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0_14.jpeg

  进藏之前,格桑花只是早有耳闻的一种传说,或曰只是一个梦。


  曾经想象,到了西藏大草原,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必会塞满期待已久的眸子。然而真的落脚这片土地,才知道并非完全如此。记得第一次由青海格尔木出发,往西南踏上漫漫天路,翻越白雪皑皑的玉珠峰,跨过茫茫昆仑山口,便逐渐进入了无人区可可西里。不知是因为意念中唯美的缘故,还是进藏前上网“百度”图片的印象作怪,虽然也看到了草原上有断断续续成片的格桑开放,却总觉着不够鲜艳,甚至有些太不起眼。总想象前方那没有看到的,应该才是最美的。一直到了拉萨,才明白自己错了,因为格桑花本来就是一种淡然的很不出众的野生花卉。


  资料记载,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西藏丰富的野生花卉有上千个种类,仅次于云南。其中生长在海拔 4500米以上草原的格桑花属翠菊科,又称娑萝,因为它喜爱高原的阳光,耐得住雪域的风寒,美丽但不娇艳,柔弱而不失挺拔,被藏族人民视为象征着爱与圣洁的使者,称为“吉祥花”。“格桑”在藏语里是 “好时光”、“幸福”的意思,所以也叫“幸福花”。

1495299979917996.jpeg

  身为高原“花中之花”的格桑,虽不及藏红花、藏雪莲、红景天那样名贵稀有,也比不上高山木兰、雪线杜鹃、天路报春花那样娇媚斗艳,却在西藏的一切花卉中最负盛名,几乎成了所有花儿的象征和代表。牧人的歌里唱它,诗人的文里吟它,漂亮的藏家姑娘名字取它。更有甚者,高原和内地许多商家企业用它做品牌商标,诸如格桑花服饰、格桑花酒店、格桑花家俬、格桑花旅行社、格桑花教育救助会等等琳琅满目,人们对于格桑花的青睐与爱恋成为雪域高原的一种时尚潮流。西藏首府拉萨市,还将它尊选为这座高原名城的“市花”。一时间,格桑花的知名度达到花事花情的巅峰,丝毫不亚于汉族尊崇的月季牡丹以及梅兰竹菊,也似乎一点儿不比荷兰的郁金香、朝鲜的金达莱逊色。


  在许多文学作品中,格桑花总是被描写为金黄色。而我在西藏的日子里,曾经现场请教许多藏胞,答案却众说不一。在当雄湿地,一位叫德吉的老阿妈说,“是紫色的那个”;在那根拉山下,一位牧羊的小伙子强巴指认,“是白色的花朵”;还有一位寺庙的喇嘛告诉我说,“长相虽然差不多,应该是颜色最多的那种,也就是黄色的”。哎哟!难了。


  后来,我带着好奇三番五次进行考证,最后得知,我现场请教过的三种花其实都是格桑花,只是因地域和天候条件不同,导致形状略有差异、颜色有所不同罢了。

1495299992703870.jpeg

  最最要好的藏族朋友加布因为急性心梗去世了,然而他关于格桑花及其颜色的来历的叙述至今音犹在耳,也让我最为笃信。一次结伴漫游草原,他绘声绘色地告诉我说,格桑花所以被我们藏族人崇尚,除了它朴素、韧性不择环境的特质外,还有一段广为流传的美丽传说。


  相传在很多年以前,在有着“藏民族摇篮”之称的雅砻河谷地的一座山上,曾经住着两户人家,一户的主人是男的,取“太阳”之意名叫尼玛,他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儿,取“幸福”之意名叫格桑;另一户的主人是女的,取“美丽”之意名叫白玛,白玛家有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取“月亮”之意唤作达娃。格桑和达娃从小在一起放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地间辽阔无垠的大草原是他们激情人生的大舞台,他们用青涩和年轻演绎着世间最美、最纯朴而又无限的浪漫。格桑不仅是阳光下最欢快的歌者,还喜欢用高原上五颜六色的石头研成粉末蘸水画羊皮画;达娃则以鹰一般的矫健为格桑尽情伴舞的同时,还擅长用铁叉飞马捕猎。随着年龄的增长,格桑姑娘长大了,容貌出落得像山上的杜鹃、池中的白莲;达娃也长大了,壮实得像天上的雄鹰、地上的猛虎。

1495300005134233.jpeg

  格桑和达娃两情相悦,天生一对。然而就在这对情侣非他不嫁、非她不娶的时候,附近草原上非常富有的奴隶主土登才旺看上了格桑姑娘,先是垂涎她的美貌,变着法子接近她,而后便心生邪念想将她掠为己有。土登才旺派了他的管家来尼玛家交涉,遭到了拒绝。恼怒之下,管家和家丁用棍棒皮鞭打死了尼玛,抢走了无助的格桑。听到消息的达娃从遥远的牧场策马赶来了,看到的却只是格桑姑娘闺房中一张画着很多格桑花的黄色米拉石粉画。画中有一个花朵与众不同,它颜色鲜艳,共有八瓣,形态十分传神。达娃拿起那张羊皮画,寻踪向奴隶主土登才旺家跑去,但为时已晚。原来,被抢的格桑姑娘在被带到半路时,趁着看管人不注意,她一头撞向路边的大树,顿时,喷涌而出的鲜血从树腰流向大地,地上许多鲜艳黄亮的格桑花瓣被染成了紫色。伤心欲绝的达娃放声大哭,泪水又将许多紫色的花瓣冲刷成了粉色和雪白色……


  回到自己家时,落日的余晖映照着达娃家的小石屋,环顾石屋周围,原本浅绿色的草地上突然开满了遍野的格桑花,花朵以黄色居多,也夹杂着不少紫色与雪白。万花丛中,达娃找到了羊皮画中那朵八瓣的黄色花朵。


  从那以后,西藏草原上便有了一个几乎让大家深信不疑的说法:在雪域高原,有一个璀璨的好季节,每到春夏之交,风姿绰约的格桑花儿就会如约来到草原,为青春亮丽的姑娘们带来好时光,也带来幸福。不管是谁,只要找到了八瓣的黄色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我想,这也许便是格桑花的“好时光”与“幸福”之意,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西藏女孩都喜欢取名“格桑”的真实缘由吧。


  一天,我借协调铁路运输事宜的间隙,向拉萨火车站的站长助理索朗德吉再行深究此问题,她是位西南交大毕业的年轻藏家美女,自然也是雪域不多见的文化人,号称“草原飞起的金凤凰”,想必对格桑花应该比较清楚。果然,她非常肯定地告诉我,格桑花的主流群应该是黄色的,花朵有鸡蛋大小。因为花期比较长,所以倍受藏族人民喜爱,有不少人也叫它“万寿菊”。接着,她给我讲了一个很有趣味的故事:传说格桑花的种子,是清朝最后一位驻藏大臣张荫堂从内地带进西藏的,在草原撒播后成活率奇高,不出几年竟然遍布千里山野。由于张荫堂是个廉吏能臣,在西藏为官期间十分勤政,为民间办了不少好事,广大百姓称赞他恩德向格桑花一样数不清道不尽,后来为了纪念他,有许多草原牧人便把心中最美的格桑花叫做“张大人花”。

1495300023859473.jpeg

  呵呵,一个来自内地京都朝廷的汉族钦差大老爷们儿,竟然被藏族百姓以一种娇嫩鲜艳的花儿命名,别扭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因为,誉生发于善举,美自在人心。这个故事虽与格桑花的“野生”之说矛盾碰撞,但我觉得其中的寓意好美、好美。


  美丽的格桑,每年春天来得最早,雪还没化它就开了;每年秋天谢得最晚,所有的花都走了它才离开。也就是说,无论天有多冷,你只要看见还有花儿在开放,那就是格桑花。因为高寒缺氧,它的身上有了许多风雪蹂躏的痕迹;因为拼尽全力,它少了许多花儿的妩媚。它总是坚持到最后才壮烈赴死,它无愧于美丽的骄傲,无愧于大无畏的雪域山花……


  身为军人,我因工作关系走过很多边防连队,看到战士的案头床边也栽植摆放着各色的格桑花。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特殊情结,每次目睹都会止不住心生感动,眼底泛潮。在这个远天远地的雪世界里,格桑成了战士的香妃情侣,它们依偎在战士左右,战士是它们的护花使者。于是我常常在想,虽然人们总是喜欢用花儿来形容美人,然而“美人配英雄”的佳话似乎总是远离了这座被称作“世界屋脊”的高原,更远离了戍守高原边防的军营和军人。现实社会,有多少美人乐于心甘情愿地匹配这些雪线英雄呢?!


  其实在西藏,这些守卫在雪山哨卡的士兵,应该是最配得上与美女齐名的格桑花的。他们和草原格桑一样,开放在最最寒冷的长天大野,开放在高海拔的山顶云端,也开放在美轮美奂的人的精神世界。

0520_23.jpeg

  亲爱的朋友,我好想零距离地告诉你,也许如格桑花那样的八瓣花朵,你在内地也曾司空见惯,但是开放在高原的格桑花儿之美丽、之顽强,传递给那个环境中的人们的永远是不屈的力量和心灵的净化。它植根高原,淡然无争,对世人的欣赏或不以为意,只懂得点头微笑示意;它一任阳光再强,雪域再寒,我自在风中绽放摇曳;它美而不娇,柔而不弱,早来晚谢,循序婀娜,完我一生,再待来世……


  我追恋它,因为它遍布在至高的珠穆朗玛,开放在最耀眼的太阳底下……


  快乐的格桑,

  在阳光下开放;

  飞舞的哈达,

  迎着金色的太阳。

  我穿过云朵的走廊,

  追逐花朵的方向;

  我挽起彩虹的衣裳,

  寻觅花朵的天堂。

  

  我问小河,

  小河悄悄地流淌;

  我问星星,

  星星默默地张望;

  我问小鸟,

  小鸟扇动着翅膀;

  我问蝴蝶,

  蝴蝶飞向了高高的远方。

  

  呀啦哩索——西藏,

  格桑花的家乡,

  我的家乡。

  ……


  每当这首《幸福的格桑花》的优美歌声在千里草原荡响,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格桑花,我的年华好像也变得热血般鲜艳。

0520_15.jpeg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