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如果生了病,我不大喜欢去医院,一是怕手续的麻烦,二是怕打针。时代真是变了,小时候普通的头疼脑热,医生给开几剂中药,几块钱就可以打发走人,顶多几次屁股针,也不费事。到必须打点滴的时候,说明病情就比较严重了。
  现在呢?只要你踏入医院大门,至少三天点滴是免不了的,不管病情严重与否,点滴成了最起码的治疗门槛。难怪有人要戏谐,几次点滴以后,他自己也可以当医生了,至少诊个感冒发烧是没问题——当西医的确似乎越来越傻瓜化,体温一量,不管感冒还是过敏还是肠炎,一律用橡皮管把手臂捆紧,血管暴露出来,针头准确地扎入——等待你的就是漫长的几小时。
  曾经问一个行医的亲戚,为什么遇病皆点滴,答曰:不点滴,哪来的钱赚?
  我不怕医生赚钱,但我忍受不了那漫长的几小时点滴,所以我轻易不去医院,一般自己直接去药店买。以前天气一变化,担心感冒,先吃点板蓝根来预防着,挺有效。有时不小心感冒了,病刚起时就赶紧找速效伤风胶曩,吃一次便好;实在不得已感冒重了,就吃白加黑,然后蒙上被子睡一觉,有时不吃白加黑,就熬一碗姜汤,趁热喝下,出一头大汗,到第二天早起,病自然痊愈。当然,这个大家不可盲目效仿,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特效药自然也不一样。
  近几年我体质下降,动则发烧,一烧就到40度,持续一周也好不了。已远非板蓝根和白加黑所能对付,不得已进医院挂过几次吊瓶。往往三天还好不了,有时得挂上一个星期,到手背上的血管满是针孔,惨不忍睹。
  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浪费在医院,是我不愿意的事,百无聊赖地躺在那,睡觉也睡不着,电视也看不下去,看书?更是难堪。门诊输液,环境往往嘈杂,脚步声、叫喊声、儿童尖利的哭声不时响起,如何安心?
  为了提高体质,减少自己进医院的次数,我买了保健品来吃,这过程中也遭遇了和所有人一样的上当受骗问题:某些保健品夸大药效啦,某保健品卖到天价其实效果一般啦等等,到最后,我沉淀了一下思维,将保健品改为中成药:杞菊地黄丸、二十五味鬼臼丸、黄氏响声丸……等等药瓶挤满了我的抽屉。
  每天三次地吃,其实也叫人受不了,但是我宁肯这样,每吃一次就是30、40丸地一把吞下,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样吃药是伤肝的,懂医的朋友建议我同时服用护肝片,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上次皮肤过敏,图方便就去了社区医院,死气白赖央求医生,我只吃药不打针,强调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医生无奈,给开了七天中药,诊所代熬,但是我得每天去拿。结果白天忙了,有时就忘记拿药了,去一天不去一天的。七天该吃完的药我吃了半个月,自然没有疗效,医生摇着头对我说,叫你打针你不打,这样吃药哪来效果?于是接着又开了七天中药,自然跟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断断续续地,又拖延了半个月。到一个月过去的时候,我的病非但没减轻,反加重了。医生再次建议我打针,我审时度势,被迫就范。
  中药汤很多人喝过,很多时候苦不堪言,但我能喝,曾经上火,我还喝过一周的黄连水。事先把舌头上的味蕾全部关闭,然后心一横,眼一闭,脖子一仰,一口气喝完,嘴角还挂着药汁呢,管不得了,一把抓过早已准备在一旁的糖果,丢进嘴里,到这时,舌头得到了神经的指挥,才畅快地重新开放所有的知觉。
  这个过程,前后一分钟都不用,比起点滴来,实在划算,只是疗效来得慢,有时不尽如人意。要是吃的是西药,那更是洒脱了,既无熬药这个环节,也无须准备糖果这么费事,吃的过程短暂,舌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药已下肚。到最后,效果比中药明显且迅速。
  很多时候,我宁肯吃中药不愿吃西药,可能和老祖宗灌输的“中药治根本,西药治疗的是标”这种思想有关,也和我讨厌西药那充满化学制剂的气味有关。中药虽苦,却自有一种苦的芬芳在里头,纯植物的东西,总能得到人们的信任和亲睐。
  小时候吃药特别有意思,一般是得了母亲的吩咐才吃,药才下肚5分钟不到,母亲大人就来问了:“好些了没有?”,有时我老实地回答没有,被问多了我会故意挖苦一句:“哪有这么快啊,你以为是灵丹妙药吗?”母亲脸一沉,为我的不肯合作,不高兴地走开了。有时我小小的心灵也知道不忍心,想要安慰她,故意撒谎道:“好象好些了。”母亲长吁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想到,童稚时对母亲的挖苦,她老人家刻在记忆里了。几个月前她来看我,陪我住了几天,因生病,我陪她老老实实看医生,陪她买药,每天监督她服药,每次她刚把药吃下去,也是半小时不到,我就会问:“好些没?”母亲便会思索一阵,迟疑地说:“哪有这么快,你以为是灵丹妙药啊。”我一听就转身偷偷笑了——母亲老了,越发像个儿童。
  今日下午去了湘雅附一,也是属于万不得已的进医院。早发现腰间出现了个瘤,不疼,小小的,一摸它,它就跑,把我给吓坏了,一直不敢去检查。今天下午被朋友押着去了,发现满医院的人,大厅里、走廊里、过道里、楼梯间,全是站着、坐着、躺着的人,大多在排队等候看病。这个景象让我很是震惊了一番:原来,每天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在生病。不仅附一,附二也是出名的拥挤,普通的病,没有一天办不下来:挂号耗一上午,等着医生诊断,等着做各种检查——B超、验血、CT扫描、X光、心电图、脑电图等等等等——耗一下午,所有的环节都得排队。
  我因时间紧张,便找了熟人,直接进了诊室,无排队挂号之环节。诊室里有不少病人,老教授第一个给我看,他摸了摸我皮下的瘤子,就笑了,许是看在熟人的份上,跟我说了实话,普通的纤维瘤嘛,不必担心。
  晚上回家,走在撒满月光的街道上,突然记起那边有个小诊所,已经关门,门上张着大幅的白纸,用黑毛笔写着:“无良医生治病治死了人——还我公道。”不由打了个寒噤,胳膊都凉了。现在的医生真有那么容易当吗?居然敢壮着胆子无证行医,还真以为凡是病都可以用几个小时昂贵的点滴解决?还有多少这样的黑诊所在地下活动糊弄世人呢?不到诊死个把人,依旧会是门庭若市——人真多,生病的人也真多,去这些黑诊所的病人,永远都不缺。
  生活,危机四伏。
  每天能健康地活着,是多么幸运和幸福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