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星星在窗外笑闹的时候,我搂着老婆,老婆向我诉说着她甜蜜的烦恼。晚上六点到七点钟,老爸老妈准时打视频给她,短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除非有特殊情况,近一两个月来天天如此。我笑着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招人喜欢呢。老婆在我怀里扭动一下,好像是说——那是。
我们在被窝里仔细筛选着熟悉的亲戚朋友,双方父母四位老人都健在的,数来数去,除了我们之外,竟然发现只有一对夫妻。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我们都是家中最小的,上面都有一两个哥哥姐姐,我们如今也已经五十多岁了),老爸老妈都健在的实在不多了。老爸老妈健在的感觉真好!颇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我每个星期在没有任何事的情况下,也会跟老妈通三个电话,时间也是少则十分二十分钟,多则一个来小时。与老婆不同的是,一不会天天如此,二不会像我岳父大人那样时不时参与一下。我的老爸两个耳朵已经彻底听不见了,又不喜欢戴耳机。最近两年有些老年痴呆,有时还认得我,有时不认识了。好在还能够自理,每天上午出去走一会儿,每天下午出去走一会儿。
都说“爸妈的家永远是儿女的家,儿女的家只是爸妈的驿站”。现在看来还真的有些道理。老爸六七十岁的时候还在农闲时节到我这儿来住过几天,我领他到朝阳各个地方走一走。自从八十岁以后,自己从来没有单独来过,更别说住一宿了。老妈除了我生女儿和生病的时候在我家里小住过几天外,更是从来没有住过。而我总是会一两个月就回去住一住。老妈老说烦我,让我没事儿不要往家跑,她懒得伺候我们。住在有爸妈在的家里,那感觉真的很惬意,很放松。跟爸妈唠得没完没了之后,就想睡觉,可又怎么也睡不着,或者说睡不踏实,满脑子都是回忆。懒懒地躺在床上是很温暖的,有时还把头枕在妈妈的怀里。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并不是想起小时候那首“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反而是清代蒋士铨的“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更让我有深刻感触。
还记得前几年我的一个哥们儿,母亲车祸去世了。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尤其是喝醉酒的时候。老婆就烦他这种小男人,说他太矫情,哪里是想妈妈了,主要是没有妈妈给他们钱,照顾他们了。我是不赞同老婆观点的。当然我并不否定我的这个哥们儿母亲活着的时候,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会来这里看望老儿子,大孙子。话里话外我们也听出来了,不但东西没少拿,而且钱也没少给。但绝对不能因为父母物质上的帮助,就否定儿女对母亲亡故后的思念是真诚的。后来,这个哥们儿的老爸说了几次后老伴儿,不但不能再在物质上帮助他们了,还经常跟子女们要钱,竟说起老爸给他们增加的烦恼来。这也许是老婆所持观点的根据之一吧!可在我这个老男人的眼里看来,没妈的孩子确实挺可怜,无论是童年、青年、中年还是老年。一想起自己的老爸老妈还有岳父岳母大人身体健康,生活都能自理,内心便升起一股暖暖的幸福的感觉。
我家商店楼上的杨哥,隔三差五到商店里陪我唠嗑。他老爸跟我爸同岁,老妈比我老妈大三岁。他跟我姐姐同岁,但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有四个弟弟。由于是长子,照顾父母的责任更大,时间更长,辛酸更多。我的哥哥也是长子,也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想来应该有相似的心情。我们夫妻都认为他对父母的孝顺是这个小区里数一数二的,这也是我们交往下去的原因。他跟我说起他家里的喜怒哀乐。老爸身体好,能种菜、种地,满朝阳四处乱跑,谁也说不听,谁也管不了,只能一切都随他。老妈脑血栓后遗症,瘫痪了十多年,二十来年。刚开始子女都工作忙,没时间照顾,雇了保姆。最近几年有的已经退休了,即使没退休工作也不那么忙了,便轮流照顾。老爸还好说,只要按时按点儿做好饭,没什么挑刺的,可老妈卧床这么多年,性格脾气古怪得很,把儿女们折腾得不要不要的。我说即使再折腾,有个人在和没人在还是不一样的。杨哥想了想,笑了笑,说我说的有点儿道理。我想杨哥刚才的想和笑一定是想起了老爸老妈的生活种种,即使有多少辛酸又怎能敌得过老爸老妈在的幸福和快乐呢?不然,怎么会有那由衷一笑呢?
前几天,读一个文友的文章,她还一再谦虚地让我批评指正。最让我感动的便是字里行间跳动着父母对儿女的思念惦记之情,那种亲情如温泉般从地底涌出来,流遍全身,像春天的阳光照耀似的温暖,春风拂面似的温馨。这让我想起了女儿。不知道女儿现在肥减得怎么样了?女儿不减肥,我害怕影响到她将来的事业和身体健康,她能意识到减肥的重要性,我是表示支持的。而女儿减肥减得太厉害,我又害怕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和将来的事业,一再嘱咐她要循序渐进,不要贪功冒进,尤其是看到女儿在健身房里大汗淋漓的视频,更让我多了一层担忧。我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父母都像我这样矛盾。早晨起床我跟老婆说,我又想女儿了。老婆说你想你就去沈阳看看她,但千万别告诉她,告诉她,她下个月肯定跑回来。我不知道老婆怕女儿回来是因为心疼来回高铁费三百多块钱呢,还是害怕耽误女儿的学业?反正想起女儿开学时躺在我们夫妻中间,撒娇地说:“有爸爸妈妈真好!”,那种感觉真的是挺好的。是啊,有爸爸妈妈的感觉真好。反过来说,爸爸妈妈身边能有个撒娇的儿子和女儿,应该也是真好吧!尤其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鲁迅先生说:“父母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当你想到你的父母时,你的内心就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因此获得人生真正的乐趣和自由。”我没有研究过鲁迅先生写这段话的具体年代背景,但我能够感受到即使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有爸妈在的感觉真好的感觉。
我不敢再往下写了。害怕刺激到爸妈已经不在的孩子们。我只希望爸妈不在的孩子们能够想一想,爸妈在的时候的感觉;而爸妈在的孩子们,请珍惜和爸妈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所说的“孩子”不是按年龄划分的,只要爸妈在或以为爸妈在的,都被称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