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迎面走来,我问她准备到哪点?她答非所问地回道:“做香肠”。同时还问我:“咋回来得这么早?”其实都十一点过了。我给她说,在外公干,事办完,提前回家,下午两点半再外出公干。她说我先回家,她开车去小青山农贸市场,做三四十斤香肠,做好就回来。我说割肉要提去找人做,做好要提到车上拉回家,她像棵蒿芝棍,凭她那点力气,哪拿得动几十斤东西?她说蚂蚁搬家,少拿多跑,做好放到车上就开车送回李后庄,请岳父母烧柴帮熏帮炕,炕好后再拿些回来,除了自家吃外,江苏的大姐要来这边过年,到时候拿点送大姐,留点给老人吃。其实,岳父母还有两个儿子照管,我们只是表示一下心意而已。至于母亲嘛,过年的腊肉香肠血豆腐,有兄弟与弟媳准备—我们就是征求一下她人家的意见,买些东西表示一下心意,再送几百块钱的零花钱,让她在节日里感受到儿女回报的温馨。

在车上,我问妻子:“还买肉腌腊肉、炕腊肉么?”她骂我狗吃了耳性,都买得去李后庄炕了。我又问血豆腐呢?她说不做了,吃不了多少。她自从听到自己亲姐姐要来过年,早就想好了礼物,从饲养蜜蜂的兄弟黄亮处买来原生态的几瓶蜂糖留着,还送给岳父母享用。她说,特别是岳父患过肺气肿,治好后,每天用蜂糖化点水喝,是润肺的。

  妻子是一个小学教师,一放寒假她就想着做腊肉香肠,这让我感到年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

  二十三年前结婚后,每年的春节前,腊肉、香肠、血豆腐、豆腐干都是祖母与父母,熬更守夜的亲手做好的,到时我们只负责享用,只是以过年之名拿点钱表示一下而已。那些年,杀年猪,做香肠,肠衣要自己洗,肉要亲自切成条,还用筷子一点、一点地筑。好不容易才筑完要做的几十斤香肠,并烧柴火熏炕好。1999年冬祖母去世后,春节的过法基本没变,只是父母更辛苦了。不过,那时村里已开始有了筑香肠的小机子可借,效率有了很大提高。可自从2007年父亲病后,田地都丢了荒,以每年都要杀年猪而自豪的父亲,力不从心之下,年味渐渐淡了下来。加上兄弟外出打工,多年不在家中,这年味越发显得淡了。于是,妻也开始把过年的专统美食的准备工作承担起来,每年杀猪那天开始,要到窝子老家几天。而父亲去世前后,杀不起年猪了。好在经济条件好多了,花钱多,出力少,做腊肉也好,香肠也罢,方便多了。母亲以养鸡为乐,加上住上新房,没了熏炕腊肉香肠的条件了。而岳父母在房后围墙内的一角搭了间临时棚子专炕腊月腌制品,所以妻说,岳父母虽然都八十多了,但能让他们有点事做,他们会觉得自己活着还有用,会高兴。所以,炕腊肉香肠的事就交给了岳父母。

  到了肉市大棚,上百头猪的肉摊,强光灯下,排列得整整齐齐。卖主带着笑脸,买的人来来往往,一派热火朝天景象。我跟着妻子选肉,每过一个摊位,摊主都会热情报招揽生意。我给妻说,想买就随便点,三下五除二就搞定,免省耽搁时间。她看了我一眼,说是如果我忙先走。她在肉市大棚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头有一马掌膘的大肥肉摊前停下来问价,摊主说十四,她问有没有前腿?摊主用手中的刀一指。她说把骨头剔干净,肥瘦一起秤。摊主剔好割下上秤后报斤两,妻一算,付钱结账。我两手一提,直奔做香肠的摊位。问价,三块五角钱做一斤,肠衣、花椒与盐等均由他们提供。可妻不知,在家就准备起提去。

  做的人很多,要排队。我们的前面还有四五家,哪一家都是三五十斤的做。妻怀疑肠衣不干净,所以盯着肠衣看来看去,她到没看出啥子,摊主女一边将一盘、一盘像筛子大小的香肠分节而扎,扎好后,用绑在筷子头的针,顺着像蚊烟香一样盘圆的香肠放气、捆扎。一边笑着问妻:“你这个孃孃,是不是对肠衣不放心?”妻笑了笑,想了想说;”我怕洗得不干净,又怕是药水泡的!”摊主妇说,做吃的,讲究卫生干净,我们家是把猪肠子收回家后,洗了又洗,还慢慢刮干净泡起来备用,不然的话,忙不赢,每天从早上来,做到下晚,连饭都不得时间吃,要做好几百斤,上千斤的。我家从去年就做起,味道上,去年来做过的,都用得着,今年来做的人更多,做都做不完。

  在等待的过程中,妻说她在家做午饭吃了的,因为这段时间,我忙得午饭都在外吃。并说,如果我没吃午饭,先在外买饭后再回到肉摊上等。为此我在外买了碗羊肉粉吃了后回来,我看到摊主男每用菜刀切完一组肉,都要问做香肠的主人肉多少斤,然后用秤称花椒、称盐等,以便按比例撒拌到切好在肉中腌制。腌制搁上一刻两刻钟,或更长时间,然后再抬上筑香肠的机子上,人工搅筑。当然,有一人专伺肠衣上机和掌管香肠长度与盘圆,一人负责抓肉上机,手动而搅。天气冷,站着脚手都有点僵。而筑香肠,虽然一个人既可搅动,也可照管肠衣,但一心顾两头,速度显得慢多了。更何况,搅动机子的是临时请来帮忙的亲戚。待到我家帮香肠时,那人有事离去。看到年轻女人忙不过来,我就主动充当机手,摇起机柄,直到把香肠做完。排队的一位年过五旬的矮个子妇女,在我摇机柄时,她说请我让她试试,看能不能转得动。她试了一下,说可以的,等到做她的时,她来帮摇。

  妻帮着提一挂香肠和排骨、自家留下吃的肉先走一步,其余的我等做完,一次性就提上车了。当我提出肉摊大棚,妻已把车开到了门口,说是怕我提重了,路远,手被勒得着不住。我笑了笑,将香肠提进了已开的后备箱。然后乘车到家的楼下,她再往李后庄,我提炼油的肥肉与做菜的瘦肉回家。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两点,我就将肥肉切来炼好油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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