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昨夜到今晨祈盼天公赏赐个朗日,可它偏不。出游的好心情却已减半,我们一行五人还是按原计划如约出行了。
   车在霏霏细雨中驶离市区,大约半小时车程便开始下道进入湿滑、泥泞、颠簸、崎岖的山路。路很窄也很险,车与道的宽度几乎等同。车轮沿着山间小路的边缘前行,稍有不慎就会滑落路旁的沟壑。大伙儿绷紧的心随着前行的险路起伏悬落,懊悔不该这次的雨中之行,全然没了观赏青山美景之意。距村落大约一公里处车不能再前行了,我们只好弃车徒步进村,大家看着自己脚上洁净光亮的鞋子,被动地踏进泥泞。
   这次瓦子峪之旅是六位伙伴陪我同行。跋涉在荒草迷漓泥淖处处的乡间小路,大家脚上的鞋子被於泥附着浸透,我心中油然凭添几分歉意。几位是我的同学、知音和朋友,他们看出我过意不去的心情便笑着调侃说,别再自作多情地自责了,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第二次瓦子峪之行,第一次来这里是三十多年前的伤痛之旅,是为已故大姐的送葬之旅。从那以后大姐像一本最珍贵的经典,深深镌刻在我心底。几十年来经常用心去翻阅它,再没踏上这片令我伤感的土地。
   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就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戛然而止,贯性的作用几乎让我栽倒。在摇晃的片刻中站稳了,适应了从动到静的物理变化。
   每当独处一隅会忆起很多往事。清明时节愈发思念大姐,忆起童年和大姐走过的岁月不禁伤感。手捧遗像默默对视,缅怀之情像山涧的潺潺溪水,静静地注入滞重的笔端,流淌出《写给天国里的大姐》它是我步入夕阳之门的最初润笔,也是我平生离校的初篇文稿,可谓一篇体裁不伦不类的四不像的缅怀小文。为亲手送上这份缅怀之情,是这第二次瓦子峪之旅的初衷。
   初秋,北方的初秋来得悄然,它仍蕴藏着夏末之味。沐着绵绵秋雨踏着泥泞山路,走进了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它悠然静卧于群岭环抱的山坳里。天空阴沉而又雨雾迷茫,为村落披上一层灰色面纱。沟里人家与丘岭近在咫尺开门见山,极目绵延的山岭一片初秋的墨绿。沟里人踩踏出来通往山上的幽幽小径,两边蒿草过膝灌木丛生,以它顽强的生命力从土壤里石缝间崛起。秋色里牵牛花粉红色的、紫兰色的、淡白色的,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山花竟相点缀在草丛之间。雾般的轻雨中花草植被散放出淡淡的清香,殷殷流淌着初秋绚丽的色彩。
   坡下岭上,山楂树、山枣树、山杏树及刺槐树在初秋的细雨中,彰显着盎然生机。村里人说,春天槐花绽放时节香气袭人,溢满沟壑。
   山角下潺潺溪水从涯边沟底流过,传说中这波溪水乃天外之圣水永不干涸。雨水丰盈之年小溪哗哗水流似有几分湍急;偶遇天旱之年,溪水也汩汩流淌不息。它滋润着满目青绿的山岭沟壑,是大自然赐予山里人的生命之源。
   阵阵秋蝉的衰鸣,预示着秋之味、秋之色、秋之清凉、秋之意境。
   雨,秋的细雨阻止了我们进山的脚步,末能蹬上山岭之颠而尽揽这初秋的山光水色……
   原生态的青山绿水孕育了山里人的质朴、憨实、勤劳、善良,他们拥抱着大山,生生不息与它共存。
   走进农家小院别有一番风景。
   通向正房甬道的左侧,一匹枣红马拴在柱子上,它高傲地昂首挺立,对于陌生人的到来不屑一顾,漠然处之。无门窗的杂物间旁是一排猪舍,有特权的大猪独处单间,几只猪娃群居一室,它们肥胖的身子懒懒地躺着,享受着食来张口的日子。
   甬道的右侧是一片初秋的菜畦,瓜秧攀附的枝架下,卧着金黄的、老绿的、灰白的个头不一的南瓜。串串泛着紫红色的秋不老豆角,炫耀它在秋日里的生命活力。在已裸秧的西红柿、黄瓜、茄子等农作物的衬托下,更显它后起之秀的高傲。
   走进房门,外甥媳妇正在灶间忙碌着农家饭菜。灶里燃着干柴,缕缕柴烟从堂口燎出,耐闻的、久违的农家炊烟是纯粹的原生态的乡野之味。品它,内心涌着冲动,仿佛回到童年跟爷爷去农村老家的滋味。
   山里的孩子藏在大人身后,睁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们。当举起相机为他们拍照,镜头前的孩子们立刻把小脸儿深深埋在大人腿里。还好,一顿饭的时间带走了孩子们的生分,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桌农家的饭菜,一壶香醇的美酒,一碗滚烫的酽茶,一铺热乎的炕头,浓浓的亲情溶进憨憨的笑声,嘿…嘿…嘿,山里人拘谨的笑、特色的笑;哈…哈…哈,城里人开怀的笑、放肆的笑。此刻我们身上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已成为过去,只剩下真实的毫无半点虚假的自我。
   秋雨,初秋的细雨停下脚步,云层渐渐散去。太阳像位待嫁的少女姗姗走出云层,含羞地露出笑脸,万物都辉耀而含笑。
   初秋,送走落日的余辉迎着将至的晚霞,挥别大山,道别亲人,踏上返途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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