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小径、缓缓流淌的轻音乐,我喜欢在这样的境地中徜徉漫步,有种小步云端的感觉。举眸望天,天空蓝得像打了蜡一样的透彻明亮,径边刚刚放绿的枝头,几只雀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地跳上飞下,似是在亮着嗓子唱着春天的赞曲。这样的小径,这样的浅春,于我已够奢侈了,我贪婪地独享着这份暂时属于我的静谧,出神地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突然,一阵清脆的童音撞入耳鼓,像穿透天穹而来:“妈妈,您是仙女变的吗?”抬眼望去,一个头戴黄蝴蝶发結,穿着洁白羊毛连身裙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地从小径的那头走来 ,小女孩可爱极了,圆圆的脸蛋粉嫩嫩的,似乎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一张小嘴点缀在她那白净的脸上恰到好处。眨眼睛,小女孩已蹦跳着来到我面前,她瞪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我,似乎充满疑虑。从她那黑亮黑亮的眼睛里我读到了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只是静静地微笑着望着她, 她也始终没有问出口,而是转身扑向了她的母亲。小女孩转身的刹那,头上的蝴蝶结随风舞动了起来,黄色的蝴蝶,洁白的衣裙,灵动的身影,一连串的动作构成了绝美的画面,一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小女孩如此快活、灵巧,她不就是我心中渴求见到的小仙女吗?此时的境地人间天上我已分辨不清。小女孩的母亲,一袭的墨绿衣裙,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知性,我们互相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擦肩而过了。小女孩牵着妈妈的衣角依然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精灵似的身影及她清脆悦耳的童音已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声音盘旋回绕,像清风中的燕,似轻流的溪,萦绕成无限的遐想。

  哪个女人不是仙女变的,哪个妈妈不是曾经的仙女,已是妈妈的女人曾经都像小女孩一样,天真、活泼、无邪无忧,她们几曾有个烦心的挂虑?她们几曾有个忧心的烦恼?她们几曾为一日三餐倾心费力过?她们也曾是天神最偏怜疼爱的小女孩;曾戏水在天水河畔临水自照,惊讶于自己的青春靓丽和肌肤的紧密光泽,在天水河畔梳理自己长长的秀发,对影凝视青春的容颜,在那份自恋里被青春的影子撩弄得痴醉入迷。

  忽而有一天,仙女蜕下了美丽的羽衣,换上了民间的粗布衣,那是她下定决心甘愿做一个母亲了,将偷偷收起的羽衣,包成了红色的包裹深藏于一角,谁也不能碰触,只有每年七夕的时候才偷偷取出自己匆匆一瞥,再慌乱地收起,心头的小鼓怦怦乱敲,深怕被不知趣的法海撞见。那时的她已顾不得寻觅自己的曾经 ,那曾经被宠成仙女的日子。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妈妈的住所。过完年妈妈已经八十四岁高龄了,她也曾是外公外婆的小仙女,正是有了我们她才穿了布衣成了凡人。我也曾是妈妈掌中的小仙女,如今为我的孩子蜕掉羽衣成了凡人,可在妈妈眼里我依然是她的小仙女,妈妈对我说过:“你活到八十岁都是我的仙女!”不,从今以后,我要好好宠妈妈,把妈妈宠成我手心里的小仙女。

  轻轻推开母亲的屋门,母亲独坐着,身影是那么孤独。轻拥母亲的肩头,母亲竟孩子般地依了过来,我凝视住妈妈的眼睛,忽然发觉原先明亮的眸怎已变得浑浊了?猛然间心被狠狠地揪住了,妈妈的眼眶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那是妈妈被外婆宠成仙女时才有的吧!晚上,妈妈睡下了,我替她掖好被子,她兴奋地转动眼珠不知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绽出一朵花。

  我轻轻拍打着妈妈,妈妈睡着了、风睡着了、鸟儿睡着了、连夜也睡着了,我守在妈妈床前,就像妈妈守着婴儿时的我,久久凝视着妈妈的睡容,心中漾起了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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