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无知无解求老师
初中的课程明显增多了,特别是那俄语学起来枯橾乏味,却有“向老大哥学习”作动力,不得不下功夫。其它各门功课,自觉学习的兴趣愈来愈浓,然而遇到的问题也愈来愈多,可是无人求教,只能靠自己冥思苦想。实在找不到答案,才会问老师。
《历史》课本上一幅人头模拟画像,同我平常看到的许多鬼神画像或者庙宇菩萨大体雷同。下课后我问老师:“老师,请问,北京猿人的样子怎么像鬼像神?”
老师怔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解说:“不是,绝对不是。民间流传的鬼神是一种封建迷信,是根本不存在的一种幻想,就如我们做梦一样。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也没有神,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学的历史是科学知识,那都是以前真正发生过的事件。”
“鬼神是封建迷信,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想问,我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祖先长成这个样子,这么难看呢?”
“他们的脸型有些像猴子,是吧。说明人类是由猴子演变过来的。”
我愈加不明不白:“多少万年以前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人怎么是由猴子演变的?那为什么有的猴子变成了人,而有的猴子如今还是猴子?”
老师无奈地摇着头:“你这是钻牛角尖了,我没法子对付你。”上课的钟声帮着老师解了围。
上《地理》课时,老师在讲台上摆了一个和篮球一样大的地球仪,他一面拨动一面说:“我们脚踩的大地是球型的,所以叫地球。将地球缩小大约一亿倍就成这个样子了。地球有东半球与西半球之分。先看东半球,中国在这块地方,朝鲜只有这么一点点,这一大片是苏联,这些群岛组成日本。美国在那边,是西半球了。东边刮过来的风是东风,西边刮过来的风是西风,北边刮过来的北风寒冷刺骨,南边刮过来的海风凉爽舒畅。”
我陷入沉思,怎么也想不通。这么说来,那就只有苏联老大哥是站在大地上了,中国人是横着的,南极洲的人是倒过来的。
上高小时,我曾就这个疑问请教过老师,老师讲地球有吸引力,人总是站在地球上。我朝思暮想,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个“吸引力”。我只好问父母:“爸,妈,天与地有没有边?”
父母爽快地答道:“天没有边,地有边。”
“地的边在哪里?”
“地的边沿是水,是通天河。啊,不,是大海。”父母亲的回答同我的想像差不多,倒让我兴致大发,心想别看爸爸妈妈是文盲,他们还有点科学知识呢。
我继续问:“爸,地是圆的吗?”
“怎么会是圆的呢,你看,地就是地,基本上是平的,高的地方是山,低的地方有水。”
“老师说,地是球形的,所以叫地球,同我们看到的月亮一样。其实月亮和星星都很大很大,因为离我们太远,看上去就只有一点点,。”
“啊!那老师说的肯定不会错,圆的,球的。” 父亲沉默了许久,然后约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那地球上就只有顶上那一点点地方能够站稳,可以住人喏。”
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的一句话道破了我们父子心心相印的玄机……
现在已经是中学生了,还是没弄懂,我壮着胆子,不得不请教地理老师,老师惊异不已:“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没弄懂?”
我的脸一瞬间刷红了,低着头,不敢吭声了,显得特别委屈。老师见状不妙,也马上感觉自己话语过头了。举手摸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哎哟,让我跟你怎么解释呢。沉思片刻后语气缓和下来:“啊,我知道原因了。你跟我出来!”
老师将我带到教室外边,望着天空,笑着说:“谢瑞和,你真是坐井观天,不,是坐室看球。你钻牛角尖了,想偏了,偏得可笑。”
见到老师那个和蔼的模样,我敢说了:“老师,您说地球有吸引力,无论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吸在地球上。就算地球将人吸住了,掉不下去,但靠近南极洲那一片的人怎么也是倒过来的啊。”
“哈哈,你的想象太滑稽了。”
“地球仪是地球的模型,我在这上面想象,不对吗?”
老师仰望天空后,又低头看着地面,说:“你的所谓想象还是局限在教室里,屋子里放了一个地球仪,人再站到地球仪上去,所以才有上方站得稳,下方掉下去的想象。你应该避开眼前的一切实物,到一个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里去想象,那里只有地球和天空,没有其它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了。你绕着地球走一圈,无论从北极走到南极,还是再从南极回到北极,始终都是抬头就是天空,低头就是地面,总是在地面上走,离不开地球嘛,这就是地球的吸引力。这两种想象有天大的差别呢。对不对?”
我摸了摸脑袋,似乎老师点到了一个关键的穴位上,发觉自己的症结所在了。但还来不及彻底弄清楚,先回应老师再说吧,便说:“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您。”
我仰望天空,思维高度集中,细细地琢磨着老师的话。不知乍的,突然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真的无知到了可笑可卑的地步,如此幼稚可笑的雾团,居然纠缠本人整整两年多。我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哟,我真的笨得像一头猪啊!”
14.8 两性知识是禁区
《生物》课老师将一张人体结构彩色剖面图挂在课堂里,大部分学生都是第一次见到,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却都听得津津乐道。课后老师取下挂图,我上前问道:“老师,我想提个问。”
“什么问题,说吧。”
“小孩是怎么生出来的?”
老师略加思索后说:“人都是爸爸妈妈生的,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知道,小孩子是怎么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我们都不知道呢。”
老师扫视周边的其他学生,一张张好奇的脸蛋,都在期待着他。他摊开双手,摇着头,挂着一付谁也看不懂的笑脸,说:“啊……我没生过孩子,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你爸你妈生的,你去问你的爸爸和妈妈呀!”老师卷起挂图赶紧溜走了。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新鲜,勤学好问的我,几年前就问过父母了,当母亲的肚子又隆起时,我知道妈妈又怀孩子了,湘乡土话称“怀毛毛”,便问正在忙着推碾槽碾辣椒粉的母亲:“妈妈,毛毛是怎么生出来的?”
母亲低头看着隆起的大肚子,想了老半天,无可奈何地应道:“细伢崽,不要问这个。”
“妈,我也是您生下来的,为什么不能问这个?”
我拿着妈妈的手直摇,耍起赖来。母亲又想了好一阵,搪塞了一句:“是妈妈口里吐出来的。”
我听到妈妈的答案,还没来得及思考,大弟丢下手里玩着的几颗石子,说:“妈妈,您的口很小,怎么会吐出那大的毛毛?”
母亲无言以对,他无奈而神秘地望着正在旁边干活的我的父亲,试图乞求她的丈夫为自己解围。
父亲在旁边听着我们母子的对话,也异常紧张,他担心的事终于来临了,他该怎么向儿子们交待呢。左思右想,惟一的办法是行使自己的权威,设法堵住孩子们的嘴,便抬起手臂,放声咆哮:“不是口里吐出来的,难道是从腋下钻出来的?你们以为你不是老子亲生的吗,那你们就滚出去,到外边讨米去!细伢崽,要想着怎么勤快,怎样帮爸爸妈妈的忙,怎样才能多做事,不要胡思乱想。告诉你们,以后再问这种无聊的事,老子打死你们。”
我吓了一大跳,连老师也不敢问了,问题就一直搁置下来。
万万没有想到,初中老师也泼了这么一瓢冷水,又将球踢给父母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兴趣和别人提及此类疑问,逐渐隐藏而化解了。
那时节的乡里人冬天从不洗澡。热天天黑了,趁着孩子们在院子里乘凉打闹或者入睡了,男人往外跑,泡到池塘里搓一搓;女人钻进黑洞洞的杂屋,坐在脚盆里洗一洗。他们总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子女发现自身的秘密。
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对于我们这一代40后来说:生育知识是禁区,从而也成为我们成长的盲区。
五十、六十年代,全国各地高校都有在校一心一意学好知识本领,毕业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严格禁止学生恋爱与结婚,违者无条件开除学籍的校规,学生无不自觉遵守也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