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 脱贫恐惧症

                                        文/黄平

 

     人物:某村主任连某某(兼村级公司法人)、村民何幺云,何幺云大姑娘连花。
     地点:村公司办公室前
     时间:周末下午,夕阳西下时分。
     背景:村公司办公室前,两桌、两椅,桌上摆着工资册(连主人喊名字,喊到的上去签字。何幺云是最后一个)。

   何幺云:连伯伯连主任,我想给你讲哈,这个月的工资,造册的时候,我的可不可以少造点?

连主任:你讲哪样鬼话?你做了好多天工,该得好多我们就算好多,上了册子,你签了字,我们就直接打在你在信用社的存折或者卡上,到账以后信用社会有短信通知你。你又不是没有领过工资,咋要讲这话呢?

   何幺云:唉,我怕工资发多了不好!

   连主任:我从来没有听到哪个讲过钱多不好!钱多会咬手?我绝不会相信!

   何幺云:连主任,不怕你笑话,真是有点不好讲!

    连主任:有哪样不好讲的?做工拿钱,光明正大!嫌钱多你就少做点!

    何幺云:你连主任讲这个要不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家那个死鬼到是轻松,得错了病,说走就走了,丢下三个娃娃我养起,都在读书,不做哪来钱供他们读书?不晓得前世哪样过错,我会走到这一步,命苦啊!

    连主任:命苦?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能识别为精贫困户,你看有好多好处?

    何幺云:我晓得的,我家那死鬼,要不是有“合医”,国家帮报那么多钱,还不晓得要穷得哪样程度!

   连主任:不光是这个方面,你家几个娃娃,从小学到初中,义务教育,不用花一分钱,还有营养午餐!

   何幺云:国家政策不得讲的,好是肯定好。我家三个,这几年,读的读高中,读的读初中,上的上小学。上小学的就一溜烟讲,读初中、高中的,还是有用费的。好在有村公司,挨着家也可做活路拿钱,一天六十块钱不管,经常得做,每年还要领承包土地的租金千把多块钱,维持得到这个家才不得问题。

    连主任:是嘛,孤儿寡母不管,日子算好过的喽!老以前,起早贪黑,磨得弯臂驼,日子还[ 没有好到哪点去!

    何幺云:我晓得,现在政策好,我家大姑娘考取大学,乡里就来人帮办手续,说是有“啥子计划?一年有4000块钱的被助!”

   连主任:那叫“雨露计划”,就是要让家庭贫困的娃娃考取大学也能读得起。

   何幺云(点头):啊啊,好像就叫:“雨露计划”!还是你们当领导的记得好!

   连主任:三个娃娃,只要读得去书,以后呀,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何幺云:艾哟,感谢你连主任金言喽,就算都考得取也要钱用呢!那死鬼一走,哪样都不用操心,我呢?哪样不操心?小的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连主任:幺云孃,来我们村办茶厂的那个陈总陈老板,听说你家大姑娘考取大学,他向我打听,说是如果家中困难,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他资助!

   何幺云:真的?啊哟,我还在焦,大姑娘考取大学,国家补助那几千块钱,连学费都不够,还不晓得咋个做!真是瞌睡来遇到枕头,太谢谢喽!

   连花(何幺云大姑——她路到签字现场):妈,你又是在讲哪样?

    何幺云:这个伯讲(指连主任),你的学费、生活费,国家补助的不够,茶厂的陈老板说他负责!

    连主任:是啊、是啊,这是陈总向我打听的,说是只要流转土地种茶中的这些村,有人考上大学,如果家庭困难,由他资助!

    连花(撒娇):妈,我才不要呢!

    何幺云:噫 !你这个娃娃,讲哪样鬼话?!人家好心好意的,你还不要!

(何幺云拍了连花一巴掌,连花让开,何幺云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还想再扬手打连花第二巴掌时,连主任伸手挡了回去。连主人觉得连花的想法奇怪,想听听下文)。

   连主任:幺云孃,连花都高中毕业了,马上要读大学了,长大了,她有她的想法,听她讲讲也不会折一块肉嘛!

    何幺云:到也是。你这鬼姑娘,你是咋想的,讲来听听!

连花:老人们经常讲,“打铁要本身硬”。我这几天和考取大学的同学玩,像我这种情况的,他们都想自己挣生活费!

    何幺云(撇嘴):个个都想挣生活费,那省城挣钱的事好找?

    连花:怕是我不想找,比我差的都找得到,我会找不到?

    连主任:有人资助多好,何必找那份罪受?

    何幺云:就是嘛,你这个姑娘呀,害人家心好不得好!拿钱帮你,你还不想要?唉,你简直是神经不管火(用手指着连花)!

    连花:妈,我家爹死得早,为了我们,你还嫌没苦够?你不要为我过多操心,我走的时候最多带两个月的生活费做准备,到了学校我会想办法,反正不会挨饿,你放心。

    连主任:连花,你有哪样本事能让你家妈妈放心的呢?

    连花:连伯伯,你想听吧?

    何幺云:你这个姑娘呀,有哪样本事让我放心的你就讲!

   连花(微笑着):问题是我现在哪样都不想讲!

    连主任(若有所思地):我想问一下,连花考取大学读的是哪样专业?

    连花:连伯伯,你问这个搞哪样?

    连主任:好像是啥子文学,我听说过,记不全了。

    何幺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喽,这鬼姑娘还读高中的时候,写了篇文章,得过啥子奖,还得过2000块钱!

    连花:哎呀,妈,你讲这个搞哪样嘛,哪只是一个三等奖,不好意思!

    连主任:你看,不讲我还不晓得!才女,有出息,连花,了不起!

    连花(羞红了脸):谢谢伯伯!

    何幺云:唉,我发觉你这个姑娘有点傻气!人家做好饭喊你吃,你连谢都不谢谢一声,连碗都不端一下?

    连花:妈,你想,吃人三餐,还人一席。现在人家资助你,你敢保证以后人家对你不得要求?人情也是债,我不愿背债!

    连主任(上下打量连花):噫,看不出来,这姑娘比大人还大人(说着伸出大母指)!有志气,了不得,了不得!

    何幺云:噫 ,大伯伯,连主任,刚才我是想和你讲哪样去了?

    连主任:幺云孃呢,你问我,我问哪个?我哪会晓得你想和我讲哪样?

(何幺云愁眉紧锁,陷入回忆)

    何幺云:大伯伯,连主任,我想起来啰,相讲的是在村公司领工资的事。

    连花:妈,领工资的事有哪样好讲的,做得好多领她多,领就领吧。

    何幺云:你这个姑娘晓得哪样,各人闭嘴,等我和你大伯伯讲。

    连主任:幺云孃,你想讲哪样你入讲,我听你讲。

    何幺云:我想讲……哎呀,喽,不讲喽!有这姑娘在,不好讲!

    连花:我在你怕哪样,有哪样不好讲的?

    连主任(笑了笑,然后示意何幺云到另一边):不好讲就不要讲,走远点,悄悄跟我讲,该可以了!

    何幺云:我是讲,你们造册发工资,又是打在存折上,还进卡,人家来查好查得很。干 脆册子上少造此,一个月造个几百块钱的工资得了,剩下的发现钱给我行不行?

    连主任:嗨,你讲这个,搞得我糊里糊涂的,哪样意思?

    何幺云:我怕收入高了,脱贫了,娃娃读书国家不管,我恼火得狠!

    连花(绕到何幺云身后):妈,哎哟,你讲这种话我都脸红!这个贫困户是好当得狠呀?!不得当过啊!

    何幺云:你这姑娘,懂个屁,有些人想当还不得当呢!贫困户,样样有照顾!

    逢年过节包保干部,都会把米和油来送!种养项目款白送,勤快俭谨腰包鼓!

     连主任:如把贫困帽子丢,担心娃娃上不了大学读不了书!是不是?

    何幺云(歪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光是这个?

    连花:妈啊妈,你还没老就糊涂喽!你担心哪样吧?以后,国家越来越好,高中、大学都义务教育,医疗全民免费,你还怕脱了贫国家就不管你了?

    连主任:这姑娘不尽其所能是我们村的才女,有能力,有本事,有远见!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何幺云:呜哟、呜哟,你这姑娘,你狠,你强,你本事大!你晓得这政策咋变?  你以为我是为我着想?我是怕你家几姊妹要是都考取大学,用费大,我支撑不起,恼火!

    连主任:哎哟,我的幺云孃,我跟你,“脱贫不脱政策”,县里来的,乡里来的,那些干部每回来都讲!对于精准识别的贫困户,扶上马还要送一程!我怕你是怕哪样呢(说着哈 哈 大笑)。

    连花:妈,甭讲喽,走家!

    何幺云:我都还没有和你家伯伯把话讲清楚呢?

    连主任:幺云孃,你还有哪样给我讲的?

    何幺云:发工资的事,造册的问题!

    连主任:幺云孃呀幺云孃,真有点不好讲你,你咋这么糊涂?

    何幺云:我咋糊涂了?

    连主任:不管发现金或是造册打在存折上,打进卡里,都要签字!签字领的,得了多浩气长存算多少,都算是你的收入,你说你糊不糊涂!?你以为人家只看存折上的数字?再说我们也不想麻烦嘛,难道不得麻烦过?除非脑筋进水了还差不多!

    何幺云:人家结对帮扶的干部来,经常爱叫拿存折送他们看。我还说讲得到人情么,你帮个忙,免得人家看出我家收入多,到时候搞脱贫了,娃娃读书老火!

连主任:你想美啊!哪回那些干部来不要我们村委的陪?人家会问我们的真实情况嘛。务工费要打进存折打进卡,是政府规定,不是我想打就打,想发钱就发钱呢!何况发现钱也得签字才能做账,人家来查贫困户增收情况的时候,他们先要我们发钱的名单去看,去对照,现在来核查的人精得狠,你以为他们好糊弄?

    何幺云:哎呀、哎呀,那我真的糊涂,真的糊涂(边说边自己捶脑袋)!

    连花:妈,快走,少讲点!(轻声:丢人现眼的)。

    何幺云;你讲哪样?丢人现眼?我哪点丢人现眼?我哪样不是为你们好?!

(连花怕人听了笑话,搀着母亲,头靠着母亲的肩,调头四顾,惊慌失措的样子,迅速 离开现场。)

    连主任(连主人摇了摇头):唉,这家俩娘母,特别是这个当妈的,太不像话!好在是几个姑娘,要是几个儿子有这样的妈,怕连媳妇都找不到!贫困户、贫困户,不想脱贫哪能富!简直不好讲!像这种当妈的,要是多有几个,我这个村主任不晓得咋当啊!算呐,回家喽!

    (落幕)

      正文共计3606字  在二度创作中可修改,以便 更加适合演出。

                         2018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