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属于德州北郊的大院村这几年因为城市发展进入了城市怀抱,很多原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朴实农民像孙猴子一样摇身一变成了城市人;城市人和农村人究竟有什么差别呢?都是吃五谷杂粮喝水撒尿一个样,但在部分国人眼里,城市人和农村人的差距远比中国人和美国人的差距大,甚至有人觉得人家美国起的名字都是高级风水先生的杰作,美国,能不美吗?和人家比?挂在很多人口头上的一句话就是素质差距,且不说吐痰吸烟过马路,就是拉屎也比美国人素质低,特别那些去过美国的海龟们,回忆起美国人拉屎的感觉那叫一个香甜;这个比较回到国内,就是城市人和农村人的差距了,很多人提及农村人就像吞了个蒺藜咧嘴龇牙,数落农村人罪恶的例子信手拈来,不早晚刷牙,不穿袜子,不早晚洗澡,不穿内裤等等,反正从早到晚都是素质低之类。之所以说起这些,因为上几天大院一哥们祖辈留的一个院子要拆迁,我琢磨那里应该有些他祖宗留下的玩意,便找借口去看看,结果除了一个搪瓷痰盂是七十年代产品属于老东西外,再就是那墙角的灰尘了;老房子被接上了二层小楼,说是楼,其实就是条砖砌起来的简易窝棚,为了骗几个租金再就是拆迁讹诈点票子而已,好东西没看到,但那些出租屋的居民环境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简单叙述给您听听!
   哥们领我进了那院子的时候正是中午,一片寂静,原本的老房子被隔开,里面住着一家老房客,据哥们说是一家三代,占用了四间北房和院子。说是院子,不过一米多宽,那家人反锁了院门,我们则顺房外的简易楼梯上了二楼棚户区,这二楼就像宿舍一间间隔开,第一间也是锁着门,破窗户只剩一块玻璃,其余用纤维板钉死,倒免得窗帘了,而门破的更严重,用木板钉死,下面该用木板的地方反倒是用纸箱子钉上;哥们凑我耳边喘着烟灼味的口气告诉这间住的是一个小姐,大约三十多岁,就在街道足疗店上班,炮一次二百,上个月用房租顶了一次,感觉还不错呢!在我印象中做小姐的收入应该不低,怎么会住这种地方?我诧异至极,透过木板缝隙看屋里更是大吃一惊,那间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后窗户通风但却不会进来阳光,屋里一张简易木床,铺着那种地摊上买的花布床单,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夏凉被,床头一个啤酒瓶子应该算是烟灰缸,对面一张木板床空空荡荡,摆着一个新的台式风扇,再就是牙刷牙膏一个小镜子和一把梳子一盒化妆品,地上一个红色塑料桶算是洗漱工具,连个脸盆都没有,靠墙一个破旧的双人沙发,上面铺着脏兮兮的一块布充当沙发罩,放着一个皮箱大概是那姑娘的全部家当。沙发前没有茶几,只有一双女式拖鞋,沙发边一把棕榈扫把,一个大黑塑料袋充当纸篓,前面一张报纸上放着落满蚊香灰的蚊香架,东西墙之间拴着一根绳子,挂着几件洗后的女士内衣和一双连体袜,仅此而已,对了,沙发上还有一包撕开的饼干,看了这些我真奇怪也很沉重,听哥们说小姐来自贵州,她在离家几千里之外的小城市用肉体和微笑换来那点收入,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可以想象她晚上一个人疲惫的躺在那生硬的床上一定经常辗转难眠,会想什么?想她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命运?
   第二间屋子的窗户用一块帆布糊的严严实实,但窗台上晾晒的女士运动鞋说明这屋子的主人也是个女孩,果然哥们告诉说这里住的是个女学生,老家是陵县的,父母在德州打工,就住在对面街道的出租房子里,因为太挤又怕影响孩子学习才在这里租了个单间;屋门也是用木板钉死,只是留了几个规整的缝隙方便透进光亮,那屋里一张小床,铺着蓝色床单,一床被子,被子上摆着一个毛绒绒的大个熊猫,床上一人多高栓了几根细绳,系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和几个风铃,床周围用报纸糊在墙上防止尘土,而报纸上又贴满了花里胡哨的小贴画,多是些明星帅哥和卡通头像;床头一张学生用的课桌,上面摆满了书和纸,因为桌子太小,父母只好给她按了那种墙上挂着的小风扇和台灯,课桌靠墙的地方钉了块木板算是梳妆台吧,一块镜片用胶带固定在墙上,小木板上放着梳子发夹和一点可怜的化妆品,课桌下面一个纸箱上铺了块泡沫板,又算一张小桌,上面很多小礼品玩具和一盆努力挣扎的花草;隔开课桌一步之遥的地上铺着一张地板革,上面摞了足足一米宽半米高的书籍;后墙也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通风,小姑娘用一块粉红的窗帘隔开了外面的世界,窗帘上也粘了贴画和自己剪下来的各色蝴蝶,转过小窗户的墙上挂着一幅像是日本卡通人物的十字绣,没有装裱只是随意的扯下一些线头做点缀,靠近门的地方用几块砖摞起一个小台子,上面是脸盆和香皂,里面的死角看不到,但那里拴着一根绳子,挂着毛巾和姑娘谨慎的内衣,我想那个墙角应该就是孩子的洗澡间了,因为屋子里散发出的潮气里夹杂着那种洗浴用品的气味,当然也拼命涌出一股酸楚的悲怆和无奈!
   第三间屋子住的是一个修鞋配钥匙的老人,腿还有残疾,哪里人不知道,只是说在德州混了大半辈子了却依旧孑然一身,大概是德州姑娘条件太高或者是他错过了什么,反正一直沉默寡言。哥们说老人每天蹬三轮早早出去,就在街道小学门口配钥匙,离这里只有一百多米,老人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了,好习惯和坏习惯几乎一样,就是从不和人搭讪,默默回来默默离去,轻手轻脚,每晚就着自己腌制的大蒜和咸菜喝一盅小酒,看电视音量也总开到最小,屋子里极少传出大的动静。这间屋子窗户也是钉着木板,不同的是门上居然有两块玻璃,算是高档房间了,隔玻璃看屋子里收拾得也很干净,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横幅,四周也有几件家具,小八仙桌和两把竹椅子,还有一个折叠躺椅,床上扔着充电器,大概是收音机用的,一台古董级别的电视机,靠墙的地方摆满了几个木箱子,应该是他的工作装备,床头一个破旧的床头柜,上面一个发黑的大茶杯;这屋里虽然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叫不出名的坛坛罐罐,但依旧冒出一股哀伤和孤独;哥们说老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年轻的时候调到德州上班的,毕竟是正式工人吗,所以娶媳妇挑三拣四一直拖到三十几岁,刚准备认命娶个老家农村女人算了,哪知道改革开放一声炸雷,单位改制他下岗了,而那条腿就是上班的时候被齿轮机压断的,之前单位对他百般呵护,还给他安装了假肢调他到磅房过磅,准备等他结婚后分给他房子,但这一切一夜间烟消云散,单位成了私人企业,老板开始还勉强给他份工作,后来随着改革深入,老板一并把单位的老弱病残扫地出门,每人发了五千工龄钱推给了街道,虽然他们三番五次的讨个说法,但那改革大潮谁敢阻拦?十多年前老板宣布单位停业整改,几个月后把厂子卖个精光摇身变成房地产公司,至此单位所有职工目瞪口呆,然而更可怕的是老板承诺的养老保险居然也没缴纳,他们苦苦举报讨要说法十几年,但这些年想见到老板都不可能了,政府一再安慰他们要有耐心,政府不会坐视不管滴,每每他们听到这热乎的安慰都报着极大希望等着等着,不愿不想多给政府添麻烦,也许明天就会解决呢!......!
   哥们说这楼上的屋子虽然简陋,但租金便宜呀,每个月一百八,水电自理,每次有人退房不出三天,就会有人寻上门来租房子,没办法,便宜就是最实惠的招牌,往前这里拆迁,这些租户就难受啦,去哪里找这么便宜的房子呀!我走的时候哥们又说:“换做我宁可回农村,也不在这城里混,农村至多吃五谷杂粮,这城市可是人吃人的!”......!是呀,谁愿意吃人呢?谁又愿意被人吃呢?光鲜靓丽高楼的背后怎么可能没有阴影?你穿着如何艳丽也无法杜绝新陈代谢产生的污垢,大家都是人,多点谅解关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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