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霞拱卫,红日喷薄而出。蓝色天空,几只苍鹰在盘旋。蜡熟的庄稼等待收割。年轻的鹤立岗,焕发着青翠的魅力。崎岖的山道不期而遇两个同路人,一位是践仁义翻山越岭东兴道赴会,另一位是为革命长途跋涉妙跟踪求贤。

  当是五天前的事情,三侠义客现身福兴屯,一举一动引起共产党人崔高丽、李春满、蔡平、丁咸平等人的注意。决定,弄明确其身份,最好能为我所用。扩大革命力量。于是崔、李二人乔装到各地招生,骑着自行车一路跟踪寻访。正好在邵家店街头,恰遇这几人,又仗义施舍救乞丐。更加感兴趣,在朝鲜旅馆商定分头行动。崔高丽雇佣包打听,得到情报是,这些人还真是不寻常。好像是一伙的军政人员,一部分是保安团总秋季巡防,中秋慰问。一部分是测量队,踏察选择运河路线。不可思议的是有确切消息,他们约定于黑龙江岸东兴兵备道赏月,定然是有目的的。  

  于是崔高丽直奔已经废弃的清朝兵备道府做功课。李春满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跟随杨登仁,到了鹤立岗。他在朝鲜旅馆找宿。他也在那里住店。行踪了如指掌,耐心的等待两天。今天清晨,太阳还没出山,只见老杨又买了两沓大煎饼。送回家一沓,可能和那个女人共进早餐。出来时换了装束。头戴草帽,粗布白汗衫,青布褂。灰裤子挽着裤腿,脚穿一双新胶鞋。好像还新刮的脸。挎着帆布挎包,拿着雨布。一条毛巾把大煎饼裹好,装进挎包。喝了一瓢凉水,又把行军壶灌满,挎好。一看就是要远行的样子,好像不放心似的往家大门口望了望。看看挂钟六点整,和店家打过招呼,出门奔东北方向而行去。李春满也早已做好准备,单等他出发,装作不认不识似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其实老杨早有察觉,觉得前几天在邵家店街里就好像打过照面。到鹤立这两宿又住了一个旅店,现在又紧跟不舍。有点意思,看我怎样甩你。于是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健步如飞。不大工夫就拉开了距离。春满想不能让他拉太远了,就连跑带颠的撵。这样一来,一小时多走了十多里。九点多钟就到了梧桐河沿,老杨停下脚步,一方面想看看这小子是干啥的。到底为啥老跟着我。看着可不像坏人。另一方面考虑着,是超近走茅道,还是绕远走大路。要是走小道就得脱衣服凫水过河。要是走大路,得往下走三里地,过桥再挝回来。里外里得多走六里地。正在犹豫当中,李春满来到了,友善的搭上了话。

  “大哥,走挺快呀。赶上急行军了,当过兵吧。”

  老杨不无调侃的说:“你也不善那,两个多小时。一口气儿跑六十多里地,没拉下你。一般人可不行,看来是练过。”

  “真有点坚持不住了,来坐下喝口水吧。”李春满提议。解下雨伞,拿出毛巾和水壶。擦了擦汗,找了一棵梧桐树,在树荫下干爽地方,先坐了下来。礼让用茶。

  “我这儿有现成的井拔凉水,你喝点不?”礼貌的接话,挨着坐下。望着一场秋雨过后的梧桐河水。混浊漫漾,河道加宽很多,泥沙俱下。时而有带根的小树,或者蒿草顺涡旋而过。不知所终,因为小兴安岭东麓汇水面积里,几道金沟和众多溪流,都要经过这里进入松花江。所以山里一下大雨,下游就泛滥。怒不可遏,奔腾而过。它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平时温顺可亲,清澈见底。多有江鱼逆流而上,养活两岸穷苦渔民,供应富庶人家的餐桌。干旱时,挽上裤子就可以趟过去了。所以留下这么一条小道。远处岗坡上,有烧荒打带清理残树的人们在劳动。火犁在作业,开垦着亘古荒原。李春满也在观察这一切,同时思考着怎样拉近距离,寻找话题。

  “汉族人讲究烟酒不分家,陌生人喝水要小心。这个年头还是蛮有道理的,看来老兄是有经历的了。吃过亏,上过当吧,有过教训。”

  “不认不识的,再说我自己带水了。听你说的话,你不是中国人那。”

  “诚恳的说,现在应该是中国人,又是朝鲜族难民。”

  “大老远的,跑到这干啥?”

  “嗨,别提了。国破家亡,逃到贵国避难。寻找生活出路。应该说是难民一个。”

  “那都像你这样跑到这儿躲起来,把家乡都让给小日本。也不是长久之计呀,三千里江山就不要了?”

  “怎么说呢,大部分难民都在吉林省延边一带。避难,有好几十万人。我们是福丰稻田公司雇佣来的农民。”

  “不过朝鲜人种水稻还是有两下子的。我看你到是不像种田的人,中国话讲的还挺好。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啥。说实在话,你要是穷人,我们可以做朋友,一路同行。你要是有钱的人,咱就各走各的。因为我不喜欢不务正业的富人。”

  “大哥的直爽,令我喜欢。我也说实话,我经济上贫困,精神上富有。愿意和穷人打交道,交朋友。”

  “那你是干啥地?干啥去?”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是松东模范学校的老师。到处招学生。”

  “这不扯呢吗,我也不能去您们学校念书。”

  “我想你肯定不会去念书的,我这样坚定地跟随你。是看你不是等闲之辈,气宇非凡。饱经沧桑,一定有苦难的经历。我在这异国他乡,多么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咱们老话说得好,不是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吗。我们两人结伴同行,可以消除寂寞。遇到虎狼共同对付岂不是多一份力量。”简单的交流,沟通了感情。在李春满的启发下,换得了互信。渐渐有了共同的话题。消除了老杨的反感。让他感到了,这个朝鲜人也不是一般人,也是在套话。但是有一点有共同感,不论是谁,不论在哪里都需要朋友。于是拿出大煎饼邀请李春满:“咱垫吧垫吧,赶路吧。也不知你要去哪,我还要赶八十多里路呢。”

  “今天是你去哪我就去哪了,跟着你一定会招到很多学生。你的主食我很喜欢,我还准备了副食,请你能与我分享。请将你的油布铺上一用。”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铝制餐盒,一个铝制酒壶,两副不锈钢刀叉匙,两个搪瓷酒杯。在油布上展开一张报纸,摆上了丰盛的野餐。一只烧鸡,二斤酱牛肉,一盒泡菜,一包花生米和红辣椒大蒜等。老杨一看都是双份,如此盛情,心生疑问。

  “你还有同行吧?”

  “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实不相瞒,本来我们是两个人。一心想和你们三人交朋友。一直跟到到邵家店,才撵上。你们仨分开了。我们俩也就分手了。咱俩今天能在此对饮就是缘分。我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不要客气,请吧。”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谢谢老弟的盛情,我愿意交你这位朋友。”酒菜可口,意气相投。越喝越兴奋,越唠越近乎,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杯来盏去。互相介绍了故乡和现在,住在哪里以何为生。和各自的悲惨遭遇以及今后打算。不知不觉二斤装的酒壶见了底,全无醉意,互挑大拇指。只见烧鸡没咋动,牛肉也没下去多少。泡菜、花生米、辣椒和大蒜造了个精光。酒足饭饱,二人争执了一番走小道还是走大道的问题。老杨想让老李超近,凫水过河。走捷径。老李劝老杨绕点远,过桥走大路。不用脱衣服。还不耽误唠嗑,虽然远点当溜达了。说服了他,携手奔上大道。

  从此互尊互让,不紧不慢,走了大半天。看官可想而知,一位共产党员,领着一个劳苦大众同行这麽久。能说多少话?从天下老鸹一般黑到《国际歌》;从‘苟富贵,勿相忘’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从这里的军阀地主统治,土匪横行,到苏维埃政权人民当家做主人;从南方共产党领导的,如火如荼的革命形势,到这里贫苦雇农、佃农。无产阶级的采金、采煤工人。社会最底层的运输、手工业者和更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们的希望。启发了这位曾经报国无门的五尺男儿。或许是一斤多白酒作用,觉得热血沸腾。老杨由衷的佩服这位朝鲜族兄弟的文化和知识。多少消去了‘高丽棒子不可交的偏见。’增进了友谊和信任。不知不觉的走过七马架,奔宿营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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