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的孩子多,父母顾不过来,我便有一种被人遗忘的感觉。这样的日子久了,内心常常骚动不安。也许是打从娘胎的时候,就有强烈的叛逆情结在作怪,一遇到烦心的事,我便学会了逃避。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烦恼简直幼稚可笑,无非是小我几岁的弟弟叫我抱着,或是年长几岁的姐姐们欺负我,而我执拗不过。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瞬间就会爆发一场姐妹之间的战争。可这些,对于年幼的我来说,仿佛天要塌下来。我打不过就跑,只好偷偷藏起来。

  七、八岁的孩子能逃到哪里去?在千般寻觅之后,我家后园的那一片葵花地,便成了我向往的乐土,避风的港湾。

  我家屋后,有一块足有一亩多的空地。春天来临,母亲总会领着我们在那里种上一垄垄的葵花。一到夏季,上足粪肥的秧苗疯狂地长,长得足有一房高。我钻进去,就像一只小鸟飞进了树林。

  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葵花地里,任凭姐姐喊,弟弟叫,我屏着呼吸就是不答应。盛夏的阳光,透过硕大的如扇般的葵花叶照在我小小的身上,总是柔柔的,像母亲温暖的手在抚摩着我。慢慢地,我满腹的委屈,满腔的愤怒,也渐渐弥散开去,等到一切烟消云散的时候,才肯走出来。

  有时在那呆上半天也是有的。因为孩子多的缘故,我失踪的几小时,从未引起过他们的注意。偶尔到饭时,母亲便在院子里喊上两嗓子,见没回来,也就作罢。

  也许是儿时在葵花地里学会自我心灵疗伤的缘故吧,在以后的几十年的人生岁月里,虽然遇到过无数次的大大小小的不愉快,我都保持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态,在隐忍中让日子充满和谐的快乐。因为我相信,即使再大的不快,再难的坎坷,经过岁月的砺石打磨,也会变得平淡而遥远。有时想起来,只化作一抹淡淡的青烟而已。

  嫁作他人妇后,住的地方仍是平房。每年我都在院子里种上数株向日葵,如扇般的葵叶有着童年里非常相似的圆润和温情。

  在柔和的阳光里,我和刚牙牙学语的儿子坐在葵花秧下,给他编着可爱的小白兔帮助小鹿搬家的故事。每每这时,总会有一些模糊的光影从我心头掠过。

  日子在逐渐地远去,一切记忆有时却如影随形般地重叠起来,撞击我的心扉。

  此刻我又想起那片葵花地,那株株的葵花,仿佛携着诗意,带着阳光向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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