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孝礼的经验告诉他,最易达到目的的人也是一个极有心气的人,为公也为私。卑躬屈膝、绝对服从,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不送礼不行贿的人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心里平衡,这对那些骄傲自大的握有实权的人们富有吸引力。最明智的就是在他们最有权势时利用他们。开始要努力攻破他们,然后付给他们一些报酬。利用他们的职权,给予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贿赂,在实施贿赂之后,你想得到的东西就指日可待了,所以造成买官卖官的现象屡禁不止,是因为人情在起着杠杆作用。世界上还有这么做更好的事吗?恐怕没有。因为腐败与其他犯罪事实相比,保险系数极大。成功率为百分之九十五,所以有的人就疯狂地行贿索贿。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归属于这种自然竞争之中。只是有的没有机遇,一旦拥有,他会前仆后继,总结经验,实行起来游刃有余,并且发挥的淋漓尽致,演译的丰富多彩。为什么会屡禁不止,因人们变得麻木不仁,也不能说是麻木不仁,而是涂抹了一层保护层,水火难进,两张皮对付内对付外。
马孝礼不知道在同一个他背叛过的人见面时他能否成功。那时候,欺骗在这个城市里早已司空见惯,以至于人人都有堕落意识,得不到攀不上就得明哲保身。难怪现在常委们谨小慎微,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惶失措,因为他们也怕躲不过去人们纷纷的告状信投往省里。揭穿他们的腐败。也有人介绍经验,只要不死得罪人,没有人乐意跟你过不去。你得多多少少办点儿真事儿,虚实结合,无能的有能力的人都要用,人人有口饭吃,日子就好过,光用有能力的人没人贿赂你,光用无能之辈,每天接受贿赂就容易倒霉。真真假假,总之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唯我独尊,为我所用。
马孝礼有着绝对发言权。他不是梁玉市的普通一员。他是经常指指点点的人物。马孝礼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心中极度反感。
他寄来了感谢信。那个粗壮的人说。在外人看来,他是马孝礼的司机。实际上他是谢家良的得力助手,是来严密监视他们的。有些消息他可以直接转告谢家良,一句话,他能摸准领导者的脉搏,因为利欲熏心的原因就造成一些人心性多疑。更谈不上什么信任感。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往往成为物欲的牺牲品。
“谢家良现在怎么样?”马孝礼说。
“他希望你了解事情的重要过程并给予关照。”那个人激动地说。
“你指关照什么?”
“栾蓓儿正在配合检察院要查你的问题。她很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非常担心啊。”
“你瞎说什么呀?你也跟着人云亦云?”马孝礼感觉头皮发麻地说。一时有点儿慌乱,他瞪着眼,喘着粗气,“你的意思是让她闭嘴。”
“真的,我们在检察院的线人透露的。不能大意,大意失荆州呀。”
“你是说他们让她陷入圈套?让她为他们工作?就像你对待我一样。”
“她是自愿那么干的。而我不是。”
“噢,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马孝礼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栾蓓儿现在哪里?”
“不知道她藏到那儿去了,检察院的也正在找她。”
“她对他们说了多少?我要不要计划出国?”
“不用。现在尚早。她告诉他们的还不至于造成对你的任何伤害。她告诉他们更多的,也只是事情的经过,而不是牵扯的人。但是,那并不是说他们就不会追查她说的话。但你们必须小心。”
“谢家良不知道栾蓓儿在什么地方?我希望他无所不知。”
“我对此没有什么消息。”
“情报搜集的情况不妙。”马孝礼说,甚至想笑一笑,他突然感到他以后的生活已经陷入艰难。一种无法摆脱的艰难。他没有想到事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他有点儿焦头烂额了。
“也许我应该去找她。”
“这用不着你担心。”
“进监狱的决不会是你,”马孝礼盯着他。心想,这个混蛋真的说了吗?
“事情会好的。我继续干就是了。”
“保持消息灵通。明白吗?”马孝礼转向窗子。他从反光中观察那人对他的尖刻话的反应。但是那些话有什么用呢?马孝礼显然迟了一步。
街道上黑压压的,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风吹动树枝上哗哗的响着,低沉的风声可从传送着许多真假消息,缕缕灯光从房间里射出来显得更加虚弱。
那人看了看表,说道,“我先走,你后面走。”说着他拎起马孝礼的手提箱转身离开了。
谢家良对马孝礼的联系方式很谨慎,他不让打电话到他的家里或者到办公室里,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在不被他人监视的地方见面。两人的头一次见面就使他感到一生中像面对敌手那样心里感觉不舒服。谢家良知道马孝礼用不正当手段接触地下俱乐部的服务员、高级舞女,甚至夜宿地下俱乐部。他们讨论着一些计划,包括有人破坏他的声誉的计策,露骨地讨论他们将来如何分配应得的报酬,这一切都被录了像。谢家良发现了马孝礼的诸多不轨行为。他指使下属的某某公司。发生了命案,马孝礼不可能不担心,现在他说话的口气比以前温柔多了,盛气凌人的架子也摆不了了,人就是这样,利益永远支配着人的思想,从而决定着人的行动。
“我现在为你工作?”谢家良生硬地说,“你必须继续做好你正在做的工作,直到我们的保垒坚如磐石。到那时候,由我来接管,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马孝礼拒绝了,“我去进监狱还不行吗。”
谢家良马上道歉似的说,“大哥,你怪我了是不?”
马孝礼说,“我怪你,为什么怪你呀?”
谢家良说,“我是张狂了,但我为了我们的事业。”
马孝礼摆摆手,他越来越讨厌谢家良,回忆着,谢家良当时有点儿不耐烦,“如果没讲明白,我很抱歉。监狱可不是我们的选择。你要么为我工作,要么就别干了。我这个人说话不会绕弯,你自己选择?”
马孝礼面对这样的威胁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仍保持镇静。他觉得谢家良沉不住气了,他怎么轻而易举地卷入了一场谋杀案呢?也许他在为我工作的同时也在留后手。哦,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马孝礼最为担心的是从内部自我爆破!急功近利,见利忘义,满脑袋瓜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工作不踏实,防人不严,他想起了自毁长城的一句名言。不行,我得事事操心,不放心他们这伙子愚蠢的家伙呀!坏事往往因为放任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我是特殊的公仆,我的工作很极端,我干这些有正当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你要我怎么说?你必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你也代表栾蓓儿在说话吗?还是我亲自就此事向她说明什么?”
这番话像一颗子弹射进了马孝礼的大脑,他非常清楚,谢家良绝不是在威胁。这个人没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如果他说的就像对不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样无关痛痒,那么你第二天可能就消失了。马孝礼当时认为谢家良是个小心翼翼、深思熟虑、精益求精的人。不像他自己。马孝礼必须开始行动。
现在,马孝礼明白了谢家良的手下的与这件事的关系。检察院的正在监视他。他们已经为自己制定了行动日程计划,因为马孝礼怀疑,秘密行动时,他们是谢家良的同伙。但是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谢家良轻易地从栾蓓儿身上找到了他的弱点。马孝礼早已在思考谢家良的弱点是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掌握主动权,而不被他暗处牵着鼻子走。盲目地走。他不得不防备着。是的,他疑神疑鬼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马孝礼坐在椅子里吸着烟,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国画。那是一幅齐白石老人画的虾。真不愧为大师。那上面没有什么瑰丽的色彩,甚至没有画水,精湛的造诣和高超的技法使这幅画的每道笔触都非常传神,他想,每个看到这幅画的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画面上微微弯曲的大腿、长长的虾须,就像游在水中。意境美、传神绝,这是大师创作的如此绝妙的艺术品。谢家良多次索要这幅画,他没同意。真的,他为还拥有这幅画而感到内疚。它可以换来享受,它可以帮助他懂得精神有时比物质重要。坐在那里独自欣赏令人悠然自得,令人精神升华。这是自私的心灵,带给他的快乐几乎比任何东西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