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欧阳兰叙述到这里不免有些感慨的说:“当年你爸爸就是性格太耿直了,他不懂政治,只知道专研技术,只想一心一意发展现代化农业为祖国建设做贡献。他提意见的动机是对工作认真,可是最后地结局是他能预测到的吗?”
欧阳兰擦了擦眼泪,顿了顿又说:“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面对现实了。如果你经常这样哭哭啼啼,让你爸爸看见了不是更痛心吗?”
张小兰的痛苦并不是因为没当上编辑,而是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尚未进入社会的小孩子,竟受到这样的牵连,使她无法接受。
只从她懂事以来,在家里听父母的话,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学习成绩从来都是排在前几名,和同学们之间努力搞好关系。在思想上她要求进步,她早就想入团,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是她对进步思想的一贯追求,所以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尤其难过,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可怜呢。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地伤害,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人在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甚至嘲笑她,在学校里她很少和人说话,她认为人家会嫌弃她,如果同学站在一起,她会尽量避开,她觉得人家会瞧不起她。
总之,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她都会觉得低人一等。她那稚嫩而纯洁的心灵上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曾想过一死了之,但又想,我死了爸妈怎么办?从小爸妈对自己疼爱有加,她不敢想,如果没有了她,爸妈会痛苦到什么程度……
哭,或许是女孩子的天性,因此小兰只有选择用哭来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和郁闷。
有一天放学以后,小兰来到城外的一个池塘边,池塘里长期有水,而且周围有很多树,其中有柳树有杨树和杜梨树,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一些树。
小兰斜靠在树干上,仰望着蓝天,只见一群群的鸟儿绕来绕去,在自由而快乐地飞翔,池塘里,有一群群大白鹅和鸭子在水上游来游去地任意游荡,它们伸长了脖子“呱呱”的叫着,好像是在纵情歌唱。
水面下不时的串过来一条条的小鱼儿,当它们听到一点点响声,或者一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跑得无影无踪,看起来它们是那样的自由潇洒。
小兰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一切,不由得心潮起伏。这些鸟儿鱼儿的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自己却没有这种快乐的心情。
为什么我作为一个人还不如这些动物活得舒心快活呢,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样的“惩罚”!
她怎么也想不通,更不能理解,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模糊了,不由得低头抽泣起来,甚至哭出了声。
“小兰”一声轻轻地呼唤,这声音觉得既亲切又一种同情感。小兰拭了一下眼泪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身后“小兰,你不能这样啊,一切总会过去的” 。“天昊哥哥!”小兰一转身扑在了天昊的身上。她那压抑已久的心情,像是一壶烧沸的开水,猛地冲开盖子,“哗”的一声溢出壶来。
小兰那嚎啕大哭的悲切神情,使天昊不知所措。他轻轻的摇着小兰的肩膀,只是陪着她流泪,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小兰稍稍平静了一些,才慢慢地说:“小兰,你这样要是让张叔叔和欧阳老师看到了,让他们多伤心” 。小兰哽咽着说:“我,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才……才到这城外来的” 。
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承受着连成年人都无法理解的政治问题,这对小兰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灾难,谁能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的痛苦?
经过天昊长时间地劝导,小兰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一些。因为她也知道,哭,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让亲人更为她担心。
在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中,使她对天昊的信任更增强了。只要她心情不快乐或者郁闷的时候,都是天昊在一旁劝导和陪伴她,在她心里高兴的时候,也约上天昊到城外去散步聊天。逐渐的,他们也就成了那池塘边大树下的常客。
虽然小兰在不开心的时候显得那么多愁善感,但她的本性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尤其她和天昊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么天真可爱。
她虽然对爸爸给她造成的身份有些反感,但是觉得爸爸这个人在她心里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平常的日子里,对她地行踪好像很严肃,但在生活上又考虑的那样细微周到,觉得他那样可亲可敬。
小兰有时想爸爸的时候就问妈妈:“怎么爸爸在乡下总不回来呢,是不是因为离县城太远呢?”
妈妈摇了摇头轻声说:“自从爸爸被打成右派,他的工作性质就变了,以前是搞科研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在不忙的时候抽空回家看看。现在是劳动改造,不能随便离开改造现场。”
“他是怎么去的那里呢?”
“这还多亏了刘县长和王局长以及你小刘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