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谢家良坐在他的书房里想着心思。他以往很清贫,自从入股地下俱乐部以后,他就日进斗金,现在梁玉市人说他富得流油,且不管他的收入是怎么来的。不过,他的妻子娘家很有钱,因此,他可以借助这种享受,金钱是人人偏爱的东西,金钱可以给人以自由,甚至随心所欲。然而时间一长,他就感觉这有点儿像嗟来之食,花着心里不踏实,眼下他就感觉来自多方面的压力。这条路还能走多远?他心里没底。他当初曾为自己的清贫担忧,于是他就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后来,马孝礼安排他当了副局长以后,都知道他跟马孝礼是铁哥们,他能办事,在公安局说了算,就连正局长也得听他的。他搞贿赂的同时,还绞尽脑汁地索取贿赂,给小钱办小事,给大钱办大事。不给钱不办事。这种交换变得更加赤裸,有马市长的撑腰他有点儿狗仗人势,为所欲为了。但是,他有时还掏钱资助山区的贫困学生,也是局里出席市里的劳动模范。你说他这个人怪不怪?有事要做秀,这也是马哥的口头禅,对他的提醒。
谢家良刚收到的信息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而所有的计划都可能失败。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这个人也是局里的老手,谢家良秘密小组的成员。任清跟谢家良的想法和关心的问题基本相似。他们在谢家良的书房度过了许多夜晚,共同追忆昔日的辉煌,这也是人逃避现实苦闷的一个感情寄存。为了确保将来能够获得成功的计划,他们不得不谨小慎微。他们俩都是公安大学毕业的,两个人相得益彰。他们都是从发奋读书的清苦岁月走过来的。公安局刑警队在挑选他们时。看了档案没有犹豫就接收了他们,他们都是一代有希望的人才。谢家良是个笃诚忠信,有远见的人,有理想的人。但是有野心的人总是希望冒险,从而实现年轻时的理想。
谢家良对他的朋友轻描淡写地说,“检察院的刘朋友被杀了。”
任清说,“哦,不正是像有的人期待那样吗?”
谢家良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任清说,“什么意思?你我心里明白。多年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谢家良担心地说,“你想退出?我觉得这是不明智的。”
任清叹息地,“我知道,左右是身败名裂。”
谢家良说,“你怎么这么悲观?”
“我不是看不透,而是你看的太少了。中央是有决心打黑除霸的。只是我们低估了别人。好了,有机会咱哥俩聊聊,想想我们将来怎么办?我很担心呀。”
“有大哥呢还担心什么?真是杞人忧天。”
“不,决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我们正在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一旦出现人命案,是任何人也逃避不了了的,早晚会水落石出。”
“怎么如此悲观失望。我可不想惹事生非,让大哥知道了他能高兴吗?”
“家良,我们最知心了。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好好,不说了,你说刘朋友也太耿直了,中了那句话了,耿直者死。”
“别高兴的太早了?还有栾蓓儿呢?”任清说。
“她失踪了。”谢家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么有人干掉了检察院最能干的人,却让真正的目标逃跑了,不妙。其他人听到会不高兴的。尤其我们的大哥。”任清担心地说。
“我知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家良,说句掏肺窝子的话,我们没有问过自己,我们有点过了,我父亲走了,他说再也不会来梁玉市了,我再来的话,一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起父亲的话不寒而栗。”
“哎呀,不说那个。”
“果不其然,家良,多留神,我看咱们走一步说一步吧。”
“为了达到目的,我们的人在那次行动中也被击伤了。”
“击伤了?弄清楚那个人了吗?”
“目前尚不明确。已经问过黄化愚了。他描述了在房子里的那个人。现在我们正在对他进行电脑画像。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他的身份。”谢家良说。
“他能告诉我们其它情况吗?”
“目前还不能。黄化愚现在被扣押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知道检察院会竭尽全力追查的。”
“他们怀疑谁?”
“当然是梅利锋。这就很符合逻辑。”谢家良说。
“我们对他怎么办?”
“等待时机。”
我们让他忙碌的同时,严密监视梁玉市检察院。他今天早晨出城了,因此我们不必操心。然而,如果检察院的调查逼近梅利锋,我们就让他早点消失,给我们的同行兄弟们提供梅利锋如何试图让人谋杀栾蓓儿的所有卑鄙事实。让他的阴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愁搬不掉这块石头。”
“那么栾蓓儿呢?”
“噢,梁玉市检察院会找她的。也会用他们的方式做那种事情的。”
“我可看不出那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她一说出来,我们也跟着倒霉。”
“所以,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让一些人永远沉默下去。”
“那是他的一厢情愿。家良,说心里话我们遇到了难处。”
“什么难处?”
“我的那个小女子有情况了,我得到外地给她休养一段时间。”
“真的?”谢家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任清问道。
“你应该相信我?”
“我相信,大哥未必相信。”
“也许吧?任清沉默了,他本想退出他们的组织,借故溜之大吉,他很清楚他们将来的下场不会好。这成了什么?党中之党,派中之派,要说拉帮结派还好,至少还干点儿正经事儿。他感觉前程无望,早晚是个病,他很清醒。他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理由说自己有了怀孕的小密。然而这一招并不灵,一语就被谢家良看穿了。他沉默地抽着烟,要不然向他们借点儿钱,想法儿到国外去居住?想到这儿他先开口了,“你真的没那么多钱?”
“是的,我想购置别墅。”
“不是我不帮你,我只有十万元。多了我就帮不上忙了。”
“十万也行。”任清觉得借钱也不是办法,还得跟着他们干下去,下一步就是想法儿搞钱,钱多了好摆脱他们,他们是一伙子黑社会呀。尽管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他时刻受到监视,他感觉马大哥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他总是担惊受怕,谨小慎微。马大哥就对他有个很恰当的评价,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惊惶失措,这不行,你不像干大事儿的人儿。要有心理素质,刀放在脖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凡事你就这样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共产党要有誓死如归的信念。这话一到他嘴里,真是死的也让他说活了。任清心里骂道,你还自称是共产党员,你连国民党的残渣余孽都不如。你有什么本事?欺骗起家,终归身败名裂。
“得了,别想下船了,你现在下船也是狂风巨浪,你不被淹死也得让鱼吃了,左右是个死,只有拼了,我们才能到达宁静的港湾。”
“哦,有道理,不过有栾蓓儿我们能到达宁静的港湾吗?”
“我几乎没想到那一点。”谢家良说,“梁玉市检察院找到她时,我们也会在现场,除非我们没有事先找到她。这一次我们不会错过机会。栾蓓儿一死,梅利锋也得死。然后我们就可以按既定方针办。我们不能总做奴才。这也是头头的意思。可是,可是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担心啊。”
“哦,如果那样行的通,那就太好了。他是想一箭双雕啊。”
“噢,你放心,我看行。”谢家良乐观地想象着,神情也愉快了一些。在这一行要想干长,就得有随机应变的本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来,你得学会服从。他一直这样认为。
他变成了马的一粒棋子。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他会丢车保帅的。他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事发后,他让他做掉黄化愚,他的心寒了,黄化愚也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并没有干掉梅利锋,这才惹的马孝礼对谢家良一顿臭骂。马孝礼多阴险,他不是一箭双雕,而是想一箭三雕。他授意黄化愚暗杀刘朋友,同时也要做掉栾蓓儿,然后利用梅利锋大侦探到现场再干掉黄化愚,死人嘴里掏不出任何证据。这是多么恶毒的阴谋!想到这儿,谢家良出了一身冷汗。当他打电话通报情况时,他的意思是刑警队出动,这下惹怒了老马,他在电话里骂道,“混蛋。他们一起跑了,你公开干,我们还能睡着觉吗?”
谢家良说,“我随时跟踪检察院的,他们找到后我们以拒捕的名义开枪。”电话那头传来老马的叹息声,“这次千万别再失手了。”
谢家良瘫在那儿一样,感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像扎进水盆里,他被自己惊醒了。完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