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台

 


  电动扶梯上下移动

  缓慢,拉长变形的脸

  似是而非的雀斑

  每一粒

  都不明心思

 


  自媒体心思:

  “白天看见夜晚的黑”

  新媒体心思:

  “普通纱布口罩效果不佳”

  几家传统媒体,散发

  新的最后心思:

  “致谢读者”

 


  其实,没有哪一个心思看得透

  就像PM2.5难以言尽

  就像不吸烟的人照样挣扎于肺癌

  就像蜂拥的青少年挤撞老人

  就像身边女子突然抽泣

  就像有的雀斑很美,有的

  令人生厌

 


  唯一不像的

  是我靠近新年站台

  莫名地

  在英文字母、阿拉伯数字和母语组合

  的走向牌前

  分辨

  出口

 

 

  二、车厢

 


  一节车厢

  一块三维碎片

  一串碎片鼾声起伏时

  摇晃着四维

 


  心情被城市快报摇晃

  新闻、资讯、广告和

  心灵鸡汤

  纷纷滑入脚下

  用更琐碎迟钝的碎片,分割

  窃窃私语的口臭

  视频在左上方倾斜

  顿号、逗号、惊叹号

  或者省略号,点逗

  似醒非醒的表情

  差点冲出多维

 

 

  三、乘客

 


  相对而坐的人

  目光扫过

  如卷进车厢的风

  散漫回旋

 


  偷觑,或许好奇

  窃听,则己所不欲

  对面的,比邻的

  缠绵

  似醒非醒

 


  起步,加速,停靠

  左边如莲藕,右边若凝脂

  抓稳扶牢

  倍加小心,小心

  小心钱包,卡,身份证

  丑陋和漂亮

  表里未必如一

  保持距离,好自为之

  一次地铁出行

  一次江湖游走

  嘈杂之际

  却是孤零之时

 

 

 

  四、站口

 


  扣紧防霾口罩

  耳根酸疼

  镜片雾气弥漫

  自动扶梯崴痛高跟鞋

  一声尖叫

  比鞋跟细长

 


  紊乱

  一群灰霾追逐

  匆忙扩散

 


  这个城市的鼻孔

  没有适合的口罩

 

 

 

  地铁座位上的人

 


  地铁座位上的人

  眯缝双眼

 


  想法被横靠着

  容不得站立者的期待

 


  横竖都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悬吊着的抓手不停摇晃

 


  似是而非的念头

  在白发和黑发间流窜

 


  这是不是一场定力的竞赛

  可不可以给出个评判

 


  行程过了一半

  又过了一半......

 

 

  五、那个地铁上的想法

 


  那个笨拙的司机

  那个摇晃的抓手

  那个前倾后斜的丑态

  那个自顾不暇的窘样

  那个有前因的晚上

  那个待后果的清早

  那个提前收买了你我的地下

  那个地铁上的想法

 

 

  六、地铁之语

 


  憋着一肚子的方言

  吼不出去

  风声不停地打着抱不平

  跑得不明不白

 


  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搅拌

  涌进又挤出的口臭

  不长庄稼的土地冒着葱蒜味

 


  动情和敷衍的

  麻木和戏谑的

  能给那个人说点什么吗

  不管听不听得进去

 

 

  七、二月的地铁

 


  二月的地铁

  本该在第14站下车

  那些迫不及待的私信

  不停地发

 


  终点,停止

 


  一束蓝色妖姬

  无法返回的

  倒春寒

  捧在自己手里

 

 

  八、地铁扶梯口的钟

 


  地铁扶梯口

  悬挂一台圆形时钟

 


  两条交叉的腿和一只扶紧梯子的手

  模仿时针、分针、秒针

  但钟看不懂

  他错乱的节奏

 


  “如果能戴上一副钟的面具

  让别人模仿错乱呢”

 


  那个睡眼惺忪的家伙

  这样想着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