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手舞足蹈会是一种病;更没有想到,这种怪病会访及我的母亲。


  我赶到医院时,母亲正欲回病房。母亲身体松弛,白发苍然,眼神飘忽,手脚不由自主地摆动。依靠小妹的搀扶,小心地迈着蹒跚的步子。瞬间,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我赶忙上前馋起了她的另一胳膊。


  “唉,给你们添麻烦了。”母亲嘴里喃喃着。


  这是我的母亲吗?那个做人做事从不低声下气,委屈苟且的母亲,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软话”!


  我知道,当年那个辫子及腰、以“麻利”著称的母亲,那个嘴不饶人、以强势示人的母亲,已经不会回来了。 


  母亲子女多,孩子们要吃要穿,而那时生产队的劳动又必须“三出勤两加班”,母亲硬是靠着手脚麻利,才把贫寒的日子打理的妥妥帖帖。 


  油灯下做针线的母亲,能在白天忙碌之余,绣鞋面,纳鞋底,缉鞋口,半个月里可以做出一筛子布鞋,而且鞋样美观,针脚平顺整齐。她用双手舞出了人间最美的弧线。


  灶前烧火做饭的母亲,能在田间劳作之后,烧水、蒸馍、擀面、切菜,半个时辰不到,就能让一家七口人吃上可口的饭菜。她用灵活的手脚跳出了世上最和谐的舞蹈。


  而今,当城里的老人在广场舒心舞蹈的时候,她却身不由己地以这种方式向命运展示了无奈。那机械僵硬的动作夺走了她的笑容,也让儿女倍感揪心。


  母亲,您放心,也许岁月无情,医学难题难以攻克,但儿女们一定会帮着您对抗病魔,让您脸上开出世界上最温暖最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