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河、格节河、半截河区域。驼龙岗临驿马平川,依山傍水,土地肥沃,地杰人灵。三十年代(以前在七号),是中共汤原中心县委核心区。史称革命根据地,方圆百里。党委掌握地面上有十家大地主,一百五六十家中小地主。他们占有百分八十的耕地,但拥护抗日。贫雇农两千来户,分得了一定的土地。

黄友家就是大地主其中之一,他和乔玉柱两家来到得比较早,占据着黄友岗、太平岗。是清朝末期放荒时就来了,因为那时还没有江堤,所以这两道岗地旱涝保收。民国初期,耿、冯、张、刘四家因‘中东铁路’兴建,征用了他们原籍(昌图到公主岭一带)的土地。政府优惠移民,比闯关东贫民有所优越,带着可移动的生产资料。屈尊乔、黄两家之后。落脚在平川,耿家泡子、张家泡子附近。由于长辈与乔太平是临县老乡,没构成欺负。渐渐四家抱团取暖,发展起来。而黄友家属于外巴秧,父亲黄永祥当年带领一家五个儿子,友、义、兴、东、旭,由呼兰投奔温家沟亲戚而来的。在温家沟村,门前小河南边岗上安家。打棵子,拿疙瘩,开荒种地。经营多年,到了黄友一代便与乔玉柱一比高下。黄家文明,庄稼为本;乔家豪横,仗势欺人。为了缓解矛盾黄友被逼,曾将十几岁的女儿许配乔老七为妻,成了亲家。没想到那孩子受到虐待,不久抑郁成疾而死,又结下冤恨。

宋竹梅红枪会攻打县城时,两家都带领劳金、家丁(会众)参与。无功而返,也没解开那疙瘩。抗日战争时期站在了对立面上,乔玉柱与日伪勾搭成奸;黄友毁家纾游击队之难,传颂至今。

弱小时期的游击队,在夏云杰同志领导下。1934年端午节之际,先后智取黄花岗自卫团、计破鸭蛋河地主武装、镇压鹤立反动民会日本走狗、袭缴乔玉柱、梁二爷、太平川警察署。不断取得胜利,召开的群众大会上,黄友看到、听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豪情壮志。战士们艰难困苦的生活,简陋的武器、装备。顿生敬意,理解了‘纾难’的深刻意义。回家与众兄弟说明了想法,利国、利家之举。令弟弟们暂时搬到后屯姑奶家那边,温家沟屯居住。分家另过,不耽误种地。老爸打下200多垧耕地基础,可租、可种。你四家各领一副犁杖的牛马,农具。顶门立户,自食其力。我要参加革命,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咱。但我意已决,与乔家、日寇势不两立。老二、老三成年了可以跟着我干,学冯治纲拉起个‘义兴队’抗日。大家一致赞同,请来好朋友刘仲民、孔庆余做说和人。由姑父温大掌柜做的公道老。把家就分了,以备留下根苗。

家事处理完,朋友,地下党干部刘仲民就知道了。顺理成章,和夏云杰紧紧抱在了一起,热泪盈眶地说:“贤弟,今后死活我就跟定你了。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打狗我就不骂鸡。你说打日本就打日本;你说打老乔就打老乔;你说打警察就打警察。绝不含糊,你指哪我打哪。”

夏云杰:“大哥,这可是脑袋别裤腰沿子上了。我主要是打日本子,救国。枪籽不长眼睛,说不上哪天——。”

黄友:“我就是看重你的这一点,中国人的骨气,山东人的脾气。说不客气话,那当今县长,公安局长都派人来请过我。让我出山当自卫团总队长,或者山林警察大队长。我看不惯他们那套嘴脸,卑恭媚颜。若是民国还兴许动心,日本儿皇帝的伪满洲国我是说啥也不能干。以家里脱离不开,父母在,尽孝为先;七十二行庄稼为强,应答他们。”

夏云杰:“我是穷光蛋,一无所有,豁出去了。脑袋掉了碗大疤瘌而已,闹革命。加入了共产党,为无产阶级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你满腹经纶,大家大业图一啥呢?”

黄友:“难道共产党不要地主么?贫雇农仇恨日本帝国主义,地主就没有民族尊严么?”

夏云杰:“那可没说,看来我说不过你。我感觉得严格考验、考验。别在我这干半半落,再去干山林大队长、自卫团长吃香喝辣的。我手下叛变,丢不起那个人。我的队伍武器、吃、穿、住、行现在,都赶不上人家,苦挠甘休。你得考虑好,现在我的队伍真需要、缺少你这样的人才。你来,我不仅双手欢迎,还要全军列仪仗,举行欢迎仪式,惊天动地。”

黄友:“不考虑好能上赶子找你么,刘仲民老弟给我指明的方向。不行的话,我就先学前屯冯治纲,也拉队伍上山。他‘文武’队,我再来一个‘义兴队’。现有十来个人(庄丁)、两个亲兄弟。七八条枪、几匹马跟你学,开始打游击。”

夏云杰:“我听明白了,你是铁了心了。够爷们、值得一交。咱大干一场,搞红太平川。”

黄友:“如此说来,我得让你放心。”

夏云杰:“怎么说?”

黄友:“我学做一回古人君子所为,‘毁家纾难’。以表决心,让大家看看。”

夏云杰:“我还真没懂。这毁家纾难是啥意思呢?”

黄友:“毁家纾难的典故出自《左传》,它的故事是发生在楚国前期一位著名宰相子文……”从头至尾讲述一遍,包括齐桓公与管仲问答。管仲说,主公征服四方,凭借的不是刀枪之利、兵马之强,而是以惩强扶弱、散播威德让天下臣服,因此主公只要能坚持这一点,任他楚国如何强大,也难以撼动主公的霸主之地位。“这便是《左传》的核心。贤弟好有一比……”

夏云杰:“怨不得呢,我只读到《大学》《中庸》就开始逃荒了。学业照你差一个节气呢,《左传》《春秋》还没摸着边呢。

刘仲民:“将遇良才呀,‘毁家纾难’下半句不是‘咸荷帡幪’吗。您俩碰到一起,不最后胜利,天理不容。民之幸、党之幸、家国之幸。即或是抛头洒血,汤原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二位学识,小弟我望尘莫及。”

夏云杰大手握住他两位双手说:“一言为定,今后咱俩平起平坐,暂时委任你为稽查处长,上打君下打臣。我有不当之处,别留客气。今后整顿军纪就交给你了,现在的状况急需。入党的事得干一段看看,找他就行,是组织部长。我死了他也好使,关键得看自己。不是着忙的事。”

不几日,夏云杰为了惊动山神、土地,震呼八方。特地在黄友村头、官道旁,带领全体将士。举行了隆重欢迎仪式,郑重宣布是我请来的稽查处长。整顿军纪,代表我、代表组织,说一不二。

风和日丽,太平川、驼龙岗。游击队员开大会,还有许多群众。虽然还没有鼓乐,欢呼声、掌声,惊天动地。黄家兄弟牵来5匹马、扛出10杆枪,交给队上。宣布100石粮食,一垛谷草,一挂大车。分文不取,交给游击队。然后亲手点燃房屋、器物付之一炬。熊熊烈火焚毁了几十年的家业,表达了彻底抗日之志,了却牵挂。昭示、回答不给敌人留下大房子,马棚做兵营。

引蒙老先生今日挥毫泼墨,纪念八十周年一首:

沁园春•毁家纾难

大火熊熊,怒浪滔滔,誓死抗倭。看兴安内外,抛家舍业;松江上下,举义操戈。火烤风吹,爬冰卧雪,救我中华树楷模。除妖孽,立丰碑永在,世代讴歌。    曾经血染山河,莫忘记当年志士多。忆汤原故土,英雄壮烈;梧桐湿地,老等巍峨。拜谒先驱,寄语来人,转战西征赤子哦。重编写,演人间正剧,警世行傩。

黄友走马上任,现时总队部60人,10个小队100人。扎根根据地老乡间,军校场在深山里,轮番培训。各有营盘,没摈围子,星罗棋布,犹如鱼水。没有战事,便是生产劳动军民一家。那么一支军队从草莽到文明需要治理,游击队员更得教导。初创时期一些事情,夏云杰也明察秋毫,精力有限。得到黄友之后,队伍逐渐扩大,慢慢小队成百计了,问题也越来越多。引出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整顿军纪问计军长是常规。

军长不爽道:“我都宣布让你平起平坐了,还咋的。问我还不如问陈瞎子,军风不正我拿你试问。”

黄友闹个大发扇,一起共事以来,从来没有。必有缘故,也知道陈瞎子是民间高人。算卦为生,白话起来头头是道,让他把地头蛇都唬住了。维网了群众,疑难遭窄时都找他算算。分析的入情入理,以为真是盲人。

军长冷言冷语,倒是提醒了稽查官,心想何不去问问。因为他以前平常有挠头事,也去问卦指点迷津,解心疑。愚昧时代,文盲充斥的地方,就这样。谁知道这陈瞎子,走道得搁人领着,见啥人说啥话。小事、大事、家事、过事、天下事,说的一套一套的。自报通晓易经、八卦、玄学。懂预测,得雅号‘小神仙’。何以站脚太平川,还娶了麻脸耿丫做媳妇。炒菜招亲留美名,有一段书描写过,这里不赘述。又导演了一出《王桂明磐石探母》让黄友得到了真经一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稽查处长如获至宝,这是党中央尚方宝剑。又买来油印机、钢板等,印制许多小本子,一个小队一册。

看官有所不知,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呢。连黄友也是渐渐明白过味来的。李福臣为首的中国工农红军三十三中队1932年10月10日在此地成立,存在了几个月。1928年4月3日毛泽东主席正式宣布了中国工农红军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1929年1月就完善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推广全军,成了指南定海神针。汤原肯定还有人知道条文,为什么舍近求远,有奥妙。因为磐石县是红三十二军发祥地。还有杨靖宇是中央派下来的,假设说是在磐石传来的中央传来文件。权威性,谁敢不听?还有战斗英雄作证。原来没有黄友时,组织上准备提拔王桂明任稽查处长。一个是文化有点浅,更主要是准备提拔他当骑兵队长。黄友来了,王桂明另有重用。

传说是队上得了一匹宝马,谁也摆弄不了,就他俩投缘被其驯服了。据说一次在江南执行任务得手、负伤,掩护队友撤退。牠在公路上奔跑,能躲子弹,日本人开汽车都没追上他。跑到竹板屯江边,正赶上开江跑冰排,一般必被捉无疑。那马驮着受伤的主人,在冰排上蹦来窜去,跑到北沿。把日本人都看傻眼了,没开枪,结果获救于莲江口温家堡子,养伤时还结识了一位小姐。夏云杰现在准备提拔他当骑兵大队长,此策。他保护他,他考查他。磐石有杨靖宇、李红光、冯仲云能见到更好,必有收获。还有能让王桂明见一面年迈的母亲为目的。黄友骑自家带来的走马,大肚蝈蝈红(骒马),与黄膘战马并辔前行。见到母亲,没想到,老妈还是磐石县黑石镇地下党员。多年不见,虽然没找到父亲,也谎报了平安。不少积蓄全部交给老妈妈和小妹妹,语重情长道:“我在汤原也参加了工农红军,等打跑了日本鬼子再回来孝敬你。公务在身,需要我见到冯仲云——”

“妈啥都明白,好好干。”背过脸去。

……

黄友一试验,神奇发生了。大肚蝈蝈红一走,黄骠马就闹槽,蹦高高挣脱缰绳的意思。三天以后回到太平川,王桂明也蹽回来了。原来是那黄骠马不吃不喝,王母见状心酸落泪,喃喃自语道:“洋马比君子,牠比你爹都强啊。”

儿子也止不住眼泪:“妈啊,我十几岁千里寻父。病落庆余屯幸遇好人家,孔老太太浆养得救。为此,为(放)牛、做(放)马报答人家。根据爸信中所言,亮、格、黑三大金沟我寻找个遍,也没打听到。后来替东家儿子服兵役,进了游击队。半年兵役期满,结识贵人冯治纲转入矿警队。慢慢得知父亲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隐去一个‘殿’字的金矿工人领袖,共产党员王金。死于日本强盗之手——。”母子痛哭一回,催促:“还是快回你的太平川吧,好好革命,后会有期。”

良驹宝马通人气,文武和和立大功。

遥远程程神佑理,抛头洒血写光荣。

王桂明组建骑兵队,战功累累、卓著暂且不表。

稽查处长贯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煞风整纪。明显见效,转化为夏云杰治军有方,军威大振。汤原一片红,让日寇望而生畏。有书记载黄友好比六军黑脸‘包公’。有例证许多:

李全与自己小舅子媳妇赵小脚勾搭成奸,为敌人提供过情报。察明,毫不留情双双处死;

亲侄子黄德生不务正业,与不三不四的人吃喝嫖赌抽。开除军籍,赶出家门以除后患。

军民普及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政策,拍手称快。一日,大脑袋山一带妇救会主任刘翠花,领来一个朝鲜族妇女前来投诉。南华小屯驻一个小队游击队员,各方面还挺好,小队长有点不是人。朝鲜族房子小炕大,战士天冷住下屋挺遭罪。老实巴交掌柜的,把他们让到屋里睡觉。老头半夜起来去放牛,“小队长慢慢脚的过来,慢慢手的过来,慢慢统统的过来,诶呀磕碜死了——”告状,说出了姓名。

稽查处长喊过助手:“黄义、黄兴到格金河区传胡伟速来军部报到,有要事。”耳语一些。

这位胡伟小队长,朝鲜族,作战勇猛。战功不少,这事供认不讳。辩别:“她没说不行啊,不算强奸。”

“老头知道么?”

“大概不知道。”

黄友:“禁闭,听候处理。签字画押。”

胡伟若无其事,按了手押。扑楞头甩甲说:“那得问问司令,有一次战斗没有我他就得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黄友:“你意思是说你救过他命呗,那也不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明确规定‘不许调戏妇女’你知道不知道?拉出去,枪毙。贴布告,通报全军!

胡伟:“那老了,也不光我自己。”

黄友:“谁也不行,发现一个毙一个——”

军令如山,钢铁六军、红色汤原,威震三江。

……

日寇武力讨伐打不过汤原游击队,黔驴技穷。搬来江南一套伎俩,归村、并围子、摈户,孤立抗日武装。移民开拓,奴化汤原。‘西安事变’‘全国抗战爆发’,这里形势,越来越恶劣,战事残酷。1936年冬季夏云杰战死,黄友被俘。

(摘录)抄袭汤原文史资料一书记载的,冯仲云在中央党史专题报告会上讲述北满抗联情况时的叙述:(1954年11月11日在中央党史专题报告会上的报告)“有一个名叫黄友的老头儿,调到我部,于是我就差遣他到伊春去做后勤工作。可是黄友同志到了伊春就大兴土木,盖了一幢九间大房,准备给我们部队到了伊春休养用。这实在是一种愚蠢的做法,因为当时的作战情况,敌我双方朝来暮去,游击队只有在群众中,也不会到深山休养的,同志们都批评这个老头儿劳民伤财,在此地盖房毫无用处,因此撤销了他的工作。这老头儿后来被敌人抓去了,敌人说,你是后勤部主任。带我们到小兴安岭去抄袭共产党后方。黄友回答说,好吧!这时是12月天气,气候很冷,雪下得很深。黄友将日本人领到了伊春,敌人看了有一座很大的房子,以为是抗联的营房,(其实我们部队从未在这间房子驻扎过)便放火烧了,得意洋洋也信任了他。敌人将这间房子烧了以后,又要黄友领他们到小兴安岭深处去,黄友满口答应,敌人也很相信。敌人到了小兴安岭岭巅,此地是每时每刻都下着雪,被风刮倒的密林,横倒竖卧,寸步难行,雪地行踪也难辨别出来。敌人在巅上搭了帐篷,住在篷里,但黄友住在棚外,趁敌人不防,便溜之乎也!敌人失去了领路人,在巅上迷失了方向,不知去路,又因为天气寒冷,天天下雪,指南针方向又不准确,又无无线电,敌人在巅上到处乱撞,直到第二年春暖雪化,走了两三个月才跑出来,剩下的人不多了,数百人只剩下六七十人了。

黄友同志从巅上私自跑下山以后,终于饥寒交迫,不能支持,又没有火柴,不能点燃篝火取暖,在某地便昏迷倒下。后来被我们的游击队员发现,把他背到一个老百姓家。这时,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冻掉了,只剩下胸腹卧在床上,两年后被汉奸告密,终于被敌人杀害了。”

这是幸存的太平川老战友、老领导,在中央党史专题报告会上的报告,讲黄友。我一字没改,一个标点符号没落。千百太平川人之一,证实不是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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