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五次听你讲你与殡仪师,这份工作的点滴日记。谈一点自己的体会,你懂人,懂睡熟的人,懂快要变成灰烬的人。你的懂得来自你看到了没有呼吸的人——触目了冰冷的躯体,目光划过他们的脸,皮肤,私处,或轻或重的四肢,在我看来这是神圣的人与神的交汇精神,是死亡教育的一个片刻,片刻即永恒。
还有你擅于捕捉和揣摩。你能捕捉细小和揣摩灵魂。死者周围的人,那个陪伴者,他们的言语和行为,肢体动作以及细微表情。
再有你对专业心怀敬意,对工作细致认真,你无比胜任这份伟大的事业,送走逝者,走心顾客。
感谢你,好姑娘!笔者只完整经历过一次死亡,送走我的父亲,他的名字——韩信英。
《父亲的死亡》
韩兰娜(北京)
这是安静的死亡
一间单间病房
一个冬日午后
大年初五
亲朋从四面八方赶来
唤着父亲的乳名
——雷子哥,雷子叔
——雷子叔,雷子哥
信英啊!信英啊!
偏瘫的妻子在呼唤丈夫
丈夫流下慈心泪
妻子撑起整个家
直观死亡是一种教育
使生者更加勇敢
送走了父亲,女儿们瞬间长大
尤其三女儿,她在完成蜕变
几份新工作
不辍地学习
拼了命努力带娃
扶起心爱的爱人
父亲的死亡,祥和温暖
父亲的一生,值得颂赞
他践行了责任与爱
他之担当感动我
对妻子始终温情脉脉
敬爱有佳,不离不弃
躬身印证,普通即高尚
我的父亲韩信英,生于1944年9月,出生地河北省肃宁县,一户知识分子家庭。我的爷爷是保定电力学校的教授讲师,奶奶出身好,是富家千金,但她依旧裹了小脚,没有读书。回忆父亲的一生,经历较为丰富,参加过上山下乡,当过农业技术员,考取过农艺师资格证,参加过县人大代表大会。我最敬佩父亲的事,是父亲经常助人为乐,印象最深的是,他搭救过一位农民,一九八零年的冬天,在通县德仁务的马路上,父亲看到一位老妇人,衣裳单薄,独自一人。经过约五个小时不断打听,最后把老人安全送到了子女的手中。
父亲本不该离开那片土地的,母亲也是。讲述父亲的故事,不得不提一些我的母亲。
母亲谢丽芬,她与我的父亲同年出生,年龄大出丈夫五个月。父亲称呼母亲,丽芬。在我的自传体小说《淡蓝窗帘布》中,我称呼她美丽妈妈。美丽妈妈是湖南籍贯。他们俩的吃穿住行用都不一样。我喜欢爸爸的温稳性格和缓慢着节奏做事情——讲故事给我一个人听和跟我比赛吃面条,看谁第一名。
在我十岁那年,突然离开了父亲,和母亲孤零零地来到陌生的北京市丰台区。这样的决定改变了我,母亲还有父亲。
我二十岁那年,母亲因为罹患脑萃中,引发偏瘫。十一年后,父亲六十岁查出原发性肝癌。疾病魔爪不断瓦解与侵蚀着我们的整体家庭。父母都病了,我也几次生病,先是无厘头的产后抑郁,再是双向情感障碍疾病引发急症的几次造访。这些突如其来的打击接踵而来。思考这一切和我十岁离开故乡有关,父母故事与子女故事,真实分不开,难脱干系。
回忆父亲的死亡,2016年大年初五,下午14点整,随着我的二姐为我们的父亲翻了一个身,之后显示屏上血压和心跳的数值一下子没有了。二姐飞速快步请来医生,医生检查了父亲的瞳孔,确诊死亡,并小声示意我们推走伤心哭泣的我们的母亲。
面对父亲的遗体,我第一次见到的,完整的父亲,他如同一个大的婴孩,他是一个熟睡的成人,再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丝毫回应,我为父亲擦拭身体,像他期盼的梦中的儿子一样,照顾到他的所有。内心涌动浓浓地敬,不舍,小的恐惧,很多地情感随着泪水在流淌。
六年前,编写过一篇怀念文章,在银河悦读中文网白鸽子专区。文章题目《文心雕花》。我给文章拟定的副标题是,《怀念父亲,感恩母亲,祝福人民》这确实是我的写作心愿,除了爱还是爱。
—2025.3.21诗人韩兰娜,草字于北京海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