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戊戌狗年,距离爷爷去世已十年。已经十年了,记忆中爷爷好像并没有离我很远,和爸妈聊天,总会不自主的提到爷爷,脑海里总会浮现爷爷与我相处的画面,仿佛爷爷还在老家生活。已经过去十年了。

上小学时,家里经济一般,没有车,路途远,坐车回家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所以每年回老家的次数也就一两次。小学一、二年级时,爸妈工作忙,早上出发后下午才能回家,为了照顾我,奶奶来城里给我做饭,爷爷一人留在老家。有一天中午放学,出校门,看见有一个人很熟悉,走近了我却不敢认,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个人也没叫我,这个人走,我就跟着他,我才确定,是我爷爷呀,是我爷爷来接我了。

好像爷爷只有生病了,才会来城里,到家里,爸爸陪同爷爷去看病。有一次爷爷的一侧眼睛及其周围皮肤特别肿大,爷爷到的那天,晚上我们吃的米饭,妈妈专门炒了几个菜来款待爷爷。该睡觉了,家里只有两个卧室,两张大床,怎么安排呢?爸爸说,要我和爷爷睡一张床,我不情愿,哇哇大哭,我怕伤害爷爷的心,我说想和妈妈睡。其实我是对爷爷肿大的眼睛感到害怕。

还有一次,那是在初中的时候了,爸爸带爷爷去人民医院看病,之后去商店给爷爷买了一件夹克,具体价钱已记不清。爷爷高兴的拿着衣服跟妈妈说:文给我买了件夹克,你看行不行。在我看来,一方面是男性对衣服审美可能没有女性好,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儿媳知道儿子花钱了。走的时候,爷爷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只拿了50元回老家的路费,我清楚的记得,爷爷留下的钱远远超过那件夹克的售价。

爷爷在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的第二年1938年出生。干过理发,当过兵,退伍后在铁路上班,修隧道,还去坦桑尼亚修过铁路。也许是当过兵的缘故,让爷爷更加的隐忍,有什么痛都自己默默地承受,实在忍不了了,发现问题了,才来医院检查,肿瘤。做手术!也许是打麻药的医生那天不在状态还是麻药剂量不够,爷爷被推出手术室时,昏迷状态下的爷爷一直喊着:疼,疼……爸爸说,那一刻,心都碎了。作为医生的爸爸,当时一定非常难过又无能为力吧。

2008年11月17日晚上10点17分,爷爷走了。那一年,汶川地震,北京成功举办了奥运会,我初三。那一夜,泪如雨下。

爸爸一直在老家处理后事,妈妈在爷爷出殡前一周回到老家,我在出殡当天坐亲戚的车回到老家。先给爷爷磕了一个头。我举着爷爷的遗像绕村一圈,我看到乡亲们合力将装着爷爷的棺材抬进提前挖好的地下小房子里。后来一段时间,我一度认为,也许爷爷还活着,还有呼吸,爷爷只是在大家发现的时候暂时停止了呼吸,爷爷也许此刻正在地下的小房子走来走去,出口被砖块和土给堵死了,没法出来。以后在梦中也断断续续的做着与爷爷有关的梦,梦中的开心,睁开眼是怅惘。

十年了,如果爷爷还活着,那就是八十岁了。2017年看了皮克斯工作室出品的以亡灵为主题的电影《寻梦环游记》,当世人不再记起逝去的人时,这个死去的人也将在亡灵世界彻底消失。米格尔重返人间后,急迫地唤起太奶奶可可的记忆,他拾起吉他,弹唱起了埃克托每晚都会唱给女儿可可的《请记住我》,年老的太奶奶尘封的记忆慢慢的打开,与米克尔一起唱起了《请记住我》。埃克托终于不会在亡灵世界消失了,他没有被忘记。

爷爷已经走了十年,活着的家人一直在惦念着爷爷,我想,爷爷应该不会孤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