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有三个穿着灰色运动衫和运动鞋的人正在奔跑,身子压得很低。虽然黎明即将来临,事实上,他们穿着灰色的衣服在海洋的背景下是没人注意的,滚滚的波涛声压住了他们的行动发出的所有声音。他们边跑边观察周围,好像有什么心思压在身上。

  他们在1小时前才到达这个地区,又刚刚收到一些十分令人心烦的消息。梅利锋离开了别墅。栾蓓儿没有和他一起走。她一定还在房子里。或者说他们至少希望她在里面。他们还被告知马孝礼可能也在里面。他们要先把这两个人干掉。梅利锋可以再等一等。他们最终会找到他。其实,他们在找到他之前是不会停止追捕的。

  每一名成员都装备了自动手枪和一把专门设计的刀,一刀就能完全割断颈动脉。每个人都极擅长完成这种致命的攻击。他们的命令很清楚,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得死,这是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上午晚些时候他们就能回到梁玉市。

  他们是自豪的人,是合格的专业人员,长期为谢家良服务。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作为整体,他们凭借自己的才智、技能、体格和耐力训练。他们不怕献出生命,但也使自身确保安全,并努力确保梁玉市成为全省安定团结的一个比较繁荣的城市。这就意味着对多数人来说是一个更公平、更公正的世界。像谢家良一样,他们加人刑警队的时候是为了服役,是为了完成公众所托付的职责。对他们来说,没有这种更祟高的职业了。

  这三个人也是梅利锋和栾蓓儿在梅利锋的公寓所遭遇的那群人的一部分。那段插曲使他们丢了面子,使他们几近完美的荣誉显得暗淡。他们一直希望找机会挽回面子,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他们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其中一人留在台阶上警戒,另外两个人沿石板路迅速跑到房子的后面。计划是迅速出击、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不受任何细节的影响。他们要猛烈而迅速地袭击这所房子,从一楼开始向上攻击。如果遇上任何人,他们不用提问,也不用识别身份,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要一枪打倒一个,然后就继续行动,直至房子里所有活着的东西不复存在。是啊,他们在午饭前赶回梁玉市确实是可以实现的。这种计划周密而又细致。等待时间一长,他们又开始有点犹豫了,甚至无端猜测起来。其中有个人说,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代表市刑警队还是为谢局长铺路?一时木木纳纳,有人感叹,首先,我们身处非常危险的境地,不管对方是什么情况,我们得服从命令向前冲,我们很少想过家中的亲人。我们一旦牺牲了,给点抚恤金,甚至算不上英雄,特别是对方背景非常复杂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是牺牲品。有人说,算了,想那么多干吗,现在你必须执行,你一软就没命了。我想抽支烟。天快亮了,别违反纪律。好好盯住目标。好吧。

  一时几个人沉默了。

  梅利锋减低了摩托车的车速,随后停在了马路中间,他的双脚轻轻点在柏油路面上。他扭头往回看,漫长的街道一片黑暗,空空荡荡。黎明即将来临,他看到天际露出柔和的晨曦,就像快相照片的画面慢慢现出来。

  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他可以等到车子来接栾蓓儿和马孝礼去飞机跑道。这最多不过使他到达外地的时间延误几个小时。而这确实能使他更加心安理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呢?小芳受到了保护。那栾蓓儿呢?

  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着摩托车的油门手柄。这也能让他有机会跟这个女人再详细地谈谈,让栾蓓儿知道他也非常喜欢她。那怕她曾经做过别人的情人,但她的本质并不坏。

  他掉转车头朝回开去。到了那条街,他减低了车速。把摩托车停在街面的另一头。有一辆大轿车停在那儿,完全表明是围剿他的。确实是在街的另一头,刚才去主街道的时候他没有与它擦身而过呀,可他那有经验的眼睛怎么会没看见呢?坏了,他真的那么老了吗?或者说眼花了?

  他直接朝那辆车开去,心里想着如果是他们的车,他能轻而易举地妙近路甩掉他们。他离得更近了,但车子显然是空的。他感到恐慌,掉转车头驶向离栾蓓儿的房子两个停车位距离的一幢海滩住宅车道。梅利锋跳下车来,扔掉头盔,拔出手枪,快速奔主后院,然后上了后面的石板路,石板路与住宅后面的公用区呈十字交叉,将所有住宅与通往海滩的主台阶连接在一起,就像人的血管通向心脏的动脉。他的心脏也在急剧地跳动。

  他从石板便道上跳下来,弯腰躲在锯齿草的后面向栾蓓儿的海滩住宅后院望去。他一看,顿感毛骨悚然,两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正在翻越栾蓓儿院子的后墙。他们是刑警队的吗?他们是那些在机场准备暗杀栾蓓儿的人吗?噢,天哪,千万可别是他们。两个人已从墙头消失了。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会进入房子。他出门后栾蓓儿又重新设定报警系统了吗?没有,他想,她大概没有。

  梅利锋一跃而起,冲向房子。当他越过石板便道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左侧过来了,此时,夜色已渐渐淡去。惟一能挽救他性命的就是直觉了。

  由于他低头做了个前滚翻,刀子刺入了他的胳膊而没有刺中他的脖子。他跳起来时血流如注,但摩托车服结实的布料吸收了不少血。攻击者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扑来。

  然而,梅利锋抓住了时机,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推,那人从他头顶越过,掉进了草丛中,这就像锋利的刀子割进肉里一样难受。梅利锋冲过去抓他的枪,那家伙刚才攻击他时把枪掉了。梅利锋并不在乎对那家伙开枪并引起骚动。他倒乐于利用当地警察愿意提供的任何帮助。

  他的对手迅速回过神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冲出草丛,梅利锋还没有拿到手枪他就猛扑过来。两个人到了台阶的边缘。梅利锋看见利刀又一次刺过来,但刀刃碰破了他的胳膊,他用力一缠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家伙很强壮。当梅利锋抓住那人的胳膊试图把刀从他手中弄掉时,他可以感觉到那人很有力气。可梅利锋也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多年来成吨的杠铃也不是白举的。他曾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历史,这么一个人他能够对付的。

  应该跟他搏斗的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炼家子,因为他用另一只手对他的腹部有效地猛击了好几次。第一次被击中后,梅利锋收紧了腹部的肌肉,对另几次击打只感到轻微的疼痛。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做腹肌训练,曾经用铁球击打腹部。经历过这种折磨之后,人的拳头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无论出拳多么有力。考虑到另外两个人可能也加入了这场搏斗,梅利锋松开了他的上臂,对着他的上腹来了一记上钩拳。他感到那家伙喘着粗气,但手里仍然握着刀。随后梅利锋又对着他的后腰猛击了三拳,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仍让你的对手头脑清醒的击打。刀从那人的手里掉下来,叮叮当当滚下台阶。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气喘吁吁,但仍抓住对方。那人一记漂亮的扫堂腿踢中了梅利锋的双腿。梅利锋哼了一声倒下了,但一个后滚翻起来之后看到那人在抓枪。面临死亡,梅利锋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这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刻是完全做不到的。他猛击那家伙的下部,像教科书上所描述的后卫队员为防止对手跑回来冲撞所做的动作。俩人都越过了台阶的边缘,胳膊、腿和身体缠在一起从台阶滚落到沙滩上,身体在每级台阶被弹起时都发出剧痛,然后又滚到海水中,嘴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涨起的海潮几乎到了台阶上。

  滚落台阶时,梅利锋看到手枪掉在一旁,于是他拳打脚踢挣脱出来站在没过脚踩的海水中。那家伙也站了起来,但不及梅利锋那么灵巧。梅利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家伙会空手道,在台阶上他抬腿踢的时候梅利锋就感觉到了,他从那家伙防守的架势中看明白了,他缩成了一团,没有留下进攻的角度,没有可乘之机。梅利锋的大脑比意识的思维转得还要快,他估计自己比那家伙高出两公分,可如果那致命的脚踢中自己的脑袋,他就会倒下去。那他、马孝礼和栾蓓儿就死定了。但如果他不在一分钟内结果了这家伙,那么自己也得死。这是一场生死捕杀,没有情面没有心慈手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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