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就很奇怪,有的人其实相处很短,但却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陈瑜文书就是这样的人,他是我当年在团部后勤处的文书,是一位有着八年军龄的老兵,当年我从基层连队被选到团部后勤处当通信员,就是他不辞辛劳前来接我的。
那天一大早,我正在操场上训练,忽然接到通知,让我马上去连部。
一进连部会议室,只见除了连长和指导员外,还有一名没穿军装,身穿蓝色水兵裤和短袖海魂衫的人,看年纪有三十好几了,我不敢怠慢,上前一步立正敬礼道:“报告连长、指导员,二排五班战士黄爱民报到,请指示!”
连长指着我对那位不知名的陌生人说:“喏,就是他。”
陌生人从椅子上起身打量着我,我赶紧敬礼:“首长好!”
陌生人笑着对我说:“别叫我首长,我是来接你的。”
啊?接我?去哪儿?一连三个问号在脑海中快速闪现,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云。
连长一挥手说:“指导员你说吧。”
指导员接着说:“刚接到团后勤处首长命令,调你到团部后勤处担任通信员,你马上回宿舍整理行装,跟陈瑜同志走。陈瑜同志是团后勤处的文书,是一位有着八年军龄的老兵,专程前来接你的。”
我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依然站在那里没动。
连长让我马上回宿舍整理行装,跟陈瑜同志走,我这才明白,眼前那位老兵就是来接我去团部后勤处上任的,于是,我匆匆整理好行装,跟着老兵陈瑜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艰辛但却快乐的后勤连队。
汽车启动了,我头一直向着连队的方向张望,直到汽车驶离了县城,我才依依不舍回过头,陈文书乐呵呵地看着我说:“小黄,看得出来,你对连队很有感情啊。”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到了宁波汽车站,我跟在陈文书后面,肩上背着背包,手里提着行李,到达宁波东海舰队招待所地处宁波市最繁华地段,位于中山东路和曙光路交叉口,周边商业文化氛围十分浓厚,交通十分便捷,出行方便。
晚上陈文书带我到附近的城隍庙夜市找了一家路边的夜排挡,要了几个小菜和两瓶啤酒,我摇摇头说:“文书,我不喝,有规定。”
陈文书无奈笑了:“你要慢慢改变基层连队的习惯,团部是机关有些可以随便点,不能太机械,现在我们都没有穿军装,就算我为了接风。”
我一听抓过酒瓶倒满杯子端起对陈文书说:“谢谢文书关照,我可能在下面连队搞得有些傻,以后你多帮助我。”说完一仰脖子干完了。
陈文书是个好脾气,他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有些感慨地说:“你来了,我也就差不多了。”说完出神地望着眼前这座城市感叹道:“八年啦,是该回家去了。”
我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和蔼的老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是重庆人,73年入伍的老兵,我当兵的那年,他已经在部队服役了整整八年,因为身体不好,就没有提干,也没有退役,一直留着部队超期服役。
因为陈文书明确了年底要退伍的日子后,他对我格外关怀,经常到我值班室和我聊天,向我介绍很多团部和后勤处的规矩的为人处世的经验。开始我不知道他这么关心我是什么意思。后来在一天夜晚,他望着窗外月光下的大海深情地说:“小黄,选你来处里不光是当通信员,主要是看中了你的多才多艺和反应机敏,等我退伍了,你可能就会接替我担任文书工作的,因此要好好珍惜机会。”那一刻我从明白陈文书的一片苦心,我打心眼里敬重这位可爱的老兵。
在后勤处当通信员,陈文书对我特别关心,感觉上就是一位可亲的老大哥。当我刚到团部,附近各部队的上海战友要为我接风洗尘,是他一次次替我顶岗值班,也是他对我这个刚到团部机关的新兵手把手教我一名通信员所应该担负的工作职责。
在我看来,陈文书的脾气特别好,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每一个清晨和黄昏,他总是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的沿着山路弯弯的小道散步。
第二年年年初,老兵退役和部队整编交替进行,老兵陈瑜选择退役了。虽然我和他相处仅仅半年,然而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夜晚我来到他的宿舍,帮他一起整理行装,他边整理边对我说:“小黄,我走了,你就是老兵了,要好好珍惜在部队的短暂时间,多学习文化,学习首长和老兵的品德,在部队锻炼成长,这对你以后的人生路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久我们团在大裁军中被撤编了,我和许多团部战友去了东海前哨海岛,成了一名守卫海疆的战士,而且在新连队,我还真当上了文书,或许这就是命运,或许这是天意。虽然相处短暂,但是我却对这位长途跋涉来基层连队接我的老兵大哥印象极其深刻,从1981年初分别至今已经整整四十一年没有见到他了,真的很想念他。
老兵陈瑜,您是我军旅生涯的一个启蒙者,虽然时光短暂,但却永远不会忘。人生苦短,如今,我都已经退休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分外想念我的老兵兄长,不知您在哪里?我知道您是重庆沙坪坝人,我相信您一定也在想念曾经的战友和兄弟。您一切还……好吗?我真的很想您……
期待有生之年能够重新相逢,到那时一个恭敬的军礼,一声“老兵您好”,足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