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臣巧遇亲娘舅王校儒,真是不巧不成书。李福臣母亲,王氏同胞姐弟三人,二弟王成儒,三弟王校儒。父亲王成,叔父王校。这样王校就是李国正外祖父的弟弟,或者叫二姥爷。这王校1848年生于龙兴之地本溪湖威宁营在镶黄旗,自幼读书习武是满清最后一批武秀才。终身未娶,按传统规矩过继亲侄儿校儒为嗣子。携子远走他乡,落脚公主岭,在开明绅士于文斗家看家护院。开办武馆,为人豪爽,武艺高强,通医术。远近闻名。早年,应试时结识了吉林三杰徐鼐霖、宋小濂、成多禄。慕名前来学艺者,他慧眼识人,因德因材施教。门徒过百,先后收养了两个不知姓名,无家可归的孤儿,抚养成人。后认为义子,这样他就是三个儿子的父亲。凭着本事,尽到了为人之父的责任。不到天命之年,就给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大儿子王校儒娶了当时不闻其名的,昌图县吴俊升的老姑。二儿子王校才娶了于家的一个丫鬟,是曹凤阳之女,并为其赎身。三儿子王校田娶了毕福的闺女当上了养老女婿。毕福原来又是武馆做饭的厨师,与王校是莫逆之交。结拜之后一直跟在身边。那一年,于老东家跟绿林出身的官兵交往过密。心生芥蒂,不想久留。自己也有了一些积蓄。很想为族人和难兄难弟们,寻找生活出路。便向东家提出,请他帮忙到江省买荒开地。也许是看家护院有功,也许是有多年友情,也许是讲义气。老东家于文斗欣然应允,并借给足够的资金。在友人,绥化知府成多禄的帮助下。到鹤立岗买得荒地10井,核三千垧。1906年开春,举家来到鹤立岗北八里地立围子。陆续投奔而来一百多户佃农,长短工。盖起马架子,地窨子,窝棚,戗子。开始有了校屯。人们夸张的,称赞这片肥沃的黑土地,踩一脚都自冒油。三年不涨大水巴拉狗子都能娶媳妇。经过二十多年开拓,成为了方圆百里的大屯子。建起了学校,武馆、医馆、祠堂。有了铁匠炉,砖窑,瓦盆窑,杂货店,粥棚。老爷子今年已八十岁高龄,依然保有武秀才风度。因公道正义,乐于施舍,德高望重,自然成为村首,算是威震一方的绅士。在天津置有公馆,交际广泛。在武林界有北王美誉。暂且不表。

  由于历史封禁的因素,地缘偏僻的因素,人脉习惯的因素。勤劳农民的世界观,艰苦开垦的创业精神。民国初期的,二十几年间,松花江下游,鹤立岗周边地区。是旧民主主义革命后,工业化革命之前,北方农村的缩影。这里,除了腐朽没落的军阀统治,小股绺子打家劫舍,抢富济贫之外。各政治党派的斗争,在这里还没有形成气候。买到土地的商人、地主。闯关东的移民,退役了的奉军下层官兵以及朝鲜难民。各为生活所需、所得。落户生存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体现了传统的义文化,儒文化和满族文化的延续。这位终身未娶的,八十岁依然健在的,王老头。现在已是四世同堂,三个儿子的身世前边叙过,年龄也都过知天命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个儿子,又为这王老头繁衍了,十一个孙子,七个孙女。这十八位儒者后代,都传承了王老头的思想和头脑基因。一个留学东洋,一个留学西洋,五个东北大学毕业生。分别在齐齐哈尔、哈尔滨、奉天、北京、上海做事。还有三个在省城、京城、天津读书。有位四位已成了教书先生,一位替爷爷执掌武馆。三位跟随父亲治家理财,传承家业。典型的北方书香门第,新型地主世家。因为社会关系过硬,地方官府就另眼相看。因为乐善好施,常设粥棚,饥民土匪就不来骚扰。因为勤劳节俭,天道酬勤,家业就兴旺发达。因为富庶有余不愁吃穿,子女受教育程度就高,人丁就兴旺。因为没有外扰内患,百姓就可安居乐业。

  校屯,两百多户人家。有贫有富。房屋岑差不齐,有高大,有矮小。有正房,有马架子,有耳房,有偏厦子都住人。但是没有院套,没有围墙。东西三趟街,南北两条道,四通八达。房子就是穷富的标志。村中间有五间青砖青瓦大房,传统工艺的门窗。特殊之处是四个窗户上,每扇窗都镶一块玻璃。周围自然是窗户纸糊在外。两进院后通老屋三间正房,东西两厢,一侧有磨坊,碾道,马厩,车库和茅房。另一侧是粮仓和鸡、鸭、鹅、狗、猪圈。这就是王校儒的家。大门外五仗远空地,靠道边有一眼三丈多深公用大井,石砌牀栏,木制雨屏和饮牛饮马的水槽。人们习惯在挑水,饮牛、饮马时交流信息或聊天。还习惯推碾子、拉磨时放下一瓢粮食以付磛碾子磛磨的积金。现在的王家已分为三户。老头自然同大儿子王校儒这股住在一起颐养天年。老二是义子,王校才开钱庄,成为王财东。投资股份合伙曹凤阳开煤窑,家还在本屯另有房产。老三王校田,保守稳重开荒拓地。已开熟地一千多垧,每年开生荒好几十垧。稳稳当当收地租,成为有名的大粮户。

  夜雨将爷俩隔在山洞里长谈了大半宿。讲诉了甥舅分离以后,王家发展的概况。从山洞谈到发现煤矿。王校儒讲述了一段故事:“因为种大烟最挣钱。但是不随便种,官府控制很严。一般没有许可,你随便种那就犯法了。不然,全都种的话,国家不就完了么,也就不能那么值钱了。你舅妈是通天人物,搞到许可还不容易么。就这么的,一点一点发展,达到现在这么大规模。开始你二姥爷是让你校才舅和他老丈人管理这块。那时候还没分家,就在这石头河子沟里种了好几年。曹凤阳比较有心计,知道养蜂也是效益可观的买卖。就招来几个人给他养了几房蜜蜂。到老秋后花都落了,就得修大蜂仓越冬。也是就方便,找一个背风朝阳的山坡。掏山洞子,掏不远就掏出煤来了。打那以后他们爷俩就开始找人合伙开煤窑发了大财。也顾不过来种地了。那块儿也种不了烟了,就迁到这儿了。由你六表弟管理。”福臣听后挺感兴趣,就打听二舅家情况。

  “开始吧还挺好的。别人不知道,就咱自己挖出多少卖多少。用马车拉到鹤立、肇兴、莲花、汤原等地去卖。不愿意打柴禾的有钱人家喜欢烧它,挣不少。几年功夫,你校才舅就当上了财东。后来好几家合伙开采,事儿就多了。现在需要用火车,统一运到莲江口码头交给商贾老客,用火轮外运,统一销售。原先咱是碰上了好运气,挖蜂房遇上了煤。人工露天挖掘小打小闹还不少挣钱。”

  福臣说:“开煤矿,光靠运气肯定是不行的。必需本钱大,有管理人才。用机械,用电。开立井,斜井。学问大了……或者商採,或者国採。”

  “这不是你舅妈,托人说了话。才算入了股了。人家来了,又通过秦占川送去一万两大烟土。才搞定。”舅舅简单介绍了发现煤矿的故事。就到下半夜了,雨还一个劲的下个不停。就接着说种大烟的事。一提大烟李福臣心里就难过,特别反感。唠了半天,说的听的都来了困劲。爷俩相依着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李福臣,是童年复礼的悲惨遭遇。那年春天,快要咽气,特别难受的爸爸,拉着他六岁的小手嘱咐:“记住阿妈的话,永远不可沾上大烟的边。它是最败类东西,你可别学我了,千万离他远远的。”说完一头扎进秀水河,随波逐流,葬入滚滚的辽河旋涡当中。从此他就变成了孤儿,到处流浪,讨要为生。聪明伶俐,倔强。被说书先生接济,活了下来。原来他们家祖上是镶黄旗。大清朝打江山的时候,曾经屡立战功。跟随王爷在内务府当差,家业殷实。到了爷爷一代,就成了典型的纨绔子弟。衣食无忧的阿妈沾染了鸦片恶习。刚到中年,家业败光。以致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啥也不会干,无可奈何卖了娘卖了姐姐,娘俩至今下落不明。醒来自然是满脸泪痕,把他搂在怀里的舅舅何尝不知孩子的苦楚。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更对鸦片、大烟深恶痛绝。

  黎明时分。夜雨停息,东方露出鱼肚白色。老少二人走出山洞,用露水洗了洗脸,顿时神清气爽。沿着山路前行,准备再看一眼,滔滔东流去的,黑龙江的尊容。了却李国正的心愿。走到二里多远的地方有个三岔路口,这里有一个小山包,半山腰有一座石头庙,石头庙里供着老天爷和土地佬。舅舅告诉他:“这是咱开这片地时,第一年你姥爷来确定修的。经高人指点,按阴阳八卦找的方位。以保风调雨顺,打那以后,咱们这个地区,旱年头到秋也是大丰收,涝年头到秋也是大丰收。比咱老家好过多了。投奔你姥爷来的,已经一千多户了。鼓励开荒,投奔咱来的人家,开生荒,三年不收租。三年以后熟地一半归自己一半交给咱家。能干的,开地多的现在发展成小粮户的很多了。不像别人家倒卖荒原,牟取暴利。天老爷,土地佬是关照苍生了,谁能把匪患除掉,将来我修大庙时也给他立个牌位。”说到这里,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万丈霞光,照耀在雨后的五花山上。美轮美奂,绚丽多姿。困惑的、思虑已久的爷俩转入了新的话题。

  “如果天随人愿,咱爷俩共同努力。将在这里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千古佳境。让脚下这片土地成为古色古香的三清宫大殿,琉璃宝塔,与庙街宁古塔曜对相通。各尊神位殿堂,以及道家仙家们修炼的洞府。信众礼拜场所。古木花草游廊、典籍供人们参观游览……附近将是‘龙江松水运河’的港口。货运码头,交通运输的枢纽。南达松花江,北抵黑龙江。可四海通衢。不愁大量煤炭、木材、粮食等远销。机器、钢铁、食盐、布匹等运进。沿途两岸水利灌溉,成为鱼米之乡。还有可能发电。为收复国土蓄积点能量,岂不美哉。也不枉我辈报国之志。”一老一少,一呼一应。一个乡绅和一个下层官员的交流。代表了民主主义革命思想,已为广大平民百姓所接受。蕴藏着新民主主义革命乃至社会主义革命的需求。标志着封建帝制社会已经土崩瓦解。二人一拍即合,达成共识。互相鼓励,饿意袭来。正好,家人骑马来寻。二人接过缰绳抖身上马,迎着朝阳,片刻走出梦乡。丰盛的早餐不言而喻,分手时相约秋后必到府上拜望姥爷。舅舅深情的对外甥说:“我还有惊人的秘密今天不便对你讲,你回去之后速来我家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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