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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作家天路过客访谈


嘉宾:金锁


主持:长袖伊人


访谈方式:笔谈


访谈时间:2015-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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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简介:李宗祥,笔名:天路过客、金锁。银河悦读金牌写手。大学文化。1957年生于宁夏中卫,1976年入伍到甘肃巴丹吉林大漠北陲的中蒙边境服役,1981年提干于嘉峪关守备部队,1987年毕业于徐州工程兵学院政治指挥系。由炮兵侦察计算员起步,历任连指导员、营副教导员、团政治处书记、师新闻干事、军党委秘书、军校政治部副主任、教研部政治委员兼党委书记等职。2005年起从事铁路军交运输工作,2007年3月以来任解放军驻拉萨铁路军事代表处主任,大校军衔。


出身塞上农民家,习惯默默无语辛劳流汗;戍边南北数十载,崇尚大漠胡杨和高原雪莲。主要人生经历为军旅生涯,起点是巴丹吉林大漠北陲的中蒙边境,终端在西藏雪域高原,服役共38年。摸爬滚打之余小有笔耕嗜好,发表许多新闻、文学、和军事政治研究论文,作品分获全军和总参一、二等奖。著有《永远的康乃馨》、《天路不再遥远》等散文集。六次荣立三等功。2014年月加入江山文学网新雀之巢社团,遂获签约作者和“江山之星”荣誉。


 天路个人文集链接:http://www.yinheyuedu.com/author/index?uid=219&typeid=2



长袖伊人:今天来到我们访谈组的是——军旅作家金锁。说是军旅作家,是因为,我们是文学社团专访,团此,也就省去了他在军旅生涯里的诸多职位,其实,他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作家。他的文笔朴实,文风洗练,文章内容多以藏地风土人情,文化变迁,奇特壮美的山川风貌,以及在恶劣环境下始终守卫着那片神奇土地的官兵,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藏区居民等为主;他的文字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雪域,也让这座世界屋脊,从变化莫测变得可亲可近,可认识,可触摸。因此,不可否认,他的到来,给新雀之巢带来一股高原雪山的清新空气,让我们站在原地即领略到西域旖旎的壮美风光,神秘的藏地文化,以及虽同在一个地球而生存环境却大为不同的神奇土地。同样,他也为人们了解西藏,认识西藏编织起一条文字的纽带。读金锁老师的文章,我深深感受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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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袖伊人: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就是想听您讲一讲自己,一个有着38军旅生涯的军人——不管是穿上军装之前,还是服役期间,或者退休之后的三重心灵世界。写出这样一个题目是因为读到您的《魂灵,漂荡在岗拉梅朵角落》,在众多写藏区的人文地理的文章中,这是我读到的唯一描写您的生活和存在状态的一篇文字,它让我看到一个人真实的灵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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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过客:呵呵,感谢社团器重,也感谢长袖辛苦抬爱。首先要说的是,看到大标题后有一点脸红失重。一介军旅草根,有点文字嗜好,摸爬滚打之余稍事笔耕罢了。从去年八月四日开始入巢触摸江山,虽说四个月便成为签约作者,半年便有了所谓“江山之星”的荣誉,其间还获得过几个征文奖,但万不敢言称“作家”。


您问及我人生的“三重心灵世界”,题目似乎并不简单,一时竟不知道以怎样凝练的话语来做答。简言之:如果我的人生心灵世界是一轴画卷的三个板块,那么参军入伍前的18年,同包括您在内的许多人一样,近乎纯纯的白纸,上面只用淡淡的墨水记载着些许农村泥屋火炕上的童谣童趣、田间地头上的顽劣不驯和土墙教室中的朗朗书声,这是第一板块,心灵世界的代名词是“童贞”;戎装岁月的38年,画纸上便有了色彩,以淡淡的橄榄绿为底色,红黄蓝白交错,簇拥着浓浓的红——红星、红旗、还有一颗国门卫士忠诚的红心,西北大漠边关和西南铁马冰河跃然其间,此为轰轰烈烈的第二板块,心灵世界的代名词是“火热”;第三板块则为退休以来的两年,色泽淡然中不失绚丽,书写过往,解读生命,行走山川,感悟新的人生大美,心灵世界谓之“晚晴”。


人生不同时段会给心灵世界留下不同的烙印,记载或者向大家诉说这些烙印是我不自觉的一种习惯。长期的军旅生涯中,印痕最最深刻的是雪域高原。西藏就像是一座庞大无边的自然生态园,因为数不清楚的进进出出,让我用心真实地感受了这片土地。抬头仰望这里的天空,会觉得在你和天之间没有一丝阻隔,蓝天下,我自诩是一缕气流,天空是我最美的家。这里的白云,感觉和它挨得那么近。远处是云,近处也是云,飘渺滚动不息。每天行走其间,穿过这团白云又进入下一团白云,再下一团又是瞬间出现的乌云。仿佛一天要穿越很多地方,穿越很多时空。此等梦幻与迷离,让我如离尘世,误入仙境,甚至感觉多少有点儿不够真实,其实唯如此,它才是最真实的,否则就不是西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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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去往藏北,总喜欢静静地凝望,凝望这里起伏无尽的草原和草原尽头的雪山。山顶很白,山腰呈青灰色,显得很冷、很坚硬;山下的草原却很绿,显得很温暖、很柔和。每次注视它,都会心有异样,那一刻的雪山草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回应我的心境。而我则又反过来被雪山草原赋予了奇异,赋予了激情,心里止不住发热,热得每每几乎掉泪。


还有那绿野上白色的羊群和黑色的牦牛,尽管大雨如注了,它们依然在安详地吃草,只偶尔抬头瞄我一眼。倒是羊群身边的藏獒会狂吠几声,是对我警告?抑或是友好。我知道,那一刻的自己与它们一样,与自然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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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士兵战友,大多驻守在高到了极致、白到了残酷的雪山哨卡,长达半年的封山期,总是让哨所立马变成“孤岛”,让士兵与世隔绝。封山期的哨所过年基本就是吃罐头,一台电视机几十个兵围着看文艺晚会,看着看着,有的人就开始哭……那些远天远地的兵哥兵弟、哨所界碑,时常让我在风中频频回首?曾经的和风、曾经的飞雪、曾经的阳光、曾经的如秋叶一样多的故事,一切一切,聚合成了情感的一种超越——感动生命。由此,我把西藏经历视为自己生命的一段约会,一份精彩与自豪。


比起那些天边的士兵,我享受多了。《魂灵,漂荡在岗拉梅朵角落》,是我记述西藏军旅生活和存在状态的众多心情文字中的一篇,正如您所说,的确是我个人“真实的灵魂所在”。这是一个有些孤独的题目。独身在西藏高原久了,虽然身着戎装轰轰烈烈,但毕竟亲朋好友都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孤独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占据心绪的要塞,成为心灵的主题,这个孤独的题目也就不时地萦绕于脑海。对于我这种不爱漂泊却又总在漂泊的人来说,孤独寂寞的时候,总想着给心灵寻找一个出口,享受属于自己的一份慰藉与暖意,于是,布达拉宫东侧北京东路的“岗拉梅朵”餐吧不经意间闯入了我的业余时空。它就像是我飘荡的魂灵驻足小憩的一处驿站,一间休息室,抑或是一位“恋人”。


小酒屋“岗拉梅朵”,一如八角街“玛吉阿米”小酒馆的古风,却没有仓央嘉措风花雪月的历史背景,也不像玛吉阿米那样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光顾者多是独行客。于是,我便在任务淡季不时地选择这里做了自己享受孤独寂寞的地方。节假日或双休日,我常常脱掉军装独自悄悄来到这里,随便找个角落坐下,叫上一杯咖啡,或者一壶三磅的酥油奶茶,慢慢地品,静静地喝。或默默地看书,或痴痴地发呆,或听着悠扬的草原乐曲任时间悄悄地流淌。在这个盛产“拉萨情绪”的空间里,我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光顾,只要没有要事干扰,都会慵懒地坐享许久,直到看着所有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把自己留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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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里的饭菜我没有很深的印象,食用最多的是藏家糌粑、青稞窝头和扬州炒饭。幽静的氛围提醒我,这里绝对不是个买醉的场所,而我竟也出现过两次大醉,醉得抱着青稞酒瓶沉沉地睡去……服务生普姆(藏语“小妹妹”)将我推醒时,伸伸懒腰,仍有点眩晕,感觉却异常地舒服,看什么都很顺眼。那,是一种抖落一地风尘的轻松。


岗拉梅朵的藏语意是“雪莲花”。这个纯洁淡然的店名,总能让人遐想无限,来到这里时便也每每勾连往事。我的老家在塞上河套区域的宁夏,那里有我的童年、少年,有记忆中的莲荷蛙鸣以及土炕炊烟,我身上的泥土味也正是在那时候熏出来的。故乡的冬天很少有雪,有雪的冬天是孩子们最欢乐的时候。曾经穿着母亲一针一线做的布棉鞋,踩在那没有脚印的平原雪地上,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响惬意无限。而在西藏,几乎日日踩着高原的白雪履职执勤,真可谓时空悬殊、天上人间,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家乡池塘里盛开的莲荷与高原上的雪莲花相去甚远,然而一个“莲”字,也定有某种渊源。


飘荡于岗拉梅朵的心境是幸福宁静的,思绪中却也偶有波澜。一次在角落窗前看书听歌,遇到一位神采飞扬的旅者凑过来聊天,几杯百威啤酒下肚,我竟然也大声地说话,以极强的表达欲满足了他对我主动申请进藏工作的疑问与好奇。我告诉他,18岁那年冬天,穿上军装的我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悲凉,家乡那片土地将从此不再属于我。我弃它而去走进了军营,最终又走进了西藏。一晃30多年过去了,浓浓的故乡情逐渐为猎猎的戎装情和西藏情所冲淡,我的头衔不知不觉位及大校军官了。老人们说,这叫出息。呵呵,有点迷茫,难道离开自己故土的人就是出息么?对方自然也在感慨之余有了一番高谈阔论的回应……


拿来冈拉梅朵说孤独,其实那是一种留恋,一种拉萨情绪,一种对于戎装和西藏的多情。直到今天,我心灵的世界中依旧存留在岗拉梅朵的那个角落,因为我的魂灵仍不时在那个角落的上空飘荡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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