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三年多的部队生活使天昊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提高了思想觉悟，也锻炼了他的意志。因为在工作中积极向上，做出了许多突出贡献。为此他被吸收为共产党员，还被提升为某部一连三排排长。并批准了他回家探亲的假期。
虽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服役期满就可以复员回家了。但是，毕竟入党、提干，这证明一个战士在部队上做出了优异的成绩，这等于向部队和家长交上了一张满意的成绩单。
天昊第一次踏上回家的火车。此时的他，心情极其复杂，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和叔叔对他的提升一定会非常高兴，他们会为此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可是想起小兰父亲的惨死，以及小兰母女的失踪，使天昊那兴奋的心情一时又沉重起来。他决定在这次探亲时一定要找到小兰，详细了解一下这几年发生的情况。
在天昊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在院子里都围坐在一起，为天昊提升军官荣归故里而高兴并诚心祝贺。天昊也为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大家说说笑笑，东拉西扯一直到深夜。
等人们都走了以后，天昊向爷爷问起了小兰的事，爷爷说：“自从那次你爹专门去打听了一次，后来就再没听到过消息。”天昊有些纳闷地说：“她能去哪儿呢！”“是啊！她家是从省城来的，本地也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她能去哪儿呢！唉，你说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天昊对爷爷说：“我想去找找。”爷爷有些为难地说：“你去找她？也好，但是也没有用，你就是找到了她，你也帮不了她呀。”天昊坚持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第二天，天昊去了县城，首先去了当年他们的母校“中学”。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学校早就没有了，一间间教室，都已另作他用。
天昊去了郭大娘（就是从前的郭嫂）家，他知道小兰一家曾在郭大娘家住过，他们关系还一直不错。
郭大娘知道了天昊的来意，颇为懊丧地说：“唉！我也是挺难过的，我们处的关系挺好，虽然自从老张被打成右派，不在我这里住了，但我们还是经常联系。后来闹群众专政的时候老张自杀了，欧阳老师就得了精神病。开始我还曾去看过几次，可是小兰见了我就哭，我不愿惹她伤心，所以就不常去看了。哎！后来就听说欧阳老师失踪了，再后来听说小兰也不见了，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去了哪里？”
天昊听了郭大娘的叙述，非常沮丧地说：“她怎么谁也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郭大娘叹了口气说：“唉！她父母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伤透心了，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又赶上学生们都毕业成了知识青年都回自己家了，可能，她也就投靠什么人去了吧！”
“她家又没亲戚朋友的，能投靠什么人呢？”
“谁知道哇！”
“没听说过她家和别人有来往啊？”
“是啊，要不你再向别人打听打听。”
他找到了当年在县城住的几个同学，他们都说：当时一声令下，三届的学生都全部离开学校回了家，农村的基本上都成了农民，作为农民就是每天下地干活，现在大家也没有了联系。谁还知道张小兰去了哪里。
他又找到了当时一位任课的王老师，他说：“当时欧阳老师因为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失踪了，学校里一些好心的师生们，帮着小兰多方寻找也没有找到。再后来接到上级通知，学校要改制，人员需要裁减校址要迁移，闹得人心惶惶，正当乱哄哄的时候，听说小兰不见了，也没给别人留下什么信息，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天昊像是问王老师又像是问自己：“她能到哪里去呢？”王老师沉吟一会儿说：“不过听说有一个姓胡的伙夫对她们娘俩很好，有时给她们送饭什么的。据说就是那个老胡走的那一天，小兰也不见了。是不是她和那位老胡一起走了呢？”天昊急忙问：“那么这个姓胡的伙夫他家是哪里的？”王老师有些黯然地说：“我不知道，要问得问当年的管理员，他也许知道。”
天昊不辞辛苦，又找到了当年学校食堂的管理员，向他询问那位姓胡的伙夫的情况。管理员说：“这个姓胡的是外县的，是一个姓李的伙夫介绍来的，据说他们从前不知在什么地方的食堂里一起干过，说这个人能干手艺又好，而且人还挺实在，就这样让他来了。不过在咱们学校食堂干的时间也不长，当时又都是临时工也不立档案，只要是家庭成分好就行了，具体他家是哪里我也没问那么详细。”
“那么这个姓李的伙夫家是哪里的呢？我去问问他。”天昊心里有些着急地说。管理员摆了摆手说：“别提了，姓李的他家是哪里我倒是知道，可是听说得了一场大病，去年就过世了。”天昊听到这里，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惟一的有效线索断了，他寻找小兰的希望也就彻底地破灭了。
天昊不知是如何离开管理员家的，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县城外小池塘边的树干上。他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云块不多，那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感觉使人压抑，让人窒息。
时令已是冬天，所有柳树的叶子都已落尽，只有那高高的白杨树上，些许干瘪了的叶子在寒风中随风抖动，并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哀鸣。池塘里没有了水，干涸了的塘底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纹。
天昊揉了揉噙满泪水的双眼，像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小兰呼喊：“小兰，小兰……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呢，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呀！”
这没有人倾听的呼唤声，使天昊更加觉得痛苦与心碎。他掏出手绢擦拭着那泪流不止的眼睛，突然呜咽着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树上掉下一片树叶，被风斜吹在天昊的脸上，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睁开那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了看天空，时间已是午后了。
天昊非常沮丧地回到家中，虽然他和小兰的感情没有告诉家里人，但是家里人们也能看出他的心思，尤其是爷爷。各人都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同情还是第一的。
只有叔叔宋金石坚决反对，他坚持说：“不能因为留恋一个五类分子子女，影响了你的政治前途。”
天昊对他的那些话只是不置可否，还是为寻找小兰东奔西走，现在因为线索断了，整天怏怏不乐。
三十八
三年多的部队生活使天昊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提高了思想觉悟，也锻炼了他的意志。因为在工作中积极向上，做出了许多突出贡献。为此他被吸收为共产党员，还被提升为某部一连三排排长。并批准了他回家探亲的假期。
虽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服役期满就可以复员回家了。但是，毕竟入党、提干，这证明一个战士在部队上做出了优异的成绩，这等于向部队和家长交上了一张满意的成绩单。
天昊第一次踏上回家的火车。此时的他，心情极其复杂，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和叔叔对他的提升一定会非常高兴，他们会为此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可是想起小兰父亲的惨死，以及小兰母女的失踪，使天昊那兴奋的心情一时又沉重起来。他决定在这次探亲时一定要找到小兰，详细了解一下这几年发生的情况。
在天昊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在院子里都围坐在一起，为天昊提升军官荣归故里而高兴并诚心祝贺。天昊也为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大家说说笑笑，东拉西扯一直到深夜。
等人们都走了以后，天昊向爷爷问起了小兰的事，爷爷说：“自从那次你爹专门去打听了一次，后来就再没听到过消息。”天昊有些纳闷地说：“她能去哪儿呢！”“是啊！她家是从省城来的，本地也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她能去哪儿呢！唉，你说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天昊对爷爷说：“我想去找找。”爷爷有些为难地说：“你去找她？也好，但是也没有用，你就是找到了她，你也帮不了她呀。”天昊坚持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第二天，天昊去了县城，首先去了当年他们的母校“中学”。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学校早就没有了，一间间教室，都已另作他用。
天昊去了郭大娘（就是从前的郭嫂）家，他知道小兰一家曾在郭大娘家住过，他们关系还一直不错。
郭大娘知道了天昊的来意，颇为懊丧地说：“唉！我也是挺难过的，我们处的关系挺好，虽然自从老张被打成右派，不在我这里住了，但我们还是经常联系。后来闹群众专政的时候老张自杀了，欧阳老师就得了精神病。开始我还曾去看过几次，可是小兰见了我就哭，我不愿惹她伤心，所以就不常去看了。哎！后来就听说欧阳老师失踪了，再后来听说小兰也不见了，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去了哪里？”
天昊听了郭大娘的叙述，非常沮丧地说：“她怎么谁也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郭大娘叹了口气说：“唉！她父母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伤透心了，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又赶上学生们都毕业成了知识青年都回自己家了，可能，她也就投靠什么人去了吧！”
“她家又没亲戚朋友的，能投靠什么人呢？”
“谁知道哇！”
“没听说过她家和别人有来往啊？”
“是啊，要不你再向别人打听打听。”
他找到了当年在县城住的几个同学，他们都说：当时一声令下，三届的学生都全部离开学校回了家，农村的基本上都成了农民，作为农民就是每天下地干活，现在大家也没有了联系。谁还知道张小兰去了哪里。
他又找到了当时一位任课的王老师，他说：“当时欧阳老师因为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失踪了，学校里一些好心的师生们，帮着小兰多方寻找也没有找到。再后来接到上级通知，学校要改制，人员需要裁减校址要迁移，闹得人心惶惶，正当乱哄哄的时候，听说小兰不见了，也没给别人留下什么信息，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天昊像是问王老师又像是问自己：“她能到哪里去呢？”王老师沉吟一会儿说：“不过听说有一个姓胡的伙夫对她们娘俩很好，有时给她们送饭什么的。据说就是那个老胡走的那一天，小兰也不见了。是不是她和那位老胡一起走了呢？”天昊急忙问：“那么这个姓胡的伙夫他家是哪里的？”王老师有些黯然地说：“我不知道，要问得问当年的管理员，他也许知道。”
天昊不辞辛苦，又找到了当年学校食堂的管理员，向他询问那位姓胡的伙夫的情况。管理员说：“这个姓胡的是外县的，是一个姓李的伙夫介绍来的，据说他们从前不知在什么地方的食堂里一起干过，说这个人能干手艺又好，而且人还挺实在，就这样让他来了。不过在咱们学校食堂干的时间也不长，当时又都是临时工也不立档案，只要是家庭成分好就行了，具体他家是哪里我也没问那么详细。”
“那么这个姓李的伙夫家是哪里的呢？我去问问他。”天昊心里有些着急地说。管理员摆了摆手说：“别提了，姓李的他家是哪里我倒是知道，可是听说得了一场大病，去年就过世了。”天昊听到这里，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惟一的有效线索断了，他寻找小兰的希望也就彻底地破灭了。
天昊不知是如何离开管理员家的，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县城外小池塘边的树干上。他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云块不多，那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感觉使人压抑，让人窒息。
时令已是冬天，所有柳树的叶子都已落尽，只有那高高的白杨树上，些许干瘪了的叶子在寒风中随风抖动，并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哀鸣。池塘里没有了水，干涸了的塘底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纹。
天昊揉了揉噙满泪水的双眼，像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小兰呼喊：“小兰，小兰……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呢，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呀！”
这没有人倾听的呼唤声，使天昊更加觉得痛苦与心碎。他掏出手绢擦拭着那泪流不止的眼睛，突然呜咽着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树上掉下一片树叶，被风斜吹在天昊的脸上，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睁开那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了看天空，时间已是午后了。
天昊非常沮丧地回到家中，虽然他和小兰的感情没有告诉家里人，但是家里人们也能看出他的心思，尤其是爷爷。各人都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同情还是第一的。
只有叔叔宋金石坚决反对，他坚持说：“不能因为留恋一个五类分子子女，影响了你的政治前途。”
天昊对他的那些话只是不置可否，还是为寻找小兰东奔西走，现在因为线索断了，整天怏怏不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