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黄昏的时候醒过来。喜欢睡觉不是因为我的懒惰,睡眠里有梦,而梦总能让我激情无限,我觉得比白天过的有意思。

看了看手表,知道柯琳这个时候还没下班,我决定起来出去走走。每次我要出门之前都要站到窗前仔细的看看楼下,看看周围的环境,我要找到感觉才能出门。好几次都因为没有感觉或者感觉不好而放弃了出门的打算。

虽然这是我的习惯,可是要站到窗子前需要勇气。自从重新装修了房子,柯琳把窗子改成了落地式以后,我就恐惧起来,我甚至不敢靠近它。我住的楼层很高,走到窗子前眼前就没有了遮挡,前边是万丈深渊,而地板好像就向窗子的方向倾斜,真的好可怕。

尽管可怕我还是要这样做,因为这事关我是否能够出门的问题。为了克服这种恐惧,我从来不拉开窗帘,我只是站在窗帘后面把它打开一条缝,我把生命寄托于这道薄薄的窗帘后面,样子就像在窥探着外边的世界。

窗子面前光亮的梨木地板上放着一把摇椅,那摇椅是白色的,不用坐在上面也觉得它悠然自得。摇椅的前边是个玻璃茶几,上面还放着一个瓶花,当然是假的,不用浇水,只是隔日擦拭一下,她就能娇艳无比。我从不坐在那,因为有一次我梦见我坐在上面,摇椅滑出了窗子,醒来的时候,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子跟前,在地板上来回的动了几下脚,确定是不是能在窗子跟前站稳。

拨开窗帘我看到,冬日的残阳给每座楼房戴上了一顶橘红色的帽子。对面楼房的那些窗子就像失神的眼睛一样,傻傻地瞪着我。在它们的下部就是我说的万丈深渊,灰蒙蒙的有些暗蓝。在这些楼房的缝隙中是一条街,林立的商店已经有了灯火,可是那种光亮和残阳比起来,简直就不能同日而语。路两边的树木黄褐色的,像两行杂草。纸盒一样的车辆来回地爬着,如果你只把眼睛盯着这些颜色,人则可以忽略不计。

夕阳会很快的褪去颜色,我不能等着眼前完全陷入黑暗,那样会进一步增加我的恐惧。我离开了窗子走到穿衣架前拿起了外套,锁好了门来到电梯前。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得叫人觉得有几分神秘。电梯会忽然在你面前“哗”的一声打开门,涌出一片灯光,我必须做好这个准备,所以每到电梯跟前,我一定要紧紧盯住电梯上方的那些红光闪烁的阿拉伯数字,连呼吸都停止的等待着。

“叮铃铃——!”清脆的电梯门铃声响了,这是电梯给我留下唯一的好印象。走进去,一个女人香气扑鼻的站在里面。灰色的裘皮短外套,黑色的长袜,一双蛋黄色的靴子。很光的头发脑后梳理着马尾发式,青蓝色的眼影和长长的假睫毛。脸上还有东西在电梯的灯光之下一闪一闪的。尽管我肯定她就住在这个楼上,她也一定知道我也是,她的脸上还是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在一个故事片里看到过女人在电梯里被抢劫,强奸,也看过外国人在电梯里做爱,我现在家里还有这样的光盘。我拿不准她是不是也看过?记得我有个女同学叫小青的曾经张着血红的大嘴对我说:她害怕也希望被强奸,那一定很刺激!

说完这话她满眼的憧憬,好像已经被强奸了。

我跟她说:“无论是你害怕还是乐意,这个愿望你恐怕永远也实现不了啦。”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我。

我想告诉她,你那平平的身材不会引起任何男人冒着蹲监狱的危险强奸你的,可我没这么说。

我对小青说:“你是不是认为让人强行的扒光了你的衣服,比让你老公温柔的脱了更刺激?”

她想了半天摇摇头说:“反正就是这样想的,既害怕又渴望,为什么我说不清楚。”

电梯又一次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我到了楼下。走出楼门,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窗户,我总是这样,估计着要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距离,这已经是习惯了。

橘红色的楼顶完全消失,那些楼影子似的林立在周围,空气里传来了烧烤的味道,忙碌的人群倦鸟一样的走了回来,我忽然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和他们走的方向相反。

迎面走来了柯琳,手里一堆白色的塑料袋子“哗哗”的响着。柯琳很丰满,离肥硕只有一步之遥。她是那种不算漂亮但是让男人看了就忘不了的女人。

“去哪?”她站在我的面前问。

我忽然想起了电梯里的那个女人,要是她跟我熟悉,她一定也会问我这样的话。

“出去走走,比如上对面的那家烧烤店吃东西。”

“那好你先去,我放下东西来找你。”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见在她那半大红色外套里扭动的屁股。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看与她完全光着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其实我说要到烧烤店里吃东西只是随便说说,我总是对柯琳这样随便说说。因为她太注意我了,她对我的一切都感兴趣,她总觉得没有她对我的关照,我就得死。柯琳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对什么样的问题都能说出见解,这不是她多知多懂,完全是她的自信造成的。比如她关心我的小说,关心我的写作,关心我的一切一切。我很怕她这样,我尤其怕她对我谈文学,谈我的写作。

坐在那,心里发起愁来。本来是想自己出来走走的,并没有打算要到这里吃烤肉。怎么一见到柯琳就改了主意,起码就言不由衷了?而这些改变多数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柯琳来了,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我,我知道这对她来说真是太容易了,她找我有的时候有点像猎犬。她换了件黑色的皮茄克,说不清楚属于夹克还是什么,总之很瘦,圆圆的胳膊涨在里面把皮子撑得平平的,反射着灯光,看叫人看了发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爱穿瘦的衣服,只为了让别人看到她身体的形状?

“牛肉是鲜的还是冷冻的?”她一边看着菜谱一边问走过来的服务员。

我觉得她问的话不仅徒劳,还有点叫人觉得有挑衅的成分。菜很快就点完了,牛肉被烤得冒着青烟“吱吱”作响。

“今天在家里睡了一天觉?”她嘴里嚼着肉问我。

我没回答,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想烤了她。

“没感觉是不是?”

我知道这很可能是她指点我创作地开场白,这简直就是灾难。我在写一个叫《有一根神经已经失调》的小说,说三个女人都是好朋友,她们都成了家。其中有两个优越到让老公养在家里享清福,一个混得灰头土脸地在奔波。那两个总在购物吃饭的时候叫她,这使她很自卑,也很嫉妒。所以她对她们所有的细节都看不惯,她甚至觉得她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有意羞辱她。最后她把她们杀了。或者没杀,或者她就长了志气混得比她们还好,然后加倍地请他们吃饭,带她们出入高级的商场饭店,我什么也没想好,我不知道怎么写,因为人实在是难以揣测的东西。

我就这样没滋没味地吃着,那些嚼碎了的肉总卡在我的喉咙里,柯琳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大概看出我今天并不想说话,所以没有开始跟我谈我最怕的创作。

猛然间,穿过柯琳黑亮的肩膀,在角落里我发现了今天在电梯上碰见地那个女人,她此时也在往我这个方向看,我想她是比我发现她要早,因为一碰见我的眼光,她就赶紧移开她的视线,这是因为她有了准备。我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看着她,反正我也是在打发时间,没别地可干。我发现她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柯琳,虽然她的那个角度只能看柯琳的背影。

小青就是这样,每当她看见一对男女的时候,她总要打量那个女的,这就说明她对那个男的感兴趣了。她在猜测她们走到一起的原因,他们的真实关系,就像她总是想象被强奸一样。我想柯琳背后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是这个心态,人同此心,特别是女人,她们相像的地方太多了。

“好像电脑的系统出了问题,总是很慢,我写不下去了”我总得对柯琳的问题有个回答,否则也许她就要问下一个问题。

柯琳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说:“你总是在做梦,你总把梦当真的。这样不好,没有人能活在梦里,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了。”

说到梦,我觉得柯琳说的有道理,而且还应该进一步。因为我常常在记忆里整理存留的印象时,没法区别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这让我几乎就失去了判断力,我总是为了这个苦恼。比如现在我在跟柯琳吃烤肉,我刚才在电梯里碰见了那个女人,或者一会回去和柯琳做爱,我肯定她会要求这样做的,因为每逢她有这个想法之前,脸上都有一层光亮。我拿不准这是不是梦?我的感受在梦里和现实中很难区分。

“快吃,我有点累了。”柯琳说。

果然,我的判断是准确的,她的累和做爱是等同的,或者就是一个意思。我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她没看着我们,我的眼神就跟提醒了她一样,她好像知道了,所以她又看了我们一眼。我的眼睛里露出无奈的表情,这种表情并没有经过我的大脑,可是我觉得我熟悉这个表情,就像楼下遛狗的人,当人们把小狗拉回家的时候,小狗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所有的人。

庆幸柯琳没有再说什么,庆幸烤肉经过我拼命地吞咽以后到了我的胃里很安静,我原想它们会反抗。当我们走出烤肉店的时候,我觉出了我的后背有一阵类似轻风吹过的感觉,我想那肯定是那女人的眼睛在此掠过。

走进家门,对了,我不得不跟大家交代一下,其实这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们的家,准确地说,这是柯琳的家。房子是她买的,家里的一切甚至拖鞋都是她出的银子。我们并没有结婚,两年前我决定跟她住在一起直到今天也没谈到这个。柯琳是那种对敏感事务极有耐心的人,我们从不提起这件事,结婚就意味着相爱的结束,谁说的?也许是俗话,也许是童谣,也许是歌词,也许是名人的名言,我不知道。

我在家里写小说,直到今天一个也没人要。她在一家日本公司工作,不断地被提拔,到了今天已经是中国区的主管。我不知道这家日本公司在中国做什么业务,我也不知道柯琳何以不断地被提拔。日本人都很好色,但我不相信柯琳是靠肉体起家的。不是我对她的忠诚和人品有信心,是因为外国人没有这个规矩。他们不会像中国人那样因为女色而交易什么,当然英国有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温莎公爵,可是日本人还没高尚到那个地步,这我是有信心的。

我也不知道柯琳为什么爱我,也许她希望我将来一夜成名,或者她跟看中某支有潜力的股票那样对我有信心?可我更觉得柯琳是想在我身上寻找什么。“宝贝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她有时候进门会这样喊我。

“到我这来抱抱我!”她有的时候半躺在床上对我伸着两只手这样喊,在我刚要进入她希望的状态时她会突然说:“你今天晚上又没有刷牙?快去刷,我等你。”

她这样的温柔体贴就像一把飞快的刀子割了我一下,当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会越来越疼。

我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我要去洗澡了,这是必须的,不管她想不想那种事,我都必须洗。我最讨厌洗澡,我又要解释的是,我的老家管游泳叫洗澡,我喜欢那个洗澡,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洗澡。柯琳坐在电脑前,她是在做今天在公司没做完的事,因为她有很多应酬,很多的工作,她现在就是这样分配自己的时间,白天在公司里应酬,晚上回来做事,当然还要顺便检查我写作的进度。

大概是听到了我洗澡的声音,她在外边大声地说:“仔细地洗那个地方知道啦?”

我没法在这个时候稳定情绪,或者说在我做任何事的时候听到她这样说,我都简直要疯了!

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劲头,把浴液的瓶子狠狠地摔到地上。瓶子被摔碎了,浴液从破碎的瓶子里流了出来,淋浴喷头的水冲到了它,渐渐的变成了一堆白色的泡沫……。

“你在干嘛?”门被打开,柯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跟她解释说,瓶子太滑了没拿住。这话显然是骗不了柯琳的,连我自己也骗不了,可是柯琳没说话,拿进一瓶新的放在那里转身走了。她就是这样,她会让你挥动拳头打空气。 我和她在一起能体会到动物被巨蟒缠住时呼吸困难的滋味,所以我从不看与蟒蛇有关的电视节目。

也许是我的估计错了,也许是摔瓶子的原因,柯琳没有对我提出那种要求,相反她一反常态地在电脑跟前坐到很晚。当我提醒她占用电脑的时间太长我没法写东西的时候她说:“那就看看电视。”说这话时她的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脑的屏幕。

我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电视是最容易引起我睡意的东西。柯琳上床地时候我知道,因为她在床上又打了几个电话。大意都是明天地安排,我奇怪她为什么总喜欢在床上打电话,有的时候在做爱的时候也这样,她好像从不受干扰,打完了电话继续情绪饱满。

“不能不接电话吗?”有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问她。

她笑了笑说:“要接的,说不定公司有什么事,特别是日本人,他们个个都是夜游神,常常会在酒吧里想起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我在想我要写的那三个女人。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我得等她们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我不是在塑造她们而是在窥探她们,我不是在描写她们而是在记录她们的行踪。所以她们不来的时候,我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们要怎么样我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要是那个混的不怎么样的女人,我会感激我有这样的朋友,尽管我会妒嫉她们的生活,但我不会想到要杀了她们。我要是真的受不了,我远离她们就是了。当然了,现在的人都有好奇的心理,他们不愿意事情按照真实的规律发展,一个混蛋往往比一百个好人的故事有吸引力的多,这样看来,你还可以把她们写成同性恋,买出去不就行了吗?”我想起了柯琳对我的小说说过的话。可是我想告诉她,她杀她们还是不杀我根本就做不了主。不过我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一个人从银行里走出来”和“一个人从银行里跑出来”这两个故事只是一字之差,你更爱看哪个呢?

柯琳关掉了灯,我又看见了那张摇椅,静静地背对着我,我觉得它总是在动,前后地摇着,坐在上面一定是很舒服的。无奈我就是恐惧它,就是因为那个梦,也因为它面对的是我同样恐惧的落地窗,我再也没坐过它。看着它那悠闲自得的样子,我不止一次的想坐上去。

摇椅和落地窗叫我恐惧,但这并不说明我不喜欢他们,柯琳睡着了,她有个习惯就是一丝不挂地睡觉。这个习惯是不是与她的身份相符合呢?我总是想这个问题,其实,这样想就是白痴,习惯和身份本来就没关系,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也许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前者是他的身份,后者才是他的习惯。哪里的光源我没搞清楚,反正把她的臀部照的清清楚楚。

“我喜欢被人看,特别是窥探。”有一次柯琳跟我这样说。.

我想起来就气愤,她裸睡不能是为了让我看她找到满足吧?

柯琳站了起来,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我看着她,可是她已经不是那副面孔,我认出来了,这是我那个小说里混的灰头土脸的女人,她在欣赏自己,我觉得她想证实她到底比那两个幸福的女人差在哪?我觉得这不是个好方式,因为找不到答案。可是我不能干涉她,就象我不能干涉那两个女人的事情一样。我想我现在最好是坐在电脑前,记录她的一举一动。我爬起来坐在了电脑前看着她,只见她就那样久久的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时而摸摸自己的乳房,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不会没有男人爱你,我可以肯定。可事实上没有男人爱你,我可以作证。”她就这样哭着说。

我赶紧记下她的话。我盼望她们中间的任何人的到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来了,我就能写了,我觉得我的写作与其说给出版社还不如说给她们或者柯琳。

“这个脖子不能带项链吗?这个乳房不够吸引男人的吗?我只要放弃忠诚我就什么也能得到!”她这样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说到的胸部。

我飞快的打着字,唯恐丢下什么,等我打完了字她已经不见了。

“我终于被强奸了,那种事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么刺激,可是我没有屈辱感,因为必定是我自己寻找的。你找到的东西总和你希望的多少有差别对吧?我想继续,你说呢?”小青站在我的面前说。

我的天,你饶了我吧,我正在写字呢,她们好容易来了,你干吗?我心里埋怨小青,可是嘴上不说,你怎么忍心叫一个满怀希望的人遭到冷落呢?小青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无奈的走了。

我现在就盼着另外两个女人的到来,她们总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因为她们没富裕到这个地步,也许就像柯琳说的,她们就是朋友的意思,我想听听她们怎么说,起码我也得知道关于那个倒霉的女人,她们还有什么安排?

小青又回来了,轻手轻脚的从背后捂住我的眼睛。她总是那么干,其实她蠢到特征和习惯能识别一个人的身份的道理都不知道。

我掰开她的手说:“你又干吗?”

她说她想了半天说:“与其千辛万苦的找个强奸自己的人,不如让你强奸了。”

我告诉她:“什么叫强奸,就是违背他人意愿的性行为。小青你真傻,你是受性饥渴的折磨呢。”

小青爬在我的后背上说:“你要是跟我干我就是不乐意,这不是违背了我的意愿了吗,你快点吧!”

我说:“我在等人,在等我小说里的另外两个人,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小青很失望的样子:“怎么我到了连找个人强奸自己都不行的地步了呢?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小青撅着小嘴问我。

我没法跟她解释这个问题,尽管我觉得小青是不够十足的女人味,可她是女人,她也成了家也有丈夫,你总不能说他丈夫在和她做爱的时候总是在应付差事吧?即使后来是,我肯定开始也不是,这也可能正是小青找这样事的原因。小青走到了落地窗前,我赶紧提醒她别去那里,危险!小青并没有听我的话而是固执的站在窗子前,她拉开了窗帘,我吓了一跳,外边竟然什么也没有,那些楼房统统的消失了,只有满是乌云的天空,小青的样子就像个皮影一样,我有点可怜她了。

“来小青,到我这来。”我说。

这又何必呢?女人就是傻,只要是能让男人看中,从不计较他们到底处于何种心态。

“你明显是在施舍,真虚伪!”小青头也不回的说完就从落地窗走了出去。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小青……!

“怎么了宝贝?你梦见小青了?你在喊她。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柯琳爬在我的身边用手摸着我的额头。

“好奇怪的梦。”我对她说。

“你这样哪行?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想着梦吗?”

柯琳仍然不停手的摸着我的额头,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弄开她的手坐起身来。柯琳坐到了我背后,她赤裸的身体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上,双手搂着我,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在我的大腿旁边,一左一右的是她那两条又粗又白的腿,我看到她那和大腿比起来显得过于小的脚上还涂了深紫色的指甲油。后来的事就是在劫难逃了,我得满足柯琳的要求,我想起了小青还有她那种荒唐的想法。

事后柯琳感到满意还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除了梦见小青,你还梦见了什么?

柯琳满意的睡去了,我却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我坐在电脑前。我想记录下来那个倒霉的女人说的话和她的举动,我很满意她告诉我的一切,唯一懊悔的是那两个女人没来。也许那个女人想的对,她们可能就是在她面前找优越感,她的怨恨不是没道理。

这两个女人又找到了她,请她去到一个健身俱乐部减肥。为了叙述方便,我们暂且给她们起个代号,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她们起个什么名字。两个优越的女人中那个胖子叫“甲”,稍微瘦一点的叫“乙”,而那个倒霉的女人却天生有个好身材,我们就叫她“丁”。

在甲和乙约丁以前,甲有些迟疑,因为她发现最近好几次给丁打电话约丁出来都被拒绝,即使出来的时候,也很少说话而且一脸的忧郁。是不是丁有什么心事呢?乙说这并不重要,既然丁不肯跟咱们说,那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约丁一下,不来就算了。

丁如期的赴约了,她们一起到了健身俱乐部,一起热火朝天的锻炼了一把,还游了泳。三个人一起吃了饭,席间甲真诚的夸着丁的身材,说自己要是有这样的身材,没钱都不在意。乙虽然附和着说,可她并不认为身材比钱还重要,因为丁就是个例子,但是这只是乙事后对甲说的。

买东西,逛大街,吃饭,真没意思,甲不知道为什么感慨起来。乙笑了笑说,那还能干什么呢?甲觉得她倒是很羡慕丁这样忙忙碌碌的,生活的充实。

丁的后背疼了起来,每当丁觉得她们说的话不对劲的时候,她的后背都会剧烈的疼痛。她觉得这是她们商量好的又一种取笑她的方式。她看见乙这个时候把草莓冰激淋吃到了嘴的外边,血红血红的。她心里想,应该使劲的撕她们的嘴,让她们变成这样的颜色。大约在晚上六点钟左右,三个人分了手,因为丁还要回家做饭。在路上,丁的眼前老是晃动着乙那个粘着血红色冰激淋的嘴。

柯琳要去日本出差,几天来每次下班都带回很多东西。有给日本的同事带去的中国工艺品,最多的是给我带回的吃的。我不想问她走多长时间,柯琳有个毛病,你不问她什么,她从来不主动地说。一切好像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临走的那天早上,她破例地叫醒刚刚睡着了的我说:“冰箱里有吃的,到楼下的饭馆里吃点什么。别总是吃自己喜欢吃的,也要吃对自己健康有益的。比如蔬菜,水果。别忘了每天喝奶,我没买很多,因为怕它们不新鲜了,钱还是放在那个抽屉里。”

柯琳嘱咐完了爬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拉着行李箱走了。我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爬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奇怪的是这次我对落地窗好像没有以往那样恐惧,但是扒开窗帘的手还是有些抖。我看见了柯琳站在路边叫出租,我只能看到她那染成棕色的头顶和那件黄色的风衣还有拉在后面的红色的行李箱。这个时候的柯琳变得很可笑,在高处俯瞰她严格来说,只是几个不同颜色和形状组成的色块。一块不规则的棕色,在棕色的外围是一圈黄色,在这两种颜色的色块后面是一块方形的红色。

出租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在司机帮她放行李的时候,她没有马上钻进车里,而是仰起头来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她可真聪明,她怎么会知道我在看着她?我想和她招一下手,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躲在了窗帘后面。

虽然恐惧比往日少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不能长久的停留在这,因为我现在又开始觉得地板在向落地窗方向倾斜。正在我要离开那的时候,我看见了电梯里碰见的那个女人走出了楼门,此时也正是柯琳钻进车里的时候。那女人站在那望着出租车,显然她是想起了什么,出租车走了,可是她却还是站在那。

我的小说有了很大地进展,因为这两天丁不断地有了新的变化,丁终于下决心要杀人了。这让我很兴奋,因为她这样做会对我的小说增色不少,可是她还在犹豫,犹豫怎么杀人,用什么方法,她仔细的想过,无论是用武力还是投毒,同时干掉她们两个人显然都不可能。而杀掉她们中间的一个到是很可行的,杀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也就胆战心惊的过她的后半生了。这也达到了丁的目的。她不能就这样让她们得意的活着,这样肆无忌惮地拿她取笑。剩下的就是选择要杀谁了,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了乙。因为甲虽然也参加她们这样的勾当,可丁觉得她必定不是明目张胆,比如甲说这样话的时候是要看着丁的脸色的,这说明她多少还是考虑丁的感受的。而乙则从来也没有这样做,她说话的时候那种高傲和无所顾忌叫丁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尊严是什么,其实有的时候就是人内心的承受力,根本就不是什么权利。如果是权力的话,为什么总有人企图伤害它?

决定杀了乙以后,剩下的就是时间和地点以及方法的问题了。当然,丁也考虑了杀了她的后路问题,她要远走高飞,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越远越好。丁想到投毒,比如把乙单独约出来喝点什么,趁着她上厕所的时候把毒药放在她的杯子里。可是关于毒药的知识丁一点也没有,她不知道毒药的种类,也不知道到哪去找。这种东西是不能打听的,那样就留下了痕迹,她正在为这个事发愁。令她奇怪的是,无论是甲还是乙这几天都没有再找她,丁怀疑她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就在丁陷入焦虑的时候,小青给我来了个电话。

自从上次梦里一别,我几乎就把她给忘了。小青就是那种让人很快就会忘记的人,这也可能正是她的悲哀吧。好在她请求让我强奸她的事,我现在想起来是个梦,这就是说我们有好长时间并没见面,她总是隔一段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因为在这世界上我是能倾听她的唯一的人。我嘱咐自己,千万别糊涂,不要问她现在对于强奸的看法,她当初只是那么说说,是我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里,所以才有那个梦。

小青在电话里告诉我,她老公有了外遇,她很痛苦也很奇怪。因为她说她老公是个阳痿,阳萎的人怎么会和外遇联系到一起呢?其实我心里明白,假使小青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她老公的阳萎就不是器质性的,也就是从根本上没有大问题。他之所以阳萎完全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或者说是小青造成的。这样的人如果换一个环境和条件,能够真正的刺激起他的性欲望,他就能完好如初,关键是心理的调整。当然,夫妻恩爱和白头偕老这样的话是调整不了这样病人的心理的。这个理由是不能够告诉小青的,那太伤她的心了。

接下来小青的话叫我吓了一跳,她说她要找个机会杀了她老公。她现在的苦恼也是为方法发愁,也不知道毒药的种类和上哪去找。唯一不同的是,小青并不准备杀完了老公就远走高飞,而是决定自己也自杀。看起来小青和丁比起来要高尚的多,假如小青要是我小说里的人物,我会设计一段话来赞扬她,然后就把她推向犯罪的道路。问题是这不是梦,真的有个有血有肉的小青和一个阳萎的老公,那就意味着有一场血案。

这真是太离谱了,丁的事情已经叫我很担心了,小青有又加了进来。我担心丁是怕她退缩,不去杀那个乙,那样我的小说就没法看了,我担心小青则相反,我怕她真的杀了她老公,那样她也没法活了。

我劝小青要冷静,阳萎的人是不会有外遇的,即使有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小青说她已经抓住了现形,把赤裸裸的两个人堵在了床上。现在老公已经逃匿,她正在发疯的找他,并且说只要找到了就一定杀了他。

我听了小青说到她老公已经逃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她老公是个军人,而且当过侦察兵,侦察兵对付一个一着急就想杀人,一郁闷就想遭强暴的小青应该是绰绰有余的。看来凶案马上发生不了。这样我就有时间把丁的故事写完。我想最好的结果是,丁把乙杀了,我的故事结束了,小青在漫长的寻找中渐渐的冷静下来,那可是皆大欢喜了。

傍晚的时候,我战战兢兢的走到落地窗前,因为我想出去,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样,非要观察什么?从我住到这就已经习惯了。一切都还好,正当我要去穿衣服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柯琳。

“你是不是正要准备到楼下去吃饭?”她在电话里问我。

她简直就是个鬼,她会从日本看到我,这真让我不寒而栗。

“我现在东京南部的静冈县,《伊豆的歌女》知道吧?那里面的温泉就是在这拍的,我应该也把你带来,这里的温泉真的是举世无双,你可以放松一下你的神经,顺便告诉你,我在脱衣服的时候,好多日本男人看着我直咽口水”柯琳说完了“咯咯”的笑着。

这种笑声只有在她兴奋的时候才会有。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个,静冈跟我有狗屁的关系!一个人的渴望会叫他变得愚不可及,柯琳就是这样。

“去吃饭吧宝贝,爱你拜拜!”柯琳说完挂了电话。

走出家门,穿过闪着鬼火的楼道来到了电梯前。门开了,那铃声好像也不那么清脆了。电梯里面站了很多人,这些人我从来也没见过。我走了进去,用眼睛的余光巡视着,我知道我在巡视什么,那个曾在电梯碰到过的女人?可是没有找到她。我在大街上闲逛着,漫无目的的走着,街上有很多的人、车,这叫我很烦躁,

路灯已经亮了,可天却没有黑下来,而是半死不活的阴沉沉的。这样一来,亮着路灯的街道反倒显得阴森森的。

我想到了丁和小青,她们现在干什么呢?两个人都在策划谋杀,两个人谁会先行动呢?最有希望的应该是丁,因为小青的谋杀对象阳萎在逃。

我想柯琳会不会脱光了在温泉里给日本男人展览呢?她会的,一定会的。

远处有两盏长圆型状白色的纸灯笼,上面圆头圆脑的写着个“面”字。这是个卖面的饭馆,完全按照日本模式装修的。事情就这么凑巧,柯琳没上日本之前,我怎么从来也没发现有个日本馆子在我的附近。         

我对日本除了《地雷战》等的片子以外,现代一点的也就是《追捕》了,山田的小胡子和高仓健那张苦脸就是我对日本人的印象,我听说日本饭是最贵的,而且也最不实惠。我没吃过日本饭,走了进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家叫“今卖郎”的方便面厂在这开的馆子,除了装修和穿着和服的中国服务员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日本菜,看着那糊着窗户纸的隔扇,让我想起了我家原来的老房子。

既然不是日本菜,当然也就是摆个三分像的样子,屋子里仍然是桌椅的坐位。我决定在这吃点什么。菜的种类不多,除了面以外,就是几样凉菜和能沾上点日本边的寿司。要了两样小菜一碗面,没有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模仿漆器的塑料盘子走了过来,那盘子里是一碗泡好了的方便面。我吃了一口连盐味都没有的面,心里后悔起来,柯琳去了伊豆,我就要在这当一回假东洋鬼子吗?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为什么一碰见柯琳就立刻不能自制了呢?

有一点是肯定的,丁对甲和乙的仇恨由来已久,我想她要杀她们或者说乙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至于找不到适当的方法不至于消磨她的斗志。

我了解她这样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这样说来我的小说也一定精彩,不会没有人要了。也许丁就成就了我成为作家的梦想,柯琳就不会这样用呵护来折磨我,她必须另眼看待我,她从此就不会觉得我是她寻找自我的发泄物。

同样肯定的是小青不会杀了阳萎,因为她还爱他,否则她凭什么说杀了阳萎自己也把命搭上呢?如果说阳萎因为其他意外死了,小青也自杀了,这就叫殉情,这是千古以来就被赞赏的,要是她杀了阳萎再自尽,那最原谅她的人也得说她是个小心眼,跟同情和赞赏就不沾边了。凭我对小青的了解,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她还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她对生命还是有渴望,希望被强奸就说明了这一点。

我忽然觉得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我只要等着水到渠成就行了。现在就等候消息,一个是丁的复仇计划的实施,一个是小青再次给我打电话跟我诉说她的痛苦,她多想杀了阳萎而就是下不去手。这样我既能发表我的小说,又能不失去朋友。

尽管大多数认识小青的人都不待见她,可我还是喜欢她的。因为我没有朋友,小青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一个除了柯琳以外能让我指望上的人,一想到这世界上就是我和柯琳两个是真实活着的人,我心里头就堵的慌,小青对我可谓弥足珍贵。

我忽然觉得,无论是丁还是小青的将来都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或者说她们今后的作为就是我的将来,我所有的担心和希望原来都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好像一下子就大彻大悟了似的感到轻松。

丁找到了毒药,是一种电镀用的钝化物,这也是一剧毒的东西,只不过有点味道,这让她很担心被乙发现。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她喝了掺杂着这种东西的饮料,发现了已经来不及了。丁甚至想到了让乙喝酒,因为酒精会在很短的时间就跑到血液里面去,这就加速了药效。 现在剩下的就是事成之后她要去哪?她肯定不能去和她有任何关系的地方,要命的是,她几乎就没出过门,现在丁又陷入了新的难题,那就是自己的归宿。当然还有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有点难以割舍,丁发现,她把计划想的越周密,她的问题就越多,这真让我着急。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丁和小青的消息。

柯琳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说说她在日本的感想,嘱咐我的日常起居,只有两点她从来就不说,她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小说怎么样了,而我觉得这是她最想说的。

我又一次碰见了那个电梯里的女人,打扮的还是那么仔细和夸张,这足以说明了她的不自信。她为什么不自信呢?好像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就开始关心起和自己无关的事了,我对这点感兴趣了。我想找她聊聊天,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这也许是我下一个小说的素材。

这次碰见她不是在电梯里,而是在街上。她不是自己出门而是多了一条难看的狗。狗跑在她的前边,走走停停,它总是忽然就在路边的什么地方拼命的闻着,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就耐心的站在那等。狗应该是个话题,我可以走上去搭讪一下,我有把握不遭到冷遇,因为她起码知道我和她住在一个楼上,这样她就不会像大多数女人那样,对陌生的男人总是白眼相待。我试着靠近她,也站在那看着那条狗。

“这狗真好看。”我言不由衷的说。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并没任何表情。

“是你的?”我接着问到。

“是个朋友出国的时候叫我暂时看护一下。”她说。

“你知道它为什么这样走走停停的闻着什么吗?”

我想给她介绍点关于狗的知识,其实我对狗也不了解,可我相信既然这狗是别人托付给她的,她肯定也是个外行。“

“嗯,为什么呢?”我的问题有了效果,她开始有点兴趣了。

“它在发情,动物是靠气味来传递爱情的。你的狗一定是条公的,它在嗅在这里路过的母狗的信息,母狗会把它的信息用尿液留在什么地方来招引公狗的。”

“你看来很内行。”她用眼睛看着狗说。

狗又开始走了,这让我很为难,我不知道是不是也应该跟着走,正在我犹豫的时候,那女人走了。我没有跟着她,因为那样容易引起她的反感,有了这狗她天天都会出来,现在已经解决了机会的问题了。

这几天丁还在思考着有关杀人的所有细节,这中间甲和乙又约了她。内容和形式没有任何变化,遛商场、吃饭等等。而丁的心情却和原来大不一样了,她仔细的审视着这两个女人,特别是乙,穿着打扮精致的乙让丁觉得除了可恨以外,现在还有一种奇妙的得意,因为自己才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人,丁就是乙的上帝。从今天开始,乙对她自己所有的安排和打算都握在丁的手中,她可以在乙最满怀希望和幸福的时候让她化为泡影。这要看丁自己乐意与否。而乙还茫然不知,这多刺激?多有意思?

丁甚至不想马上实施自己的计划,她想再享受几天这样的快乐,就像一只猫在捉到一只老鼠的时候不是马上吃掉,而是玩弄于掌股之间。用丁自己的话说,让她多活两天。

相比之下,甲就显得一点都不可恨了,因为丁本来就不认为甲是故意的,只是在乙的授意下。现在既然元凶就是乙,丁反而发现了甲的许多可爱之处。比如她胖墩墩的样子,她对什么事情都痴迷的性格,她对自己不懂得的东西发表的天真的看法等等。想到乙如果死了甲会很难受,丁甚至有点可怜起她来了。

大概是这样的心情,丁对甲特别地关照,以前她对她们两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自从有了这个计划和想法,丁对甲的态度热情起来,而甲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她加倍的报答这丁的友善,这让乙既感到莫名其妙又觉得不舒服。

凭什么同样是有优越感的人,甲就要多发挥一点?而丁却只买甲的帐?乙想起来就很气愤,以致要约丁的时候,乙就推托不去。正是因为如此,和甲见面的机会反而多了起来。在甲那,丁打听了乙的很多细节,她只是想进一步熟悉乙,那样对实施自己的计划有用。

“知道吗?乙有个相好的男人,只有我知道。”一次甲充满神秘的说。

这个消息对丁来说真是个意外,她仔细的听着甲继续往下说。

“他们每周都要约会一次,那个人是乙老公的一个司机,你看这多没出息,她看上了自己老公的司机,这要传出去多恶心。”甲撇着嘴说。

丁问甲:“有多长时间了?”

甲告诉她:“大概一年多了,她对那个司机爱地死去活来的很投入。她开始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趁着他老公上班以后,后来她觉得不安全,那司机也怕出事就在我家里,我老公出差的时候他们就来。那司机瘦的一把骨头,不知道她看上了他哪?”甲说着这些话不住的撇嘴。

甲又说了很多关于乙的桃色故事,丁都没兴趣听了。她脑子中忽然酝酿另一个计划,把乙暴露了,他的老公就会休了她,乙就失去了经济来源,起码没这么有钱和神气了,她会站在和自己一样的起跑线上。这样也能避免谋杀带来的危险和以后的退路问题,丁觉得这真是个好计划,她可以看着她的失落。那个时候乙会很难受,因为一个人从下面爬上去不容易,从上面掉下来就更不舒服了。既丢了人又受了罪,这比杀了她可解气多了。

至于甲会不会为了少一个伙伴而痛苦,会不会因为丁的做法受到良心的谴责,丁都不考虑,本来甲在歧视丁的事情中也是有责任的,她应该受点惩罚,丁觉得这真是个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事。

记得电影《尼罗河的惨案》中大侦探波洛曾经说过一句话“看来这计划开始出毛病了!”这正是我现在的焦虑。

丁改变了计划,这叫我手忙脚乱一点准备也没有。凭什么她要这样随便的改变了初衷呢?她不是很恨她们吗?即使就是决定杀了乙一个,我的小说也就有了我需要的结果了,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太重要了,简直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她改变了计划我的书就很可能没有人要,谁愿意看这么平淡的报复故事,这太平常了,女人因妒忌而做出的事太多了,男人也这样做的。而女人因为同样的理由杀人虽然也不罕见,到底能刺激读者的感官,想象一下一个柔弱漂亮的女人,因穷困而备受心理折磨产生杀人的念头,而且打算实施这个计划,最后实施了。这个过程多好看?

可是,丁为什么就不坚持了,丁的改变让我很可能就永远生活在柯琳的安排中,这等于是毁了我!如果是小青,我会阻止她,可是丁偏偏就没办法阻止,她就可以这样的我行我素!

电梯里的女人连同那只难看的狗好像是突然地蒸发了,我再也没看见他们。看来狗没有给我创造机会,我不会也没能耐像那只狗一样,不断地拱着鼻子去嗅她的气味。

丁的表现让我心烦意乱,由于她的改变使我的未来变得恐怖起来。柯琳早晚得回来,她一切照旧的和我这样活着。她洗完了静冈县的温泉说不定还会什么样子呢。至于丁后来怎么施行了她的新计划,乙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回到了起跑线,甲有没有受到因为泄密而良心自责,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她们统统的都很没出息。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小青的电话,她说她找到了阳痿,阳萎哭的是那么伤心和后悔,他甚至给她下跪请求她原谅他。更令小青吃惊的是,他几乎是用强奸一样的手法和她做了爱。

“我本想原谅他的,看着他是那样的诚恳,可是他居然和我这样做了爱,这说明他有这个功能,他和那女人一定也做了这个事。我趁着他酣睡的时候把他杀了,我现在手上还有他的血,我准备走了,去另外一个世界,可是我不想马上走,因为我不愿意在去的路上碰见他。你能出来见见我吗,我只能和你一个人道别了。”电话里小青说着哭了起来。

我的血在从脚下往头上冲,这世界变的这么混蛋!丁是应该杀人的,她杀人会给所有的人带来快乐,可她没杀!小青是不能杀人的,她杀人毁了阳萎,毁了自己,也毁了我,可她杀了!

如果说阳萎是罪有应得,小青是情有可原,我是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我放下电话,什么也没说,听筒里还传来小青“喂,喂?”的叫声。

我走到了落地窗前,天边的云彩血一样的红,楼群淹没在暗蓝色的阴影中。我还是有点恐惧,我后退了几步被绊倒在摇椅中。它开始不断的摇晃,而且越摇幅度越大,我紧张的抓紧了扶手,地板也好像加大了倾斜度,我觉得这个屋子像个滑梯,落地窗就是滑梯的底部,看来我注定是要滑下去的。椅子冲出了落地窗,和我上次在梦里做的一摸一样,我感到一阵冷风和迎面向我扑来的楼房,我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相似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