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苍老的果实下,都曾驻扎过花朵的鲜美和胚芽的挣扎。流逝的音乐,发黄的照片,那渐渐消褪的,除了记忆,还有一段曾经刻骨而浪漫的光阴——梦想。我坐在安静的电脑前,用不再如往昔灵活的双手敲击着键盘,再一次想起了,她们的今日那时。那是一段足以让山河失色的美好岁月,是一段与文字同舞足以让我铭记一生的岁月。那些我所稀罕的荧屏那边的追梦人,他们奔腾的血液,犹如怒放之花,永不凋零。

某天,打开诗人梦逸的某篇文字,音乐早于文字占据了思绪。音乐很熟悉,熟悉到让我立刻陷入了忧伤。它让我想起数年前,打开某期《知觉》电子杂志时的感觉。数年前,我的工作还不至于像后期那样忙碌,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懈怠疲倦,那时候颈椎也有毛病,但不大。一切都足以支撑我在工作之外,把精力耗在榕树下的那个我喜欢的社团《雀之巢》里。那时候,我只是个文字的初写者,只是偶尔写了几篇文字,因为无处安放,便来到了榕树下。走进雀之巢,心懿是引路人。她关注了我的长篇小说,并不断地给我鼓励,为我指出文字的不足。在心懿的大力推荐下,我成为雀之巢里的一名编辑,从此开始了一段人生中难忘而宝贵的生涯。

而真正让我决心留在雀之巢的,还是领头人独上月楼,是她的人格魅力让我从此驻留下来。在我印象中,没有谁能像她那样能包容恪守,没有谁能像她那样为社团殚精竭虑亲力亲为,没有谁能像她那样语言暖和阳光明媚,没有谁能像她那样心中有梦且能追梦到天涯。

在巢的交流群里,我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除了跟心懿多聊几句,与其他文友只就文章的编辑做过沟通。后来,心懿离开了巢,我虽有挽留,却未能如愿。因为文风追求喜好不同,心懿和酸枣她们另辟蹊径,创办了一个文风新锐的电子杂志,她们的目标是,由电子到纸媒,在全国范围内推出最独特的先锐文学。“感官之敏锐,文字之锋芒老辣,文风之唯美飘逸,引人达知觉之高处,”这恐怕是她们创办知觉的初衷吧。在心懿的大力推荐下,我抱着一种膜拜的心情读完了《知觉》的第一期。从头到尾,我沉醉于知觉那独有的学院派的气息里。对,这是一个小众性质的电子杂志,比雀之巢里的文字少了些生活的气息,多了一种切入灵魂的疼痛和高于尘世的风雅之觉。我喜欢这种渐渐走入岁月深处的、走入幽巷和迷雾,充满了诱惑和惊喜的感觉。

心懿对我说,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吧,我们现在缺少人手。我拒绝了她,非我薄情,而是能力和责任的问题。我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我觉得对于巢,我是有一份责任的。况且,我是如此地喜欢雀之巢喜欢月楼,我认定了这里,便不会去他处。我告诉心懿:我喜欢雀之巢,喜欢月楼,喜欢这里的老编们,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我是不会离开雀之巢的。多温暖啊,我们的雀之巢,我喜欢这里的不计名利不计得失不受世俗干扰,我喜欢这里人暖文暖岁月静好的感觉,我眷恋雀之巢里暖暖的人情、眷恋月楼社长和煦如阳亲近如春的美与好。

心懿没有勉强我,但后来还是给我布置了一件事,让我将《知觉》上的文章分期转贴复制推送到《知觉》的土豆专页上。于是,我一边为巢编发文章,一边为《知觉》做着最无技术的搬家活动。大约有一两年的日子,利用业余时间,写文、编文、发文、毫无压力地读文,那是一段忙碌的日子,是一段与文为伍与文相欢的日子。

第一次听班得瑞的清晨,记不得那是第几期的《知觉》。那天,心懿高兴地说,《知觉》的新版出来了,非常唯美。于是打开电脑,进入《知觉》,点击鼠标,页面发出纸张翻页的自然之声,嚓嚓嚓地响在指尖。我一页一页地点,它一页一页地嚓嚓地响,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一种由身到心的享受。我欣喜地告诉心懿我的感觉,她说,是的,这是她们想要的感觉。她说,你不觉得音乐很好听吗?你可以打开音乐,在音乐中阅读,是另一种味道。她说,这是她们的尝试,她们正朝着梦想的地方靠近。在心懿跳跃的语言里,我仿佛听见了她们伟大的梦想开花的声音。我打开音响,班得瑞的《清晨》在耳边忧伤而清新地响起,是的,一种忧伤,犹如章鱼的无数条软肢,牢牢地将我裹住拖入海洋的深处。但与其说是音乐,不如说是它与《知觉》那种独特文字味道的完美的契合,唤醒了潜藏在心的忧伤,美而至极的忧伤。那些文章散发着浓厚的学院派的气息,有着未历俗世的高傲和未染尘埃的洁净。它们语言或犀利透彻或缠绵悱恻,它们风格或唯美飘逸或粗粝若石,他们追求卓尔不群,追求知觉上的先锋之行。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呀。

在替《知觉》“搬家”的过程中,我看见了与众不同的他们。酸枣的古灵,杨典自带的古典之风……有时候我会有一丝的好奇心,现实中的扶风果真像他的文字那样,如扶风弱柳白衣翩翩?何小竹似乎真的像竹子那样,每生长一节便生出一双眼睛……他们和他们的文字诗画开始在我的记忆里开成一朵又一朵的,永不凋谢的花。

其实,那时候,在潜意识里,我觉得《知觉》创办者就是从雀之巢走出的第一批追梦人,网络文学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文学之梦,我怀揣着十分的热切,希望他们将《知觉》做好做大做强。所以,当后来我的工作调整,身体吃不消的时候,我并没有立刻推辞两边的事。大约有两年的时间,头痛得厉害,不能连续盯着显示器。但还是忍着,断续地看文字,将编辑一事和搬杂志的事坚持做了下来。直到后来有一次,打不开《知觉》的土豆网页,向心懿寻求答案,未果,于是,就此便放了手。后来,心懿告诉我她们出了一本综合刊,纸媒,非常非常棒。再后来,心懿依旧坚持着给我们的邮箱发来《知觉》的电子刊,因为忙,我从来没有给她回过感谢的话,但我依旧会抽空去阅读,依旧会陷入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里去。

2012年10月28日,最后一次收到心懿发来的《知觉》第18期,以后再未更新。18,一个很吉祥的数字,但对于《知觉》,也许并不那么美好。18是它的终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终止了他们的梦想,但不管为了什么,总该要克服一些困难,克服脾性的不同,克服经济的困境,克服眼前一时的得失,接着走下去的。但后来,她们还是散了,她们艰难或者痛快地散了,将那些喜爱它的人,尴尬地空落落地晾在了一边。我后来再想打开心懿发来的《知觉》,电脑这个无情的家伙告诉我,你的网页走失了。而那群卓尔不群的追梦人,也跟着走失了,那往日的觉之先锋渐渐隐藏入光影深处,在我的记忆里沉睡成深深的、深深的弄堂小巷花影扶风。 

榕树的消失如同知觉一样,于我的感觉,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轰然倒塌了。于是,那么多的枝叉失去了方向,那么多的树叶四处飞散,那么多的鸟,失去了栖息的地方。然而,巢还在,感谢月楼!感谢这个始终怀揣梦想、有方向的温暖女人,她让我看到了网络文学的希望和光明,看到了网络文学背后的另一种执着和坚守。

月楼说,亲爱的巢鸟们,我们的巢找到落脚地了。在榕树沉寂数月后的一个春天里,月楼将我们可爱温暖的巢带到了江山。那些飞散的鸟儿寻回了旧日的家,那个曾经温暖的巢,那个一度沉寂的巢,又一次充满了生机活力。

在江山,一切靠实力说话。压力和适应是一对矛盾体,于是有人逃避了撤退了,但更多的人迎难而上紧随领头人。月楼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召集人马,广邀天下爱文者关注、参与、阅读、投稿、评论。仓廪足而人马归,重新组合的编辑部,在月楼社长的带领下,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凭籍发文和编按的质量迅速冲入社团三甲,雀之巢,终于满血归来。

在此,我忍不住要大赞一声,月楼,您真是好样的,雀之巢的老编和文友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因为热爱、责任与担当,所以一直坚守,在江山的那些日子苦乐各半。夜深人静的时候,多少人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周末轻松之时,多少家庭拖家带口外出沐浴自然,感受亲情之欢,而我们的编辑们乃至我们的评论员却守在屏幕前,一遍又一遍地读文,让心沉浸在作者的文字里,寻找着文字里的亮光。查找并修改段落、字句、标点符号,上网查找核实是否抄袭……遇见好文字,会两眼放光击桌而喝彩。遇见有问题的文字,实在修改不了的,会烧脑去想措辞,要怎样退稿怎样建议怎样鼓励作者写作之兴。编辑请假了,月楼和主编顶上。评论员请假了,月楼和编辑顶上。细心的作者和读者可以看见,月楼和一些老编们的遍按和评论都是在半夜发出,从上到下,所有的人抱成团,所有的人在往前冲,甚至忍着伤痛。所有的人,都在为梦,续写篇章。

于湘说:“我的腰椎疼痛无法久坐,须得辞去编辑职务。”,但似乎只是一段时间,我又看见了她的身影,对巢的眷念和责任,让她一次又一次克服病痛,坚守岗位。

小蕾儿最是美丽,我在她的天空里看见了许多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坚强、执着、乐观、责任、爱、奉献……无论哪一项,都足够让我成为她最忠实的粉丝。

邵魁老师老骥伏枥教我感佩,长袖、梁争、云儿、清荷,柴英、希萍、键盘、叶之媚、古筝、老树、天山鹰、天山虹、恋海、石佛、大尉、安澜、蓝蓝、刘福田、二月、天使、清格勒、路人、梦秋、小泥儿、蛐蛐、苏庸平、宇红、唐雄、暮云开……更多的人从指间、从眼前、从心里滑过,我们跟随月楼从榕树下一直走到江山,脚步倥偬而内心丰美。我们是写者,我们也是老编和评论员,我们都心怀对文学的爱,我们都为这份爱而坚守着,也奉献着。

月楼社长说,你们的付出,我都知道,你们的苦乐,我都知道,你们的梦想,我也知道……

所以,当主编李纪鏱(岁月)带病完成最后一次工作,带着他未完成的梦告别这个世界时,月楼含泪说,你的梦想,我们替你来完成……

我想,岁月是有梦想的。我在第一次编发他的文字时,我能看见他深邃的目光探向天空的模样。黄叶纷飞,公园寂静,他摇着轮椅,怀想着可以行走的梦。不,不止于怀想行走,他的天空或许比他看见的那片天还要阔大美丽。他有旖旎的文学梦,他想笔下的文字长成翅膀,带着他飞。也许,最初在公园静坐的时候,他要得并不多,一点点肯定,一点点俗世之爱,这样的梦也不阔大。但当他跟随月楼来到江山新雀巢,当他成为主编时,一种责任推动了他内心的力量和梦想:也许,新雀巢可以办成另一片江山,不,比江山更宏阔更自由,像银河那样,任文字之美自由而亘古飞翔,让文友们任意抒写自己的梦……

岁月早逝,在网络文学的天空里,岁月最终将自己劈成了一束光,一束穿透地层,直达天空的光。

岁月的死,让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那段日子,我因为身体和工作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双休日到外地陪读高中孩子的缘故,我辞去了编辑职务。当我看到岁月逝去的消息时,我忍不住哽咽而泣。我打开QQ,那里只有几句话,是给我的一篇即将加精的文字提出的几点建议。这也是几年来,我们唯一交流过的几句话,却仿佛是冥冥中的最后的告别。我悔恨自己,如果我不辞去编辑工作,或许我可以为他缓解一些压力,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劳累。那段时日,巢里一片悲鸣,然而,悲泣终唤不回那永逝的高尚的灵魂。

岁月死了。可是,我却觉得,岁月只是把自己当一颗种子种进了泥土里,他总有一天,还会发芽,生长,长成一棵又一棵最美最美的树,我们称之为梦。

岁月,为追梦而去。

“怎样才能将网络文学带向更广阔的天地,怎样完成曾经的梦?”这个问题,我想,岁月死后,月楼一定无数次地叩问过自己。

2017年4月,银河悦读中文网正式启动。

月楼终于圆了自己的梦,岁月这颗种子,终于发了芽。不,那不仅仅是月楼的梦,那是万千文学爱好者的梦,是天下自由文学之梦,是万千双手共同托举的梦。

启动仪式的视频我看了又看,看到泪眼模糊,看到五味杂陈,看到心酸不已,看到心怀澎湃,看到希望满怀。银河悦读中文网启动词中有这样一句话:“……其前身是有着近15年网络文学创作史的榕树下雀之巢文学社团……”十五年的路程,雀之巢在月楼的带领下,从榕树下走到江山,一路披荆斩棘山重水复,最终破茧而出,飞跃到银河系。

长路漫漫写文心,银河星光自璀璨。放眼看,银河悦读中文网,恰如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文字、论坛、摄影、专栏等欣欣向荣;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自由之美如银河星海,璀璨绽放。

写到此,我真想放歌,为梦而歌,为这群追梦人而歌!为月楼、为我们曾经的巢、为我们的老编们和评论员们、为今天的银河悦读而歌!


(只以此文,致坚守网络文学的写文者、编辑、评论员们,尤其是带领雀之巢群鸟由榕树下飞至银河系的银河悦读中文网的领头人——独上月楼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