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利锋在心里呼唤着,“她是我的女儿。我告诉你黄玉勤,我早晚有一天要回来的。”在一般人看来他是对她现在拥有的财富特别忌妒。其实不完全是,因为那样也说明他的女儿将来生活的很幸福。但有时,他心里还是感觉酸溜溜的。是那种很复杂的情感占据着他的心灵,让他总是心绪不宁。黄玉勤说的也有道理,比你熊的比你能的都上去了,有我爸在,你再灵活点儿,多么有前途。你说你凭本事,你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人用你,你还有什么本事?如果你爱我就应该听我的。是的,如果梅利锋听了老婆的话,不,是他前妻的话,那么现在的梁玉市的市长很有可能是你梅利锋。
当你恋爱多年之后,再度拥有了一个心上人,这个心上人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你最重要的,而后又失去了它,那么你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梅利锋尽力不去想这些,他虽然人高马大,但每当想起这些胸中就郁闷就惴惴不安。
梅利锋低头看看鞋子和裤子,双腿有些痉挛,同时感觉浑身疲倦。心想,这儿正汹涌澎湃地向着贵族区域发展呀。你看,多像宾馆的房子、草地、喷泉、高大的雕塑、豪华的轿车……或许都是有来头的人在这儿购置的小别墅。有了小别墅一夜狂欢金屋藏娇那是最方便不过了。人真的是为了醉生梦死吗?
梅利锋抱紧照相机,装好胶片,固定好境头三脚架,把焦距对准一所房子的后边。天边散落的云彩掠过月亮,加深了身边的黑暗,等云彩过后他又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收起了照相机。
梅利锋的目光始终盯着那所房子,可是从这里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他一直没看到窗口有灯光,或许房子里有从这里看不到的房间。还看不到房子的正面,凭着经验,那里或许还停着汽车。很少有汽车开到这条土路上来,也很少有行人或散步的。他看到的汽车都调转了方向,显然都走错了路。他这样想着。只是车灯贼亮,不时散射过来晃动的光芒。让他本能地转过脸去。
梅利锋抬头瞟了一眼阴暗的天空,风见小了。他大致算了一下云彩遮住月光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背上背包,然后拉紧了衣领,仿佛是积蓄所有的力量,准备溜出小树林。
梅利锋无声无息地走到树丛之中。在这里,他能够蹲下来,仍能观察房子的前面。当他观察房子的时候,月亮从云彩里重现,地下的阴影变得亮了一些。那月亮似乎在懒洋洋地看着他,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他苦涩地笑了笑。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呀。
这儿格外宁静,距离梁玉市经济开发区开车只需二十分钟。这使得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梅利锋查询过房主的情况,发现他是合法的。然而哪来的钱就不大容易确定了。只要是人不被双轨,没人敢追究金钱的来源。有多少人对于自己的各种收入说不清道不明呀。
梅利锋把提包打开,从包里掏出撬门的专用工具。他从中摸索着不同的工具,选中了一个他想要的。他要用锁撬装进仪器里。虽然另一片云彩掠过又加深了一些黑暗,天空的云彩总是阴晴不定的晃来晃去,但他的手指移动得又快又准。他以前干过多少次了,即使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也能准确无误地操作这种作案工具。不能怀疑他是一个行家里手,他是吃这碗饭的,他必须具备这种素质。
梅利锋在白天已经悄悄检查了房间的锁头。他很伤脑筋,所有的外门都上了锁,一层和二层窗户都是最好的扣锁,所有的锁具看上去很新,安装在这荒郊野外、摇摇欲坠的出租房屋上。看来是有钱人购置的,不急于来住,而是准备出租。有一些居住者也是金屋藏娇而已。
尽管天气凉爽,一想到这些,梅利锋的额头还是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摸了一下腰带上别着的枪套,那把手枪让他感到安慰,也能给他壮胆。这时他兴奋地把一发子弹推入枪膛,扳上扳机,扣上保险,仿佛这样可以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他这样猜测着。他还没有动真枪,而是一支防止万一的枪而已。枪只能对准你要制服的敌人。最好是别开枪,无论打死什么人,你梅利锋都难脱干系。因为你已经陷入一桩谋杀案之中,尤其你接收巨额现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是你的脑袋瓜子不知让谁给揪下来。这是个道德严重缺失的年代,经济利益让人变被动为主动,从而疯狂掠夺平民的财富。悲哀的是,你向来声称自己正直却也为五斗米折腰了。说不定黄玉勤是如何耻笑他呢。一旦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你如何面对亲朋好友,面对家人,关键是你的女儿,你给她树立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你不怕遭报应吗?梅利锋似乎看到了黄玉勤用手指着他的鼻子,然后嘲讽他是伪君子!
梅利锋望着这个别墅,仔细地观察着报警系统。那可是一流的。如果梅利锋泄气的话,他就会收起作案工具打道回府,向他的雇主汇报又一次失手,不拿酬金算了。然而他的性格不允许他那样做,那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性格比较固执,而且必要时梅利锋会溜得很快。他是机智的,也是好奇的。他是正直的,也是烈性的。他是孤傲的,也是个血性的男人。
梅利锋觉得进入房间费不了什么劲儿。当时,那两个人来到别墅区域,他确信这个地方很蹊跷,所以是有备而来。他避开了那俩人,守候在外面,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他们出来时,那个女的输入密码,启动系统,梅利锋当时就藏在现在这个地方,恰好有专用工具,就好像空中飞飘的钞票正好落入他的手掌之中。凡是电流,就像发射机一样,均能产生磁场。当高个子女人按下号码时,报警系统就会为每个数字发出一个频闪信号,从而录入梅利锋的电子显示器上。这就为他进入房间提供了方便。
梅利锋又观察了一下天上的云彩,戴上一副薄薄的乳胶手套,准备好手电筒,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分钟后,他已溜出了灌木丛,悄悄地来到后门,他脱掉沾满泥污的鞋子,放在门边。他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像出类拔萃的私人侦探那样来无影去无踪。梅利锋用胳膊夹住手电筒,将锁撬插入门锁,然后启动装置。
梅利锋一方面是图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经验,当他顺利地打开房门时,报警系统低沉的嘟嘟声响了。他很快找到了控制板,按下数字后,那嘟嘟声立即停了下来。当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时,他知道自己现在像一名入室抢劫的罪犯一样。一旦有人报了警,他可是插翅难逃。
枪上激光镜发出的红点从毫无察觉的梅利锋的背部消失。黄化愚占有有利地形。但是,多年过着鼠窃狗盗的日子,黄化愚,一夜暴富,现在有了房子和汽车,在当地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物。
黄化愚不认为梅利锋是从最远的树林子一边走过来的。猜想着梅利锋来时的响动被风声掩盖了,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的原因。直到梅利锋奔向房子附近的灌木丛时,黄化愚这才注意到他,因为他看了一眼表。他们马上要来了。他检查了装在步枪上的加长消音器,然后,就像对待最可爱的宠物,轻轻地擦了擦长长的枪管,那闪亮的金属枪托是由硬质材料以及玻璃纤维和石墨特制而成,稳定性强。枪膛的膛线不是以传统的方式做成的,它的纵剖面是螺旋形的。这种螺旋形的膛线可以提高射击准确性,更重要的是,成功往往在于许多细节上。
黄化愚是个一生都是建立在单纯地为金钱而生存的人。用钱可以交换享受,这是他的生活主张。他不得不服从谢家良的指令,因为谢家良主宰着他的命运,就像马孝礼主宰着谢家良的命运一样。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这是一个充满相生相克的矛盾世界。
黄化愚发现自己竟然在黑暗中带着复杂情绪而微笑了。除了原先的恐惧,更有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喜悦,跟他下一步就要扮演的角色有关,与金钱和生命有关。
他就斜躺在那儿,幻想起来,身上映着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一道道灯光。他的眼睛睁大了,目光如喷火般地向目标看来,仿佛是他的意志把对方引到这里来的。他很快地半坐起来,用双肘支撑着前半身来,两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目标看,仿佛不敢确定站在眼前的他们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出于他自己的欲望所创造出来的一个幻想。
所以,接下来有好长一会儿工夫,他就只是借着隐约可见的月光互视着,谁也不曾移动一下。
然后,他重新藏好后,微微地闭上眼睛。控制极速的心跳,这不是玩笑,这是拿命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