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天昊在部队升职的事,在全村都家喻户晓了。人们都知道天昊还没有结婚,于是,朋友给他介绍对象的,媒婆给他说媳妇的络绎不绝。虽然天昊对此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烦,可是,这事在爷爷奶奶和他的爹娘眼里却是一个莫大的心事。他们注重的是宋家的传宗接代,尤其是爷爷对这事非常着急。他命令似地说:“你可要尽快成家,早点让咱宋家的香火有个接续,要不咱会让人家戳脊梁骨的,别学你叔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光棍汉,也不怕人家笑话,说起来就让人生气。”
天昊理解爷爷奶奶和父母的心情,可是他与小兰的感情他们怎么能理解呢。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死心,决定再去县城一趟,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于是,他没让任何人知道就去县城了。
天昊在县城里及周边村庄又寻找了好几家,也见到了好多旧日的同学,其中就有那位同班女同学何丽华,她对小兰的去向也没提出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她知道了天昊在部队的情况后很感兴趣。
何丽华本来是一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女孩,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了,更是谈笑风生,大胆泼辣。她首先阐述了自己也是一个解放军的崇拜者,这方面和天昊是有共同点的,后来又谈起了当初在学校的一些往事,她说:“在学校的时候我看你就很有意思的,虽然你家在农村,但你没有农村的那种土气,你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天昊很谦虚地说:“我一直在农村长大,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至于志向,不管农村或者城市,每个青年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各人的处景不同,在发展的道路上会有不同的付出,我觉得也没什么,只要努力就都有希望实现。”丽华只得应付说:“对,对!”
然后又谈到了小兰,丽华似有预见性地说道:“当时我说你们在搞对象,你还不承认,现在证明是真的了吧?”天昊不得不解释说:“那时候还没有定,后来我参军前才确定的。”
丽华又颇似同情地说:“小兰这人命也真够苦的,本来挺好的一个女孩,竟然落的这么惨,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她生在那么个家庭呢。”天昊对她这种观点非常反感,他说:“生在什么家庭,是她自己能选择的吗?她有什么办法,难道她生在了这种家庭,就应该受这种磨难吗!她是多么的无辜啊!”
丽华不想和天昊顶嘴,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对,谁也没办法。不过在那种形势下,谁也顾不了谁。”
天昊觉得也没有话题再聊下去了,就想告辞回家,可是丽华强烈要求再聊一会。还表现得很通情达理,她说:“咱们都是老同学了,小兰的遭遇大家都感到痛心,我家就在县城住,听到的消息会多一点,如果有了她的消息我先通知你,你给我留个通信地址吧。”天昊表示非常感谢,丽华客气地说:“有什么可感谢的,咱们都是一样的老同学。”
忽然她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不过我想问一下,你和小兰谈恋爱部队上能支持吗?”天昊低着头没作声。丽华以非常关心同学的语气说:“天昊,作为老同学我说句实在话,如果你以同学的身份关心小兰,你会得到大家的称赞,可是你和她谈恋爱,我就有必要提醒你了。你现在不但是革命军人,而且已经是排长是解放军干部了,你要有组织纪律性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不然你会犯错误的。”天昊仍然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嗯,我知道。”
对于天昊的到来,丽华没提出有用的线索,却在一起谈了很长时间,并且还想留天昊在她家吃饭,天昊执意不肯。
最后丽华见实在留不住天昊,只得说:“天昊,我有了小兰的休息就写信告诉你。”天昊一听说有了小兰的消息会告诉他,就很爽快地给丽华留下了通信地址。
天昊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又是白跑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小兰的一点消息,心情觉得非常郁闷。在路上,他细想丽华说的一些话,觉得小兰的事必须要处理好。
此时天昊的心情非常复杂,给他说媒介绍对象的人,金宝夫妻俩应接不暇。就是天昊总是不长不短,这让他们很为难,其实他们知道天昊心里一直装着小兰,可是这能有结果吗!本来他们对这事就不看好。首先,叔叔金石就坚决反对。
确实,小兰的身世肯定会影响天昊的前途,这一点不怪他们有顾虑。再说,小兰现在不知去向,何时能找到还不一定。而天昊的爷爷迫不及待的想早日抱上曾孙子,这都给天昊和他的父母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探亲假到期了,天昊告别了爷爷奶奶和父母及二叔,怀着满腹的惆怅,悻悻地回到了部队。
自从老家探亲回来以后,天昊一直闷闷不乐,参加活动时也是无精打采,这一切让连指导员张洪声同志看在了眼里。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张指导员把天昊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
“小宋,这次回家探亲遇到困难了还是有不顺心的事?”
“没有哇!指导员。”
“小宋,你不是说谎的人,你内心的情况都在你的脸上表现出来了。”
“我……”
“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指导员……”
“小宋,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论战友我是你的大哥哥,论组织呢我是你的领导,我对你的思想动态和政治生活,应该有所了解、关心和帮助,不管是在部队上的还是在家里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帮你解决。”
“指导员……”天昊见指导员这样热心这样诚恳,于是就把心中的一切,都倾诉了出来。
指导员听了天昊的叙述,非常爱怜的拍着天昊的肩膀说:“小宋啊,你不仅是一个好战士,还是一个好人,非常诚实而坦率,你对感情的忠贞也值得佩服。但是你感情的对象不能让人赞同,你怎么能和一个五类分子的子女搞对象呢,你的阶级立场哪里去了?这是一个革命战士的原则问题。”
“我,我……”
“你,你好好想想吧,你如果一意孤行,不但你的政治前途毁了,就连你的军籍都保不住,你应该知道一个军人被开除军籍的后果。”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