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盛京,有户人家,老爷姓肖,人称肖五爷,妻名小月,二人吃斋念佛,在盛京府,那是有名的善人。只有一女,随妻姓,名小泥儿,小字香香,两口子喜欢得啊,就跟国宝一样。香香早慧,六岁读书,五年就读完了五经。与她一起读书的汪之奇,小名王子,大她三岁,学业期间,二人互生情愫,大有成婚论嫁之心。奈何,肖五爷就此一女,想讨一门高枝,汪家提亲,肖家不许,一段好姻缘,竟是没成。

        明未大乱,徐鸿儒兴白莲教。肖五爷不知哪根歪筋发了,居然变卖家资,随徐鸿儒那厮,造反去了。香香机警,人又美绝,徐鸿儒甚赏,不禁收其为徒,那一身法术,更深得其真传。撒豆成兵,剪纸成人,种种神技,玩得比师傅还精绝。肖五爷因香香这层关系,一介平民,居然官拜尚书,在乱军中,真的是炽手可热。

        这时,王子已二十,香香已十七。王子心仪香香,并没因提亲未成,有半点的减遗。闻得香香在闹白莲教,亦虚身于乱军中。二人相见,前情旧事,涌上心头,海誓山盟一番后,更是非女不取,非君莫嫁。王子劝香香,“徐鸿儒妖言惑众,贪于财色,如此之人,岂能成大事?”香香冰雪聪明,王子的一顿棒喝,直把香香唤得,那叫一个明白。香香说:“且慢,容我禀明双亲,再图后事。”哪知肖五爷这二口子,功名富贵正当头,如何愿意抽身?女儿的金玉良言,左耳进,右耳出,耳朵,就一摆设。

        香香一咬牙,说:“走,离开这是非之地。”王子问:“你我二人,深陷乱营,如何脱身?”香香一笑,“相公,且看我的本事。”只见香香拈起一纸,三剪二剪,就剪得一只仙鹤,玉口再轻轻一吹,嗨,一只巨大的仙鹤,居然,就在二人面前扑翅呢。王子惊呆了,香香呼了一声,“起”,仙鹤驾上二人,飞离了乱营。

        飞至清河县境,山水如画,一时奇绝。香香娇嗔,“相公,此地甚美,又远离乱营,你我二人在此安身,如何?”王子说:“一切听娘子安排,小生无所不从。”香香念,“落”,只见那仙鹤,徐徐而降,落至一小山村。香香又念,“收”,瞬间,仙鹤变法术般,没了。此际,本是乱世,二人假称避乱之人,乡人自是不疑。从此,山水相依,夫唱妇和,倒也有乱世儿女之乐。

        一年后的一日,王子大不乐。香香问之何事,王子据实相告:“脱乱后,所携之黄白二物,已羞涩有加。”香香一笑,掐指一算,“相公,莫愁,自有"贵人",送你我养家之资呢。”原来,香香北村邻家,有一人,名唤雷老虎,专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家富万金。夜,香香化了一碗水,拈起一张纸,剪一判官样小人,放于碗中,再于上面,罩一个鸡笼,香香道:“成了,相公,你我各行其事,只等坐收金银。”果然,夜晚十二时许,鸡笼内一片哗哗,打开一看,真有千金。王子叹服,“娘子,果然好手段。”香香笑道:“此等不义之财,你我取之,有何不可?”

        事过一日,雷老虎之母,抱着孙子,来香香家串门,咬舌根子,“王子家的,昨晚我家,出灵异怪事了。晚上十点多,我们都吹灯睡了。忽然,地动山摇,狂风大作,硬是把我们都惊醒了。你说妖不妖怪,等我们穿起衣服,想看个究竟,乖乖个东,你猜如何?花厅地面,裂了好大一个洞,洞中嗖的一下,冒出一个判官模样的恶神,把我们吓得啊,魂都没了。判官老爷说,我们家雷老虎犯了天杀的罪,要折阳寿,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们千求万垦,化了一千金,判官才怒气冲冲拾起银子,走了。一千大千金啊。”老婆子一边说,一边叹气,香香一边假装震惊,一边暗笑不已。

        又过了月旬,一夜,乡人结党成伙,欲抢香香家财物。原来,香香两口子,男不耕女不织,日子过得比之寻常人家富裕而充实。久而久之,乡中歹人不禁起了打猫心肠。歹人翻墙入室时,不慎,蹬掉了女儿墙的砖瓦,轰的一声,惊醒了香香二人。王子哀叫一声,“苦也,有强人,如之乃何?”。香香微笑道:“相公,别怕,且看我如何退贼?”说时迟那时快,好香香,抓起一把黄豆,口中还念念有词,呼了一声,“去”,金光一闪,便没了踪影。只听得,室外一阵打斗声,一晌工夫,便没了动静。香香又呼了一声,“收”,金光又是一闪,恍如平常。王子惊叹:“娘子,真神人也。如此退贼,真千古未闻也。”香香不喜反忧,愧然说:“相公,法术终是法术,如今已被歹人识破,此地,非我等可久居,当走为上策。穷乡僻野,山水虽美,然亦多鸡鸣之徒,仇富之心甚炽,居不易也。”

        此时,徐鸿儒部,已被降服。肖五爷夫妇,不听女儿之劝,亦死于乱军之中。盛京府已是大安。两口子一合计,最险之地最安全,遂改名换姓,阴潜回盛京府。王子主外,外园内方,又经纶满腹,甚得盛京士林赞誉,十年不到,已官至盛京学政。香香主内,用所得千金,购物殖货,对下人体贴有加,赏罚分明,合府上下,无人不服,家财更是富足。

        明崇祯八年,盛京府大旱,四月未滴一雨。谷物尽毁,人畜死者无数。千里饿殍,竟达易子而食之烈。大旱之后,瘟疫又生,盛京府,真十室九室也。在此生死存忘之际,汪府,一方面大购药剂,广济众生,另一方面,发粮送疏,大开粥厂。香香呢,更是亲历亲为。问寒问暖,于她手中存活之人,又何止千万也!

        难怪《银河时报》的资深记者“路人丁”,不无动情地评价:“汪氏香君,乱世真女儿也。若无汪生点拨,再加悟性高绝,必将步其父母之后尘。法术者,一如手术刀也。反用之,一如徐鸿儒,因术而被杀。正用之,一如香君,救万民于水火,无怪乎,盛京府百姓,称其为送生娘娘也。”  

        正当余清一清嗓子,收拾惊堂木,准备到后台,收茶水散银子。不料,一听客,名“丹丘生”钮欣的,拍案而起,大呼之:“书生,不厚道矣。想诸如凌风,月楼,金豆豆,志琦,鸿雁,哭之笑之等银河大佬,皆有世说,为何至香香处,就没了后语?”钮欣的入戏,让余无法下台收茶钱。惶惶然之际,不能不再出烂招,江湖救急于听雨楼楼主梁争。梁争很“落教”,耿直不逊男儿,六百里加急,才解了这一困局。余吹了吹秘档上的尘土,发黄的卷宗上,有月楼大师极行云的亲笔,如下呢:

        生活的苦难,给了我有重量的经历,我把它们,都排成了诗.即使是在最高的海拔,真爱的雪莲,依然会面向苍穹,灿如夏花。在黑暗中写作,在黎明中出发,那个在风中雨中亦乐呵呵的人,那,一定就是她,小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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