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克斯寻找不罚之罪
20日上午9时40分，飞机降落在马赛机场。在出口处，我见到了艾克斯－马赛大学的杜特莱教授。杜教授是法国著名的翻译家和汉学家，虽然今年退休了，但仍很活跃。周日的公路上车辆稀少，杜教授开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艾克斯市老城区的卡迪那旅馆。狭窄的街道，老式的楼房，不远处就是尖顶高耸的教堂，使这个小旅馆很有欧陆风情。杜教授告诉我，莫言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曾来艾克斯访问，住的也是这家旅馆，而且认为很有品味。杜教授让我先安顿休息，他12点来接我去共进午餐。
1998年世界杯足球赛前夕，我来到了法国。我不是来观赏足球比赛的，而是来考察法国司法制度的。
1998年春天，我曾经在艾克斯－马塞大学法学院做过一个月的访问学者。十八年过去了，这座在法国大名鼎鼎的小城市依然令我神往。我匆匆地安顿行李之后就急不可耐地走到街上。老城区基本上没有变化。我走了一圈，在宽阔的主街边遇到了正在闲逛的杜教授。他就带我去参观了西边的新区，然后来到市中心大喷泉广场旁边的一家西餐馆。即将给我做翻译的“小福”也从马赛赶来见面。他是法国人，在杜教授指导下攻读文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当代中国文学。
21日下午，杜教授开车接我到艾克斯－马赛大学的人文学院，在很专业的录像厅内对我进行了专访。我们用汉语对话，他们后期再翻译成法文，在学校的网站上播放。杜教授让我讲述了自己从事法学研究和文学创作的经历，然后重点谈论了我的第五部小说《无罪谋杀》。我就是在艾克斯访学期间完成了这部小说的构思，而且这部小说中有一半故事就发生在艾克斯和马赛。该书由玛丽－克劳德女士于2013年翻译成法文，由黎明出版社于同年出版，并于次年再版。法文书名是Crime impuni aux monts Wuyi，大意是“武夷山不罚之罪”。
下午5点半，我应艾克斯－马赛大学法学院金邦贵教授的邀请去给他们的研究生做讲座，主题是“中国的刑事司法与错案”。我用英语讲的，没有翻译，与学生的互动也很顺畅。玛丽－克劳德女士专程从尼斯赶来，与杜教授一起听了我的讲座。
22日下午，杜教授再次接我到人文研究院，见到了该院多位教授和行政人员。这次研讨会本来邀请了三位嘉宾，意大利的法官作家卡塔多尔、德国的记者作家库切尔和我。但是卡塔多尔日前腿部受伤，无法前来。不过，这倒减轻了翻译工作的压力，因为不用意大利语的翻译了。下午两点，我们来到演播厅，由文学院的米拉内斯教授主持对话，杜教授和一位女教师分别给我和德国作家做现场翻译，旁边的三个玻璃隔间内还有三位同声翻译。四点半，我们来到已经坐满观众的多媒体大厅，开始了主题为“小说、犯罪、司法”的学术论坛。主持人是该院意大利语系的主任，我的身后除了“小福”，还有一位中国女留学生，分别负责中译法和法译中。在主持人的问题引导下，我们从自己的小说谈到犯罪，又谈到司法和正义。虽然论坛使用了法、德、中三种语言，而且既有同传也有交传，但是研讨和问答相当顺畅。论坛结束时，现场响起了热烈持久的掌声。
在讲座研讨之余，我一人故地重游，寻找我在《无罪谋杀》中描写过的地点——佐敦公园、阿伯拉姆旅馆、罗伊莱尼大酒店的内院、由监狱改建的法院，当然还有那座哥特式建筑的教堂。我仿佛又回到了那部小说的情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