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令我心酸的名字,尽管我不愿惊动他,然而那久远的战友情和兄弟情,还是让我忍不住提笔追忆起和他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就算为在天国的孝章战友送去一份老战友的问候。
七十年代末那个寒冬,我们一起入伍走进了军营,成为一名光荣的海军战士,有幸和孝章分在一个班,开始了三个月亲密无间的战友情谊。
孝章是海岛渔民出身,一脸标志性的青春痘和常常红彤彤的的脸庞,极少的话语,沉默的性格,像极了他那渔民的憨厚本色。
队列训练时,个头最矮、排在全班十四名战士之尾的孝章,一直是我们大伙最担心的,他反映也不快,性格慢吞吞的,因而每当连队进行会操或全连集中训练时走正步等集体行动时,班长总是最怕他会紧张或动作节奏跟不上而影响全班成绩。然而我们都知道他性格内向,也就尽量不去打扰他的情绪,更不会去给他施加任何压力,更多的是和他一起聊天,谈谈家乡的亲人和有趣的事情,帮助他放松。
可是说来也奇怪,真的上了训练场后,每次他都没有令我们失望,更没有拖后腿。当训练结束后我们都夸奖他时,他依然憨厚地一笑说:“做的不好,请大家多包涵。”
当新兵连结束团首长来检验新兵训练成绩时,排长和各班班长商量,实在不行,把各班训练成绩不太好或心理素质较差的兵抽出来去伙房帮厨。当排长提到孝章的名字时,我们全班一起站出来为他说清,最后班长也拍了胸脯,使得我们班以全体满员的走上检阅场,用军人最庄严和神圣的仪式接受首长的检阅,而实践证明,孝章是一名好兵,他和我们一起以严整的军姿、刚劲有力的动作展示了军人的姿态,让我们都感到自豪。事后,排长特意在全排大会上点名表扬了他,那一刻他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嘴里楠楠地反复就一句话:“差远了,差远了……”
孝章的情感世界都深埋在自己的心底里,很少流露出,无论是高兴或心情不好,都很难从他脸上发现,开始我们总以为他就天生的一副苦命的长相。当新兵连即将结束分兵前夕,大家都最关心自己会分到哪里,或许这将事管今后一声的人生道路。唯独孝章依然紧闭着双唇,紧锁着眉,一句话也没有。
当我们因为对新兵连最后一顿伙食不满闹伙房时,唯独孝章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餐桌上,一声不肯地吃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难吃的饭碗扔在桌上,他默默地重新捡起继续吃着,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无奈地端起饭碗重新往嘴里塞。
事后我问他:“那饭里有一股柴油味,你干嘛还要吃呀?他们这是明摆着欺负新兵。”孝章淡淡地说:“炊事班不是已经解释了吗?是外出采购时卡车上的柴油盖子没有拧紧撒到大米上的,不吃浪费了太可惜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面对这样的战友我无语了,他的憨厚和宽容令我敬重。
当我们许多战士都没有如愿分配到原先约定好的连队而气馁时,只有孝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铺上,望着窗外满天的大雪一言不发,末了他说理一句真实而又富有哲理的话,让我记忆犹新,他说:“我们这种人就是农民,当兵不可能改变命运,就是想让自己开开眼界,这辈子终归还是农民,这是命。”
或许孝章对自己的命运早已看透,才会说出如此深邃的话语,一言中的,这也是他短暂人生的自我写照,因此每当战友们想念这位英年早逝的好兄弟时,都会想起他的这段话。
正如孝章自己所预言的那样,退役后的他,一直很不顺,最终还是回归到他渔民的本分,生活的十分艰辛,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找过任何一位老战友开口或诉苦,只是一个人独自忍受着命运的磨难,终因积劳成疾,早早地离开了我们,而这一切竟然一个战友都不知道。当我们得知消息时,我们的好战友、好兄弟孝章兄已经离开我们足足大半年了,令我们所有的战友扼腕和痛惜。
孝章战友,每次战友聚会都会提到你,你不会寂寞和孤单。当想念我们的时候,就在天上挥一挥手,眨一下眼睛,我们定会感应到你的呼唤。我们还像当年那样一起盘腿席地而坐,唠唠嗑,一声问候,一句珍重,足矣。
孝章兄弟,愿你在天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