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看到抗战胜利,那一年,他30岁;如果他能看到新中国成立,那一年,他34岁;如果他能参加新中国第一次授衔,那一年,他刚40岁……然而,这一切都与他失之交臂,1943年,他在与日寇作战中英勇牺牲,年仅28岁。

      田守尧,新四军第3师8旅旅长,一位骁勇的战将,一颗早陨的将星。

 

                                          少年出征千锤百炼,西北战场

                       屡建功勋,抗战烽火冶炼出将星之材

 

       1940年7月的一天午后,延安杨家岭。窑洞前的那棵槐树下,毛泽东正坐在大磨盘前看文件,两个年轻将领走到他跟前,朗声喊道:“报告!”

       毛泽东抬头,展眉一笑:好一个身先士卒,奋不顾身的田守尧嘛!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田守尧,毛泽东还是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此时,八路军已是正规军队建制,作为统辖万人之众的旅长,田守尧业已跻身高级指挥员行列。看着眼前戴着近视眼镜、浑身透出虎气的“毛头”战将,毛泽东意味深长地笑了。

       田守尧,安徽六安人。1930年加入少先队,次年转入红军,再次年火线加入中国共产党。红25军长征到达陕南,田守尧升任第233团2营营长。

       1935年4月,红25军在泾川河与马鸿逵部遭遇,政委吴焕先英勇捐躯。田守尧一马当先,以1个营歼敌1个骑兵团,掩护全军渡过泾川河。9月,红25军与陕北红军合编为红15军团,年仅20岁的田守尧任第78师师长。

       10月19日,田守尧指挥第78师及第75师一部,于陕西甘泉劳山全歼企图围困陕北的东北军王牌第110师,击毙敌师长何立中。此役为1个月后红1方面军陕甘支队与红15军团会师吴起扫除了障碍,田守尧也由此一战成名。

        一场战役改写了中国革命历史,田守尧自此进入毛泽东的视野。

        1936年2月,毛泽东、彭德怀率“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东征。3月,田守尧率第78师攻占文水县城,掩护军团机关东渡黄河。之后远出晋西北,转战汶水、汾阳等13个县境,歼敌两个团,扩大了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

       东征胜利后,田守尧又挥师参加西征,连克安边、盐池两座县城,受到彭德怀的嘉奖。这使他成为为数不多的既参加东征、又参加西征的红军将领之一。

       1935年11月的直罗镇战役,田守尧率部直插敌指挥部,战役全歼东北军第109师另1个团,毙敌师长牛元峰。毛泽东高兴地说:直罗镇战役的胜利,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正是在这场战役后的杨家岭礼堂祝捷大会上,毛泽东第一次见到坐在功臣席上的田守尧。

       1940年7月,中央军委决定选派100多名干部到华中敌后开展工作,毛泽东在审阅名单时看到了田守尧的名字,当时他刚从延安马列学院毕业。于此,赶在这批干部离开延安前,毛泽东破例把田守尧与谢振华找到杨家岭谈话。

       之所以有见面时的那句夸奖,缘自1937年9月的平型关战役中,担负突击任务的田守尧,率部打响截敌退路的第一枪,身负重伤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时逾近3年,毛泽东仍记得当时八路军代参谋长左权表彰电中的那段话:687副团长田守尧,在平型关大战中果断机动,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身负重伤。

       面对两员年轻战将,毛泽东概括讲述当前抗战形势和我党的策略,及开辟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战略构想。说话间,拿起磨盘上的两本《论持久战》,递给田、谢两人。殊不知,此刻相对而坐的田守尧,正处在羞愧难当之中。

       1938年初,八路军第344旅与日寇两次交战失利后,旅长徐海东战伤复发,中央决定调他回延安治疗。徐海东临行前给中央发报,推荐第687团团长田守尧接任旅长,正在该旅蹲点的朱德与时任旅政委黄克诚,也都在电报上签了字。但毛泽东反复斟酌后,决定调第343旅副旅长杨得志接任第344旅旅长。

       第344旅不少干部对此颇感意外,田守尧也表现出抵触情绪。在朱德严厉批评后,田守尧幡然醒悟,作出深刻检讨,转而全力支持杨得志工作。直至来延安学习,才知道主席是考虑他过于年轻,不可揠苗助长,应在基层多作历练。

       就像一匹烈马也有过鲁蛮,但对党的坚定信仰、革命纪律的约束,让他得以自我校正航向。1940年4月,在延安学习的田守尧被任命为八路军新2旅旅长。

       那一刻,面对领袖的钟爱和期许,田守尧凝神屏息,把全部力量都凝注在笔端,一字不漏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毛泽东语重心长的叮嘱:到敌后发动群众,要讲策略,发展统一战线,团结争取一切可能团结的爱国力量,共同坚持抗战。

 

                                            跃马挥师东进,他手持“利剑”

                         纵横驰骋,令凶残的日寇闻风丧胆

 

       1987年,我在驻连云港海防某师当干事期间,在抗日山烈士陵园初次走进田守尧的传奇世界,令我油然想起连环画上结识的那些少年古代战将,如卫青、罗成等。究竟是什么成就了田守尧短暂而辉煌的人生?我一直在寻觅探究。

       时光回溯到1940年7月,田守尧与谢振华等从延安出发,一路向东到达淮北,与黄克诚率领的八路军新编第2纵队会合,就任新2旅旅长。

       8月中旬,八路军第5纵队成立,田守尧任第2支队司令员。8天后率部东进盐阜,执行开辟苏北抗日根据地任务。孰料马未卸鞍,就收到一份血淋淋的“见面礼”——顽匪顾豹岑悍然枪杀我八滩区区长徐锐及十几个武工队战士。

       盐阜地区东临黄海,南接苏中,是华中与华北的交通枢纽。当时,日伪军、顽军、土匪3股反动势力十分嚣张,尤其是顽匪顾豹岑,依仗其兄在国民党顽军当旅长,在季家圩修筑炮楼,开挖圩河,自封黄海剿共司令,与日寇暗通款曲,成为盐阜地区最大的匪患。田守尧怒不可遏,决心拿这只“硬柿子”开刀祭旗。

       1941年1月5日,田守尧命令第5团先以1个连兵力严密封锁据点,并昼夜实施袭扰。面对新四军围而不打的战术,龟缩季家圩的敌人犹如惊弓之鸟。

       时值皖南事变爆发,八路军第5纵队改编为新四军第3师,田守尧任第8旅旅长兼苏北第2军分区司令员。2月2日,田守尧果断命令发起总攻。

       当日午夜,区小队在上风口点燃烂草堆,滚滚浓烟迅速笼罩季家圩,令据点里的顾匪霎时变成“睁眼瞎”。第5团突击队以20多辆牛车加铺湿棉被制成的“土坦克”为掩护,顶着密集弹雨逼近圩河,用手榴弹、炸药包炸开圩墙。战至拂晓,全歼顽匪600余人,击毙匪首顾豹岑。盐阜地区抗战局面自此打开。

       1941年9月,田守尧再次主动出击,指挥第22团发起郑潭口战斗。

       郑潭口位于涟水县东北部,日伪军在此修筑了号称“葆范工事”的坚固据点,妄想对我盐阜、淮海两块抗日根据地实施分割。田守尧指挥第22团夜行军50多公里,悄悄逼近敌据点,于凌晨3时发动总攻,全歼守敌600余人。

      郑潭口战斗,一举拔除楔入我抗日战略区的“钉子”,为新四军首长机关组织指挥根据地军民,粉碎日寇大规模“扫荡”,开辟了具有战略意义的转战空间。

      在盘点田守尧开辟盐阜抗日根据地的战绩中,我发现一个很特别的细节。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回忆:田守尧虽只念过两年私塾,但戎马倥偬中,读书成为他的唯一爱好,尤其是有一本书从未离身,这就是毛泽东的《论持久战》。

       这是否就是毛泽东延安窑洞前赠予的那一本,我无从考证。但我的目光油然回溯到1938年夏秋。当时,八路军第344旅在晋东南端氏镇和高平镇先后两次组织军政整训,朱德总司令亲往指导,宣讲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提出的“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抗日战略方针。

       田守尧时为第287团团长。在我看来,从那时起,毛泽东军事战略思想就已在他心中扎根,并带来他对抗日战略战术的把握,迅速由“五分钟射击,十分钟冲锋,半小时胜利”的传统战法,向“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转变,也使得他作为高级指挥员的综合素质,由此逐渐走向成熟。

       1941年4月26日拂晓,第8旅24团2连准备移防之际,突遇600多日伪军趁夜来袭,2连不顾敌8倍于我的兵力悬殊,奋勇展开殊死搏击,毙伤敌170多人,83名指战员除战士刘本成被日寇毒气弹熏晕幸存外,共82人阵亡。

       对于部队遭受如此重大损失,田守尧痛心疾首,但表现更多的是高级指挥员的刚毅镇定,他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讲到:“英勇的二连指战员,以压倒一切敌人的气概,沉重地打击侵略者,为中华民族的解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们气吞山河的浩然正气和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永远是我们的学习榜样!”

       1942年11月9日,新四军第3师在苏北阜宁县孙河庄举行军政大检阅。派驻涟水、灌云的日军达子万联队得到情报后,纠集伪军第36师一部,趁夜赶往孙河庄偷袭。田守尧识破敌人的险恶用心,亲率第22团和涟东总队主力,在毗邻黄河故道的甸湖镇展开阻击,敌人在多轮进攻被我击退后,悍然使用毒气弹,田守尧沉着冷静,命令战士们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决不丢失一寸阵地。

       甸湖阻击战历时两小时,一举击毙日军中佐达子万以下40余人、伪军60余人,敌人被迫狼狈撤退。黄克诚师长接到捷报时,大检阅尚在进行中,他当即向受阅指战员和参观群众宣布战报,形象地说:孙河庄大检阅是盐阜军民的一场抗战大誓师,甸湖阻击战胜利更是一颗振我军威、刹敌邪气的大礼炮!

 

                                   “我是军事主官,由我来指挥战斗!”

                      危急关头,他用生命树起一座航标

 

    “敌人六挺机枪和几十条步枪所构成的交叉火力点,封锁着上岸的去路:子弹像大雨点子似的落在海水上,射在人身上,一会,海水上泛起殷红的血……”

       我在赣榆县抗日山烈士陵园读到刘白羽等所著的《海上的遭遇》中的这段精彩文字。又查阅大量史料,勾勒出小沙东海战的大体轮廓——

      1943年初春,苏北原野寒风凛冽,一支商人打扮的队伍,疾步行进在阜东向北的乡间小道上。新四军第3师参谋长彭雄、第8旅旅长田守尧,正带着51人的干部队穿越日军封锁线,计划走海路经山东解放区前往延安参加培训。

       3月16日,干部队到达阜东废黄河入海口的六合庄,找到一艘400吨位的八舱帆船。常跑这条海上航线的船老大,对沿途气象、地理情况和敌人活动规律很熟悉。他估计,如果不出意外,最迟在第二天中午前就可到达赣榆柘汪口。

      长途跋涉的队员们不顾疲惫,午后即登船出发。孰料天违人愿,天刚擦黑时,海上突然风止浪息,田守尧无可奈何地看着帆船在海面漂泊一夜。第二天凌晨,海岸上隐约出现几个黑点,田守尧赶紧拉船老大一问,竟是日军岚山头据点。片刻间,海上响起马达声,一艘插着膏药旗的巡逻艇朝着木船疾驰而来。

       田守尧命令抛锚停泊,他对晕船严重的师参谋长彭雄说:我们的火力不够强,你带着同志们赶紧进舱隐蔽。我是军事主官,由我来指挥甲板上的战斗!

       两船靠近后,敌艇上的十几个鬼子叽里咕噜地吆喝着,一个日军小队长带着汉奸翻译趾高气扬地跳上帆船。田守尧使了个眼神,鬼子和汉奸还没来得及开腔,就被第23团政治处主任程世清用胳膊肘一撞,顿时仰面掉下大海。田守尧怒吼一声——“打!”躲藏在船帆后的队员们立即投出一串手榴弹。

      “轰、轰”的几声爆响中,敌艇上的鬼子倒下一片,顿时顾不上打捞落水的小队长,慌忙掉头逃窜,直至逃出三四百米外,才用轻重机枪向我猛烈开火。霎时间,帆船上木屑横飞,冲出船舱加入战斗的彭雄参谋长胸部中弹重伤。

       鉴于敌艇已超出我短枪和手榴弹的攻击距离,田守尧命令队员们暂停射击,赶紧把彭参谋长抬入船舱包扎,他和几个营长留在甲板上与敌人对峙。

       敌艇上的日军翻译用喇叭喊话,威胁新四军放下武器。彭雄在船舱里愤怒地大吼:“宁死也不能投降!”甲板上的队员们也用子弹给出了回答。日寇再次展开猛烈射击,正在船尾焚烧文件的田守尧妻子陈洛涟,不幸中弹倒在血泊中。

       因畏惧新四军的拼死抵抗,日艇始终不敢靠近帆船,直至下午4时许,终于悻悻掉头返回岚山头据点。此时已见海风刮起,田守尧命令船老大起锚北行。

       不料,帆船行至赣榆小沙东海面时,后面又响起马达声,3艘敌艇紧追而来。田守尧迅速分析战场态势:帆船速度不如敌艇,但比敌艇吃水浅;只要靠近海岸,就能拉开敌我距离,争取到登岸脱险的机会。当即命令转舵驶向岸边。

       黄海近岸多为滩涂,帆船在距海岸30多米处搁浅。田守尧进舱想搀扶彭参谋长出来,却见彭雄已经牺牲,他强忍悲痛告别战友,下令弃船登岸。

       恰在这时,听到枪声赶来接应的柘汪武工队,立即依托岸堤向敌艇展开猛烈攻势,日军的火力顿时被引向岸堤。田守尧搀扶陈洛涟跳入海水,带头向岸边冲去。陈洛涟一手挽着田守尧的胳膊,一手握紧拳头振臂高呼:“同志们,是到为革命牺牲的时候了!”不幸的是,两人刚走出数米远,突然滑入一个深水漕。就在沉没的一刹那间,田守尧骤然挥手,做了个阻止后面队伍跟进的动作。

       危急关头,田守尧与陈洛涟用生命躯体树起一座航标,使身后的战友得以化险为夷。脱险的35名队员,由八路军滨海军区护送过境,继续奔赴延安。

       惨烈的小沙东海战,致彭雄、田守尧等16名新四军将士壮烈牺牲,其中新婚燕尔的第8旅旅长田守尧和阜东县区委书记陈洛涟,年仅28和24岁。

       小沙东海战后,八路军滨海军区将牺牲将士安葬于苏北赣榆马鞍山,并修建雄伟壮观的纪念碑。同年9月纪念碑落成典礼上,新四军第3师师长黄克诚、副师长张爱萍分别题写挽词:“彭雄、田守尧两同志为我军优秀的高级指挥员……英勇果敢顽强作战的精神,永垂青史!”“追悼彭、田同志,就要学习彭雄同志作战的勇猛精神!就要学习田守尧同志为革命斗争十余年的坚决精神!”

       1944年7月7日,八路军山东军区在赣榆县马鞍山举行隆重集会,悼念小沙东海战罹难烈士和符竹庭、汉斯·希伯等抗战烈士,并宣布将马鞍山改名为抗日山。自此,中国版图上出现了一座以抗日命名的浩然奇峰——抗日山。

       2014年9月,国家民政部首批公布的300名抗战英烈,田守尧名列其中。

 

                                        虎将不失柔肠,他以挚爱倾注

                        人民和大地,碧血丹心辉耀历史天空

 

      2013年4月,新四军老战士李春华从北京来到滨海辛荡村,寻找当年参加第8旅敌工培训班的旧址。时逾半个多世纪,曾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那座青瓦堂屋已然不复存在,但烽火岁月中邂逅田守尧旅长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1941年春,李春华入伍当天就参加敌工培训班。一天夜晚,她和3个女战士外出,突然看到土堆上露出一只死人手,顿时吓得惊叫起来。对面两个干部闻声赶来,其中一个察看后,温和地安慰她们:回去吧,以后夜里别往野外跑。

       当晚,李春华听开会回来的班主任刘能毅说,警卫连闯大祸了,昨天处决4个汉奸,他们埋得不够深,把几个新兵给吓着了。田旅长大发脾气,叫连队干部写检讨,连夜把坟墓移走。李春华这才知道,原来晚上遇到的是田旅长。

       第二天一早,田守尧来培训班作了一场敌情形势报告,还专门就前一晚发生的事做自我批评,说警卫连工作马虎了,我做旅长的要负管理不严的责任。

       当时,陈洛涟住在10公里外的徐丹村。新四军烈士后人徐振东曾听父辈们说,有一次田旅长骑着一匹黑马来看陈书记,孩子们好奇地追着马转,想拽几根尾巴毛做二胡弦,田旅长怕他们被马踢到,赶紧和警卫员一起帮助拽马尾巴毛。

       如今在苏北大地,筑于1941年春的宋公堤,已成为抗战岁月中军民同心的历史见证。漫步在雄伟的海堤上,我仿佛触摸到那串战将留下的足迹——

       当听阜宁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宋乃德说到因缺粮导致民工不足时,田守尧立即按照黄克诚师长“缺钱给钱、缺粮给粮”的指示,将第8旅新购入的12万元军粮全数调拨工地,使民工数量迅速增至近万人。

       当得知海匪顾敦扬派出小股匪徒袭扰工地、杀害阜宁县粮食局科长陈景石时,田守尧立即率领第23团全副武装开上工地,边执行剿匪任务,边与民工并肩战斗,还每天从十几公里外护送粮食和淡水到工地。

       当将河口合龙遭遇大潮冲击、大堤面临毁于一旦时,田守尧立即将第23团集中调往增援,一营指战员跳入海水筑起人墙,三营战士们快速投填土包石块,经过十几个小时连续奋战,大堤得以成功合龙……

       在探寻田守尧的征战历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当面聆听毛泽东主席的教诲后,他是怎样从一员虎将变成了军政兼优的指挥员?透过这些式微的细节,我仿佛看到领袖的谆谆教导,正深深浸润在他征战的每个脚印里。

       田守尧妻子陈洛涟,同样是一位抗战传奇英雄。1938年秋,陈洛涟带着四妹陈克秋,瞒着家人参加新四军。皖南事变后,陈克秋担任新四军财务部总金库主任,在军部参谋处当参谋的陈洛涟,则主动请缨到阜东县担任区委书记。

       姐妹俩天各一方,姐姐来信讲述的艰苦与惊险,让陈克秋既羡慕又担忧。1942年冬,三姐来信说她结婚了。此后,她们的通信变成了一对二,姐姐信中新增的刚健笔迹,总是充满着激昂与激励。那是她未曾谋面的三姐夫。

       1943年5月初,陈克秋收到一封退信,信封上收信人陈洛涟的名字下划了一条粗杠,无情地标注着5个字:此人已牺牲。那瞬间,陈克秋如遭五雷轰顶,霎时跌坐在地。直到一年后,陈克秋收到第8旅副旅长常玉清寄来的信,还有田守尧、陈洛涟的单人照,才得知三姐与三姐夫竟是双双牺牲于小沙东海战。

       1944年3月,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的刘伯羽、吴伯萧、金肇野、周而复等4位作家,听到新四军第3师张赤民、席遮民等干部讲述小沙东海战的亲历经过后,集体创作《海上的遭遇》一文,并在《解放日报》上连载。这部记叙小沙东海战全貌的经典作品,成为了中国近代军事题材报告文学的开山之作。

       2013年3月,从江苏省文化厅离休的陈克秋,收到滨海县新四军研究会会长徐振理发给她的一张合影照,照片上三姐、三姐夫相偎而坐,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恩爱幸福。那一刻,92岁的陈克秋失声痛哭,这张照片她已等待整整70年。

       这张照片是1943年3月,田守尧夫妇出发的当天早晨,时任第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为他俩拍下的。2013年3月,开国中将李雪三夫人柏曼卿, 看到徐振理纪念田守尧夫妇的文章里只有单人照,当即让女儿把珍藏的田守尧夫妇合影照通过QQ发送他。这张照片成为保存下来的田守尧与陈洛涟的唯一合影。

      2013年10月,陈克秋返回故乡,走进度过青葱岁月的温州中学。她在当年翻墙出走的位置看到一座纪念馆,几个女学生骄傲地告诉她:这座纪念馆是为纪念抗战英雄陈洛涟而建的,陈洛涟正是她们的学长。

      那一刻碧空如洗,雁群长歌,两行热泪悄然滚落脸庞。陈克秋突然想到,头顶这群精灵中就有三姐和三姐夫,深情的目光正注视着生生不息的美丽中国。

(作者注:1943年3月,田守尧、陈洛涟夫妇赴延安学习

前,第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为他们摄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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