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葱

      仲夏的黄昏，燥热弥漫了整个村庄。杨嫂一边唠叨一边从做饭的屋子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刚炒好的土豆丝往饭桌上一放说：“今年的葱真贵啊！两块多一斤，快赶上肉价了。”老杨从菜橱里拿出筷子，摆在桌在上说：“贵就不吃，让它贵去吧！”杨嫂白了他一眼说：“没有葱花炝锅，炒菜不香。”老杨夹了一大口菜放在嘴里边嚼边说：“我吃着挺香的。”杨嫂坐在凳子上，边用眼瞪着老杨边朝着孩子说：“快吃，吃完写作业去。”
　　等孩子吃完饭，杨嫂神秘的拽着老杨的胳膊走出屋子，又压低声音说：“哎，当家的，今晚咱俩出去拔几棵葱吧！”老杨一听，奇怪地问：“你糊涂了，咱家没种葱，去哪拔？”杨嫂笑嘻嘻地说：“我是说偷别人的。”老杨用眼瞪着她：“亏你想的出，为这几棵葱万一让村里人看到丢死人了。”“你笨哈！咱们去别的村偷，你妹妹那个村种葱的多，咱们去那偷，又不远。”杨嫂又接着说：“再者说了，拔个萝卜，拽棵葱不算偷。”老杨耐不住媳妇这么一磨，只好勉强答应。杨嫂乐呵呵地从门后拿出一把铁锹，老杨则把家里的唯一交通工具金鹿牌自行车推出来。杨嫂楞了一下，说：“怎么还推车去哈？”“废话，万一让人逮住，这不跑得快吗？”老杨朝她瞥了一眼说。“你这乌鸦嘴呵！”杨嫂边说边走进房里，叮嘱一下写作业的孩子，而后，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家门。
　　老杨带着瘦小的杨嫂轻悄悄地来到了他妹妹的村庄—北村。田野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只乌鸦飞出来叫几声，更显得阴森恐怖。二人下了自行车胆怯地猫着腰找葱地。“这边有葱，快过来。”老杨象发现新大陆似的悄声喊，杨嫂弯腰走过去一看，“呀“！好大的一片葱地，夜里的葱黑乎乎的，一棵紧挨着一棵，长的又粗又结实。“你傻愣着干嘛？赶紧挖啊！”老杨边用手夺过杨嫂手里的铁锹，边嘟噜。杨嫂这才回过身来，老杨站起身子，两手拿着铁锹用力插进泥土。挖地的声音“沙沙”地响，在这夜色里，显得特别的清脆，真的是夜静声高。
　　老杨刚挖了四五下，就听远处地头那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谁？干什么的？”这声音对老杨他俩来说无疑是一个炸弹，杨嫂拿葱的手猛一哆嗦，她本能地抬起头，看见远处一个黑影正举着一把猎枪朝她的这边瞄着。还是老杨激灵，用手使劲拽着杨嫂的胳膊说“还不快跑，有人守葱。”杨嫂吓得把葱一扔，跟在老杨身后跑。跑着跑着就听“砰”地一声，猎枪响了，子弹顺着杨嫂的耳朵梢飞过。杨嫂就觉得耳边一阵疾风越过，她不觉打了一个冷颤。老杨迅速地骑上自行车，杨嫂慌慌张张地扛着铁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老杨脚底下一使劲，自行车飞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嫂一边无精打采地收拾着碗筷，一边连连打着哈欠。昨夜两人几乎一夜没合眼，杨嫂到现在都感到惊恐，那颗子弹稍微一偏就会打中她的脑袋，那她这辈子就完了，想到此处她心里更感到后怕。老杨则拿着一个锤子修理刚掉下一根腿的的凳子。这时，大门外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嫂子，嫂子在家吗？”杨嫂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小姑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姑子手上捧着一大捆葱。杨嫂惊讶地问道“咦，妹子，你咋来这么早？”边问边勤快地接过从小姑子手里的葱。老杨的妹妹边擦汗边朝地上蹲着的老杨说：“哥，你也在家呀？”。老杨抬起头“嗯”了一声。朝杨嫂说：“给妹妹倒碗水”。杨嫂麻利倒了一碗白开水放在桌子上。老杨的妹妹继续说道：“哥，嫂子，别提了，我公爹今年种了半亩地的葱，赶上好价钱了，所以我公爹天天晚上去守葱，昨天晚上碰上小偷了，我公爹说天黑没看清人，就感觉是两个人，我公爹就拿着打兔子的猎枪朝他们放了一枪，就想吓唬他们一下，打完之后，我公爹就后悔了，万一打着人就麻烦了。所以一大早就把葱全给刨了，一部分送亲戚，剩下的都拿集市上卖，可别再为这点财遭罪了，这不我就拿了一捆给你们送来了。”
　　老杨的妹妹象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完，顺手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着水。杨嫂瞪着俩大眼睛，嘴唇半张着呆愣在那里，她偷偷地瞅着老杨，老杨也正斜着眼睛狠狠地看着她。她不禁用手擦了擦额角上渗出的汗珠，而老杨敲打凳子的声音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