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有一天，天昊为了安排工作，下班时间晚了一些，于是他急忙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刚进入屋子，只见丽华坐在沙发里，看上去就有些不高兴，果然还没等天昊放下提包，就生气地质问起来：“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天昊平静地说：
“现在绿化工作非常艰巨，我把这一周的事情进行总结，然后又作下一步的安排，所以就回来晚了。”
“就瞧你那个清水衙门，有什么可安排的！”
“在任何一个单位，都应该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否则那就是不称职。”
“哼，再称职也不过是个芝麻粒儿大的官。”
“不管职位高低，只要为老百姓把事做好了，人民就会拥护。”
“嘿！，你也不看看，除了你这种傻乎乎的榆木疙瘩，现在还有几个闷着头干事的？”
“我管不了别人，只管我自己就够了，再说社会上还是好人多的。”
“你没别的能耐，就会和自己老婆瞎吵吵。”
“我这是跟你解释，不是和你吵架。”
“不吵架，那你的嘴为什么不闭着？”
“我闭着嘴，怎么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
“那我只能听你黑白颠倒地乱说一通了。”
“说你怎么了，还觉得冤吗？”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你讲道理到外边讲去，别在家让我听着恶心！”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说完，天昊忿忿地走出屋子。
尽管有小兰精心的照顾，但是胡立庭的病情，依然是一天天在加重。胡大娘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慢慢消瘦下去，真是心如刀绞。她越是难过，就越是回想自己的不幸。那几年老头子早早离她而去，使她孤苦伶仃地煎熬着生活。现在唯一的儿子又得了如此的重病，将会成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因此老人家整天是以泪洗面，啼哭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小兰也是叫苦不迭，可是还要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来劝说婆婆。不管怎么劝说，劝人是劝不了心的，胡大娘的哭泣仍然是无法抑制。过了一段时间，由于经常地啼哭流泪，再加上急火攻心，胡大娘觉得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而且头部还微微有些疼。开始她并没有在意，后来逐渐越显严重，而且疼痛难忍。直至实在忍不住了，她才把情况告诉小兰。小兰很着急地带她去了医院，经过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青光眼疾病”。因为得病时间长，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恐怕难以治愈，极有可能造成双目失明。过了一段时间，真的就彻底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情况的发生，使小兰是欲哭无泪啊，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幸总是落在她的头上……
老娘的双目失明，使庭子的情绪也越发焦躁不安，他无精打采地躺在炕上，想想自己，虽然生长在这农家小院，因为是胡家独根独苗，从小受着爹娘的宠爱，吃的穿的比别的小孩都要好，从来也没让他干过累活，以至养成了这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生活习惯。
后来爹娘给他娶了小兰这个漂亮媳妇，他乐极了。可是结婚以后才知道她已经破了身，这事虽然不愿她本人，但不是黄花大姑娘这个结儿，也给庭子脑子里留下一个阴影，所以他一直对小兰有一种歧视感。
好在小兰是个安稳老实的女人，不但对他百依百顺，而且非常勤快，看着是一个纤弱的女人，却干活非常卖力，家里地里把该干得活都干完了，还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索，这在全家人眼里都无可挑剔。自从最近几年小兰当了民办教师，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在给学生上课之余还要照顾家里地里的一些活，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可是就因为没生个儿子，这些年来庭子和他娘一直心怀怨气，把这“责任”推到了小兰的身上，以至于给小兰造成了难以忍受的辛酸和痛苦。
庭子静静地躺在炕上，不停的咳声叹气，他慢慢回想，一晃几十年就这么稀里胡涂地过去了，如今四十多岁的他病魔缠身难以自理，恐怕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交代了。
他慢慢深思，我这一辈子都干了什么？吃、喝、嫖、赌、抽，真正地做到了五毒俱全。这种游手好闲的习惯是自幼形成的，当初经常抱怨小兰没生儿子就用不着精心过日子，如果生了儿子我能改得了吗？
不一会小兰进来了端着一碗刚做的面条，面条里飘着两枚雪白透黄的荷包蛋，她把面条放到庭子面前轻轻说：“快点趁热吃吧，吃完了锅里还有。”
庭子看着面条，再看看面容憔悴的妻子“张小兰”，不知不觉热泪盈眶，自结婚那天起因为知道了小兰的隐私，他就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又抱怨她没生儿子，这么多年了对她非打即骂，而且自己什么活也不愿干，家里地里一切活还是她干，自从小兰当了代课老师，收入的工资大部分都被他挥霍了，他觉得自己不像个丈夫，更对不起妻子。想到这里，他哽咽着说：“小兰，这些年我从没有好好对待过你，咳！我忒浑了，我对不起你啊！”
小兰听到庭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愣，然后一阵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心情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委屈，总之，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由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庭子的病情愈加严重了，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小兰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被眼前的灾难闹得头昏脑胀，不知如何是好，她几乎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但是，事实告诉她必须要挺住。因为婆婆需要照顾，丈夫要在她的护理下维持生命，两个女儿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所以她必须要支撑住这个家。
自从张小兰的工作问题，安置在吉南城关小学，一直没来上班。校长周金山不知原因，于是就来到欧阳老师的家里，询问小兰的情况。
欧阳兰对女儿的情况本不愿多谈，既然小兰的领导来了解情况，她不得不把女儿的近况简单叙述了一下。校长听到这些，觉得小兰的处境太困难了，非常同情，于是，就想抽个时间亲自去看看她。
小兰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后来一看实在不行，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就把在本村民办教师的工作暂时辞掉了。工作没有了，连仅有的这点收入也没有了，资金更是捉襟见肘。她在母亲那里拿了一些来，也无济于事。后来只能在乡亲们当中借钱给庭子买药。不管怎么努力，胡立庭的病已经是百病缠身，再也没有回春之力了。
终于在一天的晚上，胡立庭，这个曾经逍遥一时，并给自己的妻子张小兰制造了无数痛苦的浑蛋，永远地闭上了那双让人厌恶的眼睛。
此时的张小兰悲痛万分，她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回想着自己的命运，怎么会如此的坎坷，连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都不能给她完整。
胡大娘是悲痛欲绝，尽管儿子平常对她不好，可这是唯一的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越想越难过，于是大哭不止。
萌萌和明明也是哭哭啼啼觉得很难过，她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年就失去了父亲，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啊。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庭子的后事料理完毕，大家又对胡大娘和小兰进行了一番安慰，才逐渐离去。就在小兰把丧事处理完刚刚定下神来思忖下一步的生活如何安排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