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蛮横,说话没有人情味儿:“你不必先劫持一个人再杀她。你女儿可以今天被消灭,也可以明天、明年被消灭。总之我们随时随地就能下手,在她去上学的路上,搞训练时,假日开车时,甚至在她睡觉的时候。她的床就挨着窗户,在一楼她常常在图书馆呆到很晚。想做的话,的确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你说呢?做不做在你的决定,而不是在于我们,我们各为其主,谁也不容易,互相体贴吧!”
梅利锋愤怒了,他呼吸道:“你个杂种!”
“不要惹火我,我随时随地都在掌握着你女儿的命运。”
“你要怎么样?”梅利锋怒吼着。
“我们各为其主,各求所需。”
“你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你这个狗娘养的。”梅利锋恨不能把电话摔烂。
“劝你明智点,别让我们生气!”
栾蓓儿抓住梅利锋的肩膀,狠狠地一搡他,她想让他平静下来。
那个声音以令人恼火的继续说道:“听着,装腔作势,甚至装模作样救不了你女儿。栾蓓儿在哪儿,你说呀?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把她交出来,你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只能把它当作喜讯来接受了吗?”
“你确实别无选择。这是交换。”
“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你想让你的女儿死吗?”
“可栾蓓儿跑了。”
“跑了,开玩笑。好吧,下个星期你就可以埋葬你女儿了。”
“求求你,让我去!”栾蓓儿猛地拉了一把梅利锋的胳膊,指了指电话。
“等等,等一等。”梅利锋说:“好吧,如果我跟栾蓓儿在一起,你有什么建议?”
“那得见个面。”
“她是不会自愿去的。”
“我不大介意你怎么把她弄到那儿。那是你的责任。我们会等的。”
“你们会让我走开吗?”
“把她丢下,你开车走。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我们对你没有兴趣。”
“什么地方?”
梅利锋得到了梁玉市特区城外的一个地址。他熟悉这地方,非常偏僻。“我得开车去。可到处都是警察。我需要几天时间。你考虑吧?”
“明天晚上。十二点整。”
“妈的,这时间不够。”
“那我就建议你立刻行动。”
梅利锋坚决地说:“听着,如果你敢碰我女儿一个指头,我就要去找你,不管怎么说,我会的。我发誓。我会先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然后再真正地杀了你。做为男人利用孩子要挟别人达到目的,这样算什么男人。你这样威胁我能够达到目的吗?我希望慎重考虑。”
彼此之间可以交换,可以谈条件,双方都满意了,但要快,不能拖拉。一旦被逼上失败的关口,谁都会拼个鱼死网破!彼此之间你来我往,反复交涉。
“梅利锋,我们没有把你看作是一种威胁,你已经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了。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吧,当你离开的时候不要,绝不要回头。你不会变成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积极配合我的人呢?你自己做决定!”线断了。
梅利锋放下电话后,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他和栾蓓儿坐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说话。良久,他说:“我们现在干什么?”梅利锋终于失望地开了口。
“马孝礼说他会尽快赶来。”
“好极了。我得到一个最后期限,明天,半夜。”
“如果马孝礼不及时赶到的话,我们就开车去找他们告诉你的那个地方好吗?首先我们请求增援。也许一切总会真相大白的。”
“比如谁,梁玉市检察院?”栾蓓儿点点头。
“栾蓓儿,即使用一年的时间我也不能肯定能不能把这一切向梁玉市检察院解释清楚,更不用说不足一天了。”
“我们只能这样了,梅利锋。假如马孝礼及时赶到并有一个更好的计划,那就好了。否则的话。我要给章秀尊的人打电话?她会帮助我们。我要把这件事办成。她捏着他的胳膊:“我保证,你的女儿不会有任何事情。”
梅利锋抓住她的手,发自内心地希望这女人说得对。他一脸泪花地望着她。
栾蓓儿靠在他的胸前,想以自己的关心安慰他冷静下来,她感觉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尤其亲人受到威胁的时候,表面出超人的愤怒与勇敢。
马孝礼按计划要在一大早到开发区参加一系列的招商总结会议,向不愿接受他的预言的听众们说大话。这就像是对着一片沙漠呼唤早已成为一堆白骨的情人,不是弹回来砸在自己脸上,就是淹没在风沙中。好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什么了。
他的车把他送到了开发区办公楼门前。他登上大楼正面的台阶,向法院一侧走去,他登上宽大的楼梯到了二楼,这儿大部分都是禁区,他继续上了三楼,人们在这里可以自由走动。
马孝礼知道现在他的追随者更多了。四周有许多穿着深色套装的人,他在这些大厅中艰辛跋涉了这么久,足以嗅出谁是这儿的人,谁是不合时宜的。他推测他们是梁玉市检察院和谢家良的人。自从在车里相遇之后,他们可能已经部署了更多的人力。好。马孝礼笑了。从现在起,他要把公安局刑警队的人重新过滤。他想不出一个更适合谢家良的名字了。马孝礼只是希望他的刺有足够的力量,把他们牢牢地牵制住。
那扇门是上了三楼向左拐的一个门。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中年人站在门旁。门上没有标着某某办公室的铜牌。隔壁就是警卫的办公室。警卫是法院的首席执法官,吕水清是马孝礼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们也是交往过密的人。
“你好,马孝礼。”吕水清说。
“你好,吕水清,你的腰怎么样了?”
“医生说我得做手术。”
“听我说,别让他们瞎整你。你感到疼的时候,好好喝上一杯白酒,扯着嗓子唱一首歌.然后跟你老婆做爱。重复活动百病都治。”
“喝酒、跳舞、做爱、重复活动。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建议。可惜这种享受的时光往往是致命的谋杀。就像慢性毒药,直到把人送上西天。”吕水清笑着说。
“不要悲观,你还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呢?”
“你是个好人呀,马孝礼。”吕水清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老曹跟我说了。你可以直接进去。”吕水清点点头。
他打开门锁,马孝礼进了门。吕水清关上门站在那儿守卫着。他没有注意到四个人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们交谈。他们合情合理地认为他们可以等马孝礼出来再继续监视他。他们毕竞是在三楼。这个人是飞不出去的。
室内,马孝礼从墙上的衣钩上抓过一件雨衣。幸运的是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在另一面墙上的衣钩上还挂着一顶黄色的硬檐帽。他把帽子也戴上了。随后,他从文件箱中拿出了一副可口可乐瓶样的眼镜和一双工作手套。至少从远处看,文件箱被遮在雨衣下,他变成了一个普通工人。
马孝礼走到房间尽头的另一扇门,去掉锁门的链条,打开门。他上了楼梯,打开一扇像舱盖一样的门,露出一段向上的梯子。马孝礼踩着梯子向上爬。到了顶上,他打开另一扇舱门,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办大楼的屋顶。
勤杂工就是通过阁楼到屋顶换下那些飘扬在大楼上空的旗帜。旗帜经常被换下来,有些只飘了几秒钟,尤其是日本旗,外商一走,不用当头的催促,员工们就爬上去扯下来换上五星红旗。于是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曾在办公大楼上空飘扬过的旗子送给慷慨的人们。马孝礼揉了一下眼睛。多么富有诗意的城市啊。
马孝礼低头看着办公大楼正面的地面。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赶着去开会,他们急切需要从那些人那儿获得一些帮助。他们个个自负,各有宗派,议事日程排得满满的,危机一个接着一个,承担的风险比世界史上出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然而,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决。这台润滑良好的民主机器。蚂蚁是为了生存才这样做。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也是如此,他想。
他抬头看着大厦的穹顶,心想太糟糕了,人的罪孽可没有那么容易清洗。
一时间,马孝礼疯狂地想到要跳下去。若不是想打垮有的人欲望过于强烈,他可能就真跳下去了。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懦夫的解决方式。马孝礼有很多特点,但他绝不是一个懦夫。他想做英雄,他有太多的欲望和控制欲。无论在哪儿出现他都渴望一片掌声,在这种虚伪的拥护中,他得到过满足,从而滋长了他的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表面上做文章,一同他虚伪的嘴脸,表面上微笑,内心里却充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