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陪老爸呆了一天,晚上刚到家,想拿起手机报个平安,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老爸打来的,他说到家了吗?我告诉他别惦记,我到家了。我每周都有两次回家看他,他坐在对面跟我说说这,说说那,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临走的时候还问啥时来,好像我走了就不来似的,眼神里充满渴望。每至此时,我都倍感惭愧,不知说啥。

  老爸已经九十一岁了,精神矍铄,步履不见蹒跚,说起话来瓮声瓮气,随时透出军人的刚毅和干练。老爸的经历可谓丰富,小的时候给日本人当过小孩(就是干杂务的),年轻时入了党,参加过支前队,后来当了兵,还多次参加过战斗,腿上还有一大块伤疤。解放后到了矿山,为苏联专家服务过,到蒙族地区农村做过工作队,干过矿井建设、土建、选煤、井下运输,车队,会驾驶各种汽车,退休前干过工会。爱好也前卫,小时候总带我们滑冰,打乒乓球。

  我们都成家后,老爸经常叫我们回家,准备好吃的让我们弟兄享用。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这时候他总会讲起他的故事,支前,炮灰硝烟的战场,偶尔亮出伤疤,讲述他的来历,自豪感油然而生,仿佛就是一个大英雄。也说苏联专家的故事,还秀秀俄语,那舌头的嘟噜打的真溜。矿山的经历也常常提起,看上去就像想企业家一样。一次次重复着故事,我们也一次次的静静地听他演讲。他高兴我们就高兴。他还经常告诉儿孙们好好学习,干什么都需要文化。小时家境贫困,上不起学,我这点墨水还是扫盲时学的,只认识两千多个字,什么数理化统统不懂。现在科学发达,更需要文化,不好好好学习就不能成家立业,更别说为了国家。也常说孩子不能娇生惯养,要自立自强。有时小孩子们手上碰出一点小伤会喊疼,他就亮出伤疤说,指着说,这是炮弹片崩的,包扎时我差点咬碎牙,就是不吭一声。其实他的血统已在我们身上生根发了芽。

  牵挂儿女的心永远不变,其实他才需要牵挂。回想起来真是惭愧,我们为他做了啥?陪着他听他说说话,他都会心花怒放,这儿女怎么当的?

  还是多陪陪他吧,他缺的就是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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