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初中的时候,感觉到学业的压力,我主动要求上英语辅导班。


       因为是半路插班,我像听天书一样。讲课的是个年轻优雅的女老师,据说是名校的特级教师,获奖无数。我越听越绝望,自以为强项的英语竟然这么不堪一击!老师发音纯正,与同学们互动很多,课堂气氛很好,而我却如坐针毡。


       课后老师在收拾讲义,我鼓起勇气把没听懂的地方勾出来请教她。没想到她不但解答我的问题,还给我系统的讲解了相关语法,我一下子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她自始至终没有问我是哪个中学的,完全把我当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待。那一刻起,我就迫切地想考到她的学校,想名正言顺地喊她老师。


       辅导班也是按考试成绩划分等级的,她是提高班的老师。为了能继续在她的班上,我愈加发奋学习英语,买来专业语法书和大部头字典,系统地自学。每节课后,我都把不理解的地方勾出来问她,她也总是耐心解答,常常会耽误她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可她总是笑吟吟的,以至于我都没发觉自己的不懂事。


       在她的帮助下,我逐渐跟得上甚至成为优等生,她开始会在课堂上与我互动,我也惊讶于自己的进步。期中考试我居然考了前几名!对于我这个非名校的学生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后来她推荐我参加全市英语演讲比赛,这是我初中唯一参加过的比赛,拿到了第四名。比赛完毕,我还要去参加辅导班的期末考试,我到的时候已经开考一个小时,她却等到我停笔才宣布考试结束。交卷的时候我眼眶有点湿润,她却只是调皮地朝我眨了下眼。


       她和别的老师总是有些不同,有白领的知性,还有艺术的气息。虽然当了老师,可常常俏皮得像个80年代的女大学生。她的穿着也十分脱俗,时尚简约却不乏少女心。她是我的梦想,是我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样子。我不好看也不讨喜,自卑且不爱说话,成绩一般也没有特长,怎么看都是个不起眼的家伙。


       随着成绩的提升,我不再有那么多的问题。一次课后,她整理完讲义却没有走,似乎在等我。我低着头没有动,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拿着讲义离开了。后来我不再问她问题,她却每次都会等我几分钟。再后来,我被安排到其他班级,很少与她见到了。有时下课看见她在前面走,我都没有勇气和她打招呼,在自卑的我眼里,她是降落凡间的天使,她的美好愈发衬托出我的粗鄙。


       可能是因为自卑,我总是会和喜欢的人保持距离,潜意识里似乎害怕他们识破我的无知和乏味,然后厌弃我。顾城说,“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开始害怕见她,就像是,因为害怕她的离开,我选择了自行离开。


       一次下课,在楼梯口迎面碰到她上楼。她穿着一袭白裙,如同公主一样美丽。她看到我,露出惊喜的样子,而我却低着头像没看见她似的走过去。她愣了一下,转头看看我的背影。我听见别的学生向她问好,又听见她用一如既往的温暖语调应答。我一直低着头,不敢让别人看见我的眼睛。 


       数天后在楼转角又见到她,她依旧会微笑地看着我,而我依旧没有勇气和她打招呼。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中考的日子到了,我最终没有考上她所在的学校,但托她的福,我上了排名前五的高中。


       高中以后,我遇到了很多学校的、辅导班的老师,但她在我的记忆里总是独一无二。那一袭白裙像天使的圣光,照亮了我的人生路。曾经也想过,如果有缘再见,我一定要告诉她,曾经那个喜欢低头的小姑娘一直是多么仰慕她!


       可惜,后来,我们再也没有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