点迷茫。据说从去年3月到今年上半年被当局杀害的有31万人，其中中共党员2？6万人之多。”
“你身上散发着中华民族传统的义文化的思想，要与革命精神结合起来一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
“我是一个旧军人。曾经助纣为虐。现在又拖家带口，不时做点生意也算衣食无忧。凭着良心，修好江堤。把运河开凿成功亦是我后半生的追求。广交朋友，肝胆相照，义行天下也是一大快事。”
“谢谢你的坦诚。隐私不是共产党接受党员的障碍。实话告诉你，在你过来之前我们五人已经成立了临时党支部。选举李春满同志为书记。我的任务就是发展你加入我们的组织，也是我跟定你七天的初衷。因为你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跟你说过，我很复杂。我也很愿意和你交朋友。但是我不了解你，还没有做朋友的基础。”
“我也说过，我和李春满跟随你七天时间就是要和你结为朋友。我设计了许多接触你和说服你的方案。包括让你揍一顿再和好都心甘情愿。唯独没想到今天这样最宝贵的，喜剧的场面。你说是不是天意？是不是缘分？我精心准备了水煮清水鱼、韩国料理、夏家窝棚白酒。单等和几位老哥哥一醉方休；我查阅了兴东道的历史文化，背熟了徐鼐文先生的爱国诗篇。采购了中秋月饼和笔墨纸张。单等和几位先生共同赏月抒发爱国情怀；甚至想到了‘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和‘三顾茅庐的故事’，和你们三兄弟磕头拜把子；今天早上有雪花飘来我又准备好了鱼竿和蓑衣，像古代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方式吸引你注意。议论天下。总之我绞尽了脑汁巴结你，做足了功课。”
“真没想到你一个高句丽人，这么懂中国人。佩服。我有日本朋友、俄国朋友、蒙古朋友还有意大利朋友再交一位朝鲜朋友就更好啦，谢谢你。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但是，你应该懂得我们中国人讲究‘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
“你能看出我是朝鲜人很不简单。作为朋友，我愿意把我的身世告诉你。”
“不可勉强。”
“必须的。”
“谢谢你的信任。”
“我是朝鲜侨民。先父算是皇亲贵胄，跟随大韩皇帝流亡上海滩。我们的祖国，被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我出生在上海，读书在上海，寻求救国道路。考入广州黄埔军校二期。毕业后当教官。在政治部周主任引导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和他一起参加了北伐战争。参加了南昌起义。大革命失败以后，组织派我到这里建立革命根据地。建立苏维埃红色政权。我在吉林延吉地区工作一段，那里虽然有许多朝共党员在活动。但是建立苏维埃政权和革命根据地的基础条件没有这里优越。我随‘福丰稻田公司’招徕的三百多户朝鲜族农民来到福兴屯，种水稻。以办学校为掩护。进行共产主义宣传，发动群众，发展组织。研究了这一带的人文、地理、物产、交通以及统治阶级的构架。觉得在这里建立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权，可以先走一步。条件得天独厚。简单地说有这么几点：第一、汤原县幅员辽阔，也就是兴东道管辖的范围。西起小兴安岭的整个汤旺河流域；南抵松花江；东至混同江；北达黑龙江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一江之隔。这里的物产堪比半个朝鲜半岛。如果再把被俄国占领的国土要回来，供养几千万人口没问题。第二、这里的土地肥沃，农民阶级多是经营性地主和闯关东的贫苦移民。大片的荒原等待开垦，并且引进了机械化。有了集体农庄的萌芽。阶级矛盾不是很尖锐，国民党反动势力，暂时还没有把魔爪伸到这里。土地革命通过进步人士或者说共产党进行引导就能行通。第三、产业工人队伍不断形成、壮大、成长。八大金矿、正在开发的兴山煤矿、大批的伐木工人以及铁路运输工人。合起来应有几万人。他们是革命的主力军，靠党去组织，团结起来为真理而斗争。需要领导者……第四、据我了解你是穷苦出身。武艺高强，身怀绝技。有民主主义思想，有左右军阀地方武装的 能力……”
“打住吧”。福臣看时间不早了，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心想，不怪大帅以前说过“共产党都是嘴皮子功夫，把死人能说活了。”真是挺能说地。不过挺入耳。人家讲的有道理。这个世道确实得改一改了。有这样的党来领导，未来会美好。“你说的话挺入我心。你的真诚感动了我，我愿意与你为伍。以后请你多加指教。”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很开心。我还有许多知心的话要对你说。”
“以后有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建议你及时离开这里，到鹤立岗等我。那里环境好些，我可以为你供落脚的地方。共谋大业如何？”
“太好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让我们大喊一声吧，祝贺志同道合者从此携起手来，勇往直前。”
“呵——呵——呵、呵——”二人发自内心，雄壮、浑厚的呼喊起来。回音激荡着美丽富饶的小兴安岭山谷和古老的黑龙江面。
“按着你们中国人的习惯，我们应以兄弟相称。互换庚帖、名讳。可好？”
“我赞成。”于是二人各自拿出纸笔写好名号、年龄生辰交给对方。一看，都大吃一惊。
崔石泉，现名崔高丽1887年（农历）？3月？28日寅时生。
李复礼，现名李福臣1887年（农历）？3月？28日寅时生。
“太巧了，天下竟然有如此的巧合。我们竟然是同庚。”
互换了庚帖福臣讲了一个故事。当年在帅府时，道观里曾道人曾经给他批过八字说，命里注定：“一生多磨难、红日浮云”他说可惜了。如果出生在闰月的这个时间，晚景大吉。
崔高丽说记得儿时在上海滩，阿妈尼领我在城隍庙也求过一签。说我命里注定：“一生多磨难，指日东升。”我不解何意思。
“这就对了，看来你是弟弟了。但愿如此，希望‘苟富贵勿相忘’”。
“一言为定。言必信，行必果。”
“从现在开始你称我为李步客，我称你为崔高丽如何？”
“尊兄长之命。”
“今后，私交称兄道弟，为公我愿马首是瞻。贤弟请先行一步，太平沟里并不太平。这伙人当中既有军阀武装团总，又有当局雇佣的国际间谍分子。不可不防，我用聂小个子马车，送你们二位到鹤立。我在这里还有一笔买卖要做，不日便回。”
“多谢步客兄美意。有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啥也不怕了。只是小弟也发现一笔买卖，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下来。今天真的不能走，也许是咱俩携手革命的第一件重要的工作。”崔高丽把这几天在朝鲜旅店住宿时的发现和可疑诉说了一遍，步客点头称是。“这事非同小可，这买卖得做下。”
新老朋友欢聚在古兵备道的望江亭上。丰盛的野餐鱼宴，笙歌烈酒。伴随着各自的心情，或激昂、兴奋，或迷茫、无奈，或看到希望、曙光。倾听着不甘心的界河，滚滚黑龙久久的的讲诉。从午饭开始持续到深夜。考察兵备道遗址，了解这里的屯兵优势是田小凤蓄谋已久的动议。她初浅的军事常识和膨胀了的野心以及背后的靠山。复仇思想所使，老异想天开的跨过江北试试。由来已久，不到黄河不死心。在暗流汹涌的黑水边，听了王明贤所讲的这里曾经发生的历史故事，和樊思伯所说的，惊天噩耗的打击下，醒悟了，无奈了。
王明贤，字鹤章，山东掖县朱桥镇人，1892年生。儿时随父闯关东到了比罗比詹边城小镇留了下来。以养蜂为业，并在斯林潘诺夫家做杂役。他少年时期受到过良好教育。14岁留学欧洲，知识渊博，思想先进，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知道‘海兰泡事件后’特别憎恨俄罗斯人。前几年结识了常到那里做生意的李福臣成为好朋友和生意伙伴。跟随回国，定居太平沟村。秘密与李福臣合伙做生意。公开还是以养蜂为业。并且他精通医术和俄语。待人宽厚善良，经常免费为人治病，深受当地百姓爱戴。他在福臣兄的授意下，详细讲解了太平沟的由来和兴东道的今昔。对田小凤等人很有启发。
他说：“兴东兵备道这个地盘，现在归汤原县管。当时汤原县归黑龙江绥兰道管。是由黑龙江署将军程德全上报，吏部会同户部议奏，光绪30年朝廷批准，设立汤旺河招垦局开始放荒。地名“汤原”出自后来我们这里‘黑龙江兴东兵备道二品道员’徐鼐霖之口。因为他当时在绥化城任黑龙江分守绥兰海兵备道员。他与刘虞卿，以舟以步数日，绕松黑二水实地考量。途径这里，登舟愿望。面对失去的外兴安岭以南。捻须长叹‘大江东去水声寒，有约中分挽救难。偶展舆图寻旧界，内心肝外外兴安。’随后又仰天大喊‘当年谁定鸿沟沟，半壁河山一纸休？’刘虞卿赞道：老师不愧是吉林三杰，出口成章。国之栋梁，忧国柔民。胸怀广大，高瞻远瞩。请为新区定界赐名。”
“老夫亦有所思，原来拟以汤旺河为界。今与君舟行数日，从绥化府邸登程，沿水路经呼兰河顺流而下。入松花江扬帆到汤旺河口，登上美丽的凤凰岭。展望莽莽原野，依山傍水，颇得感想。又环松黑二水，畅游至此。观日月星辰，感悟许多。你看这个汤旺河的汤字，不是日和月右边是 三点水么。那就以汤旺河右侧群山的分水岭为界吧，凡是往汤旺河流水的地方都归汤原。可贵的是这一望无际的沃野荒原，当是北国第一原。就叫汤原县吧，你看可好。”
“学生领会恩师寓意，‘日月照山川，三水利莾原’，妙。这三点水不就是黑龙江、松花江、汤旺河么。日月不正是周易的“易”字么。精深，后人可广为联想。”徐鼐霖何许人也，吉林永吉人。同宋小濂、成多禄合称为吉林三杰。早年在程德全将军府，首席幕僚，博学多才，深得将军赏识。曾建议程德全上疏外务省《论速宜于各大战设官殖民抵御强邻》。并留下许多爱国诗篇。他任职期间，尽心竭虑，筹谋新政，变通旗制，改设民官；开垦荒地，实边裕饷；建城立镇，整顿练兵；收回金矿；铁路交涉，力争利权；筹边航业，自建铁路；请免贡貂，除民苦累；创办学校，培育人才。等等。宣统元年（1909年）八月到此地，任第二任黑龙江兴东兵备道员。到任不久，便乘船去外地招垦实边。他深知，富国强边，须身体力行，事必躬亲，多办些实事。于是他建码头，修桥梁，辟陆路。划森林，踩勘金矿。整顿税务，设交涉承审两处“擘辟画经营”，使刚刚设立的兴东兵备道规模初具。三年去任。由李梦庚继任。兴东兵备道前身为“黑龙江分守绥兰海兵备道”建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在绥化城。为了加强边防，抵御侵略。开发龙兴之地，北大荒原。移至内兴安岭北麓，黑龙江右岸的兴东村。因为统辖范围是兴安岭以东，所以改名“兴东兵备道”。《辛丑条约》清政府失去很多国土。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东到鞑靼海峡。都被沙俄霸占，他们还贼心不死。继续将魔手伸过黑龙江、松花江、柳条边。垂涎我旅顺口。以修筑铁路为名，殖民、渗透武装。因此有识之士建议朝廷在边境，与沙皇俄国仅一江之隔的黑龙江中上游右岸。设兴东、爱辉、呼伦贝尔三个道。尤属兴东道辖区辽阔广大，面积占黑省四分之一。防务地位十分重要。职责规定：管理兵备、警察司法、垦务、税务、交涉等。设一府四厅一县，即佛山知府观音山通判，四个直隶厅是托萝山、拉哈苏苏乌云河、车陆、呼兰河。一县就是汤原县。这些掌故的讲诉，在场的人都耳目一新。不同的身份受到不同的启发。可谓是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课。各有所思，改变着这些人世界观和人生观。
樊思伯，又名范士柏、万斯白，中国籍、意大利人，1888年生。国际间谍。1920年参加了张作霖的特务机关组织，受黑龙江吴俊升指挥。当年在帅府结识了保护他安全的李福臣。并两次救了他的性命，有了深厚友情。他1924年在哈尔滨加入中国籍。有中、俄、意三国护照。他在从事间谍活动的同时还与李福臣、王明贤合伙走私。都是在这里越货，中转交易，很简单。主要是用江南的白酒换取江北的貂皮和钢铁。再把皮货发给天津老客，钢铁运往鹿林山铁匠铺打马掌钉。供应部队军用，赚取利润很大。他负责俄境采购，与当地商贩交易并搜集情报。他今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了张作霖、吴俊升被炸死的消息。这一消息李福臣、符宝坤对田小凤已经有意封锁了两个多月。今天她一听说这事，肯定是晴天霹雳，打击不小。精神崩溃，乱了方寸。据说后来东北军最高长官收到一份情报说，田小凤身边有共产党在活动。不久断送了团总的军旅生涯。也使崔、李二人的一个伟大的计划没有问世而落空。但是建立中国工农红军的梦想牢固的树立在他们的心中。再一个意外是董茂岱的出现，李福臣第一眼看到这位年轻人就觉得有点眼熟。单独闲聊时得知，原来是故人之子。深深、紧紧、久久地抱在了一起，勾起了许多沉痛的往事。他和他的父亲董季皋相识相知关系亲密。他的书法就是在他的指导下练就的。
董季皋、字邓鹤皋，天津人。早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奉系军阀大帅府里，中共地下党支部书记。因写得一手好字，隐藏在帅府。被张作霖任用做秘书。负责抄写书简。他们的工作间只隔一层镂花板壁。他的家曾是中共顺直省委机关，秘密所在地。他的工作是负责军运，他夫人以基督教徒的身份为掩护，做党的地下交通员。南京曾给张作霖发来密电，要逮捕董季皋。张作霖故意在隔壁办公室故意大叫“这个人要抓，往后我的书扎谁来写？”当天董季皋回家后第一件事，是告警让别的同志撤离。第二天和他的女婿等十八位烈士被捕，随后遇害。他的儿子少年茂岱被党组织保护下来，派往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加入了共产党，今年参加了中共“六大”的筹备服务工作。期间结识了从中山大学抽调来，写钢板的女留学生，少共组织负责人符曼云。工作当中产生了爱慕之情，她们荣幸的聆听了大会报告，见到了党的高层领导人，受到了接见。经组织批准结为伉俪，结束了会议善后，也结束了她们留学生活。二人被派往中共满洲省委工作，筹建《满洲红旗》，三个月之内报到。日前随马骏等同志，经五站（绥芬河）秘密通道回国。假期转道来家拜见父母。不想，在偏僻的汤原县地界，黑龙江畔遇到了志同道合者。发挥了应有作用。为共产主义的星星之火添了一把干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