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这一代出生在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而当我们长大的时候,很多家庭都有成员去农村插队落户,成为一位知青,本章介绍的这位王玉春战友就是这样一位从农村走进部队的人。
或许玉春战友和我哥哥有着非常相似的经历,使得我和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玉春战友和哥哥一样都是共和国最后一批下放知青,应该讲他们比我们更吃苦,人生的坎坷更加多,然而他们身上却都有着极其坚韧的意志力,这是我非常敬佩的地方。
恢复高考那年玉春战友也满怀希望参加了第一届高考,然而因此十年文革耽搁了学业,高考落榜后的1977年12月,按照当年一工一农的就业政策,家里排行老三的玉春战友无可争议地去了农村,当了一名知青。在艰苦的农村参军几乎成了男知青离开的唯一选择,干了一年农活后,1978年12月玉春体检合格如愿接到了《应征入伍通知书》,穿上了深蓝色的海军军服,从黄海之滨到东海之滨,从面朝黄土的插队知青,到守卫祖国万里海疆的海军战士。当一身帅气的湛蓝的水兵服穿在身上的时候,与玉春高大魁梧的身材形成完美契合。
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所有的部队都是按照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精神执行的,当时各部队都有自己的后勤农场,实行各基层连队轮流到农场参加农业劳动的制度。不巧的是,我一下连队,正好赶上去后勤处农场参加劳动。这对于我这个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城市战士来说,显然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在连队我有幸认识了玉春战友,当时他已经是六班副班长了,他阳光俊朗,身高1.8以上,海蓝色的作训服显得特别帅气。当脱去作训服后,海魂衫包裹着发达胸肌看上去健硕硬朗。虽然玉春是老兵,又是副班长,对于我们这样的新战士来说,显得有些距离感,然而他很快就用行动打消了我的顾虑。一接触就会发现,其实他是一个特别好相处的人,随和热情开朗,还爱开玩笑。每次当我恭敬地叫他“六班副”的时候,他都挥挥手,笑着对我说:“叫名字,或者叫玉春,我也就比你们早一年当兵,革命战友嘛。”,这一声玉春一直叫到今天,而在我心里却是由衷地想叫一声:“玉春哥”
玉春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篮球打得好,由他和同样来自连云港的一班班长张建国,是我们连队的主力中锋和小前锋,两人配合娴熟,是我们连队战胜兄弟连队的制胜法宝。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别看玉春人高马大,还是插队知青,但是他却干过连队的文化教员,利用空余时间教战士们数学,帮助那些偏远农村来的战友们学习文化。作为连队的团支部宣传委员,他出黑板报也是一把好手,这一点又与我对上了,说我们俩有缘分一点都不假。当我来到连队后,正巧赶上团支部换届,结果我这个新兵被选为团支部委员,接替的正是玉春的宣传委员,没想到不久连队的军人委员会换届,我又一次当选,而这一次我担任的文艺委员,玉春则是军体委员。最有趣的是,连队举行黑板报比赛,我在五班,玉春是六班,我们都是二排的,也都是出黑板报的好手。本来属于正常的比赛,但是在战友们的鼓吹下,愣是变成了我们俩的对决。当我们动手的时候,竟然引来了连长、指导员的围观,而所有二排的战友们都一致认为,综合实力我们二排肯定是最强的。
虽然我在后勤农场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但是这期间我们参加过春耕春种,帮助当地老百姓采过茶叶、收割庄稼。尤其是“双枪”期间,我这样的城市兵的劣势就特别明显,而玉春插队知青的优势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他娴熟的农活技术让我相形见绌。在农场的劳动中,我们还一起做过豆腐,酿造过白酒,建过军营新营区。真可谓五花八门,几乎什么都干过,当时虽然觉得非常艰苦,然而在今天看来,却是一笔格外富有的人生经历。
半年后我被挑选到团部后勤处担任通信员,离别时建国和玉春两位老班长、老大哥拉着我的手说:“你走啦,我们也快归建了,希望以后还能够在一个连队相遇。”然而这一个美好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直到我退役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能够相见,更别说是重新回到一个连队,到今天我们已经整整四十一年没有见面了,然而我却格外怀念与玉春战友在一起的岁月。
在分别四十年后的一天,我和曾经的团部后勤处副排级采购员赵启栋相遇在团部战友联谊会上,通过他牵线,使得我重新联系上了玉春战友。当我视频中看到久别的老战友时,彼此都十分激动,忍不住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从聊天中得知,玉春退役后,被分配到了连云港市港务局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他不甘如此平淡一生,依靠自身良好的文化功底,通过颇有难度的国家理货员资格考试,成为一名专业从事外轮理货工作的理货员。因为勤学肯干,业绩突出,他又被派去上海港湾学校学习进修一年专业英语,学成回来后被提升为理货长。从此,他的工作就是整天登外轮理货,与外藉船员办理货物交接手续,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直到55岁那年回到公司机关做了一名调度,算是上岸了。2019年玉春到龄退休,原本以为就此过上夕阳红的日子,没想到由于专业技能的稀缺,他又受聘回到曾经留下青春汗水的宁波港工作两年,而后再次转战深圳盐田港一年。如今,他这艘漂泊的老船终于抛锚停航了,回顾自己走过的这一生,也是感慨颇多,或许源于自己依海而生向海人,又成为一名卫海保疆的海军战士,这一辈子就与海为生,是深深的大海情结眷顾了他,称他是大海之子也绝不为过。
当风平浪静的时候,玉春回到生生不息的家乡,把长久对父辈的亏欠弥补在照顾92岁的老父亲身上,虽然很辛苦,但也很有乐趣,毕竟能够守候着生养自己的老父亲,尽儿子的孝道也不枉人生的幸福,用他的话来说:“父亲给了我生命,在贫穷中把我们儿女抚育成人,现在我为他养老送终,这也算苦中有甜吧!”
玉春战友:快乐的人生就是幸福的高地,你的人生多姿多彩。虽然不及山高,也没有海宽,但却有滋有味,滋润着自己的心田,温暖着家人的心窝,为你喝彩,我的老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