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他站在实验室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近乎癫狂地欢呼着。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四壁的束缚。
她就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如他那般欢呼雀跃,可眼眶中已然盈满了泪水,泪光在实验室昏黄的灯光下闪烁,映射出复杂难辨的情绪。
是啊,两个人怎能不高兴呢?为了这一刻,他在这昏暗的实验室里苦苦煎熬了整整三年。无数个日夜,他埋首于各种实验器材与数据之间,失败的苦涩、疲惫的折磨都没能让他放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仅仅是他的研究成果,更是他们俩爱的结晶。
还记得那年,刚刚成为博士生导师的他,意气风发。渊博的学识从他的每一次谈吐中自然流露,潇洒的风度更是让他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在众多追求者中,他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成为了她的男友。
恋爱两年后,他们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他对她的爱愈发深沉,仿佛一坛陈酿的美酒,时间越久,香味越醇厚。走在大街上,他们总是能感受到旁人投来的艳羡目光。大多数时候,人们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她的身上。起初,每当看到别人惊叹于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他心中满是自豪,这种自豪感在婚后更是有增无减。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当他察觉到别人看向妻子那惊羡的目光时,自豪依旧在,可一种莫名的酸意也悄然滋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酸意越来越浓烈,如同发酵的醋,在他心中翻涌。
终于有一天,满心的醋意让他再也忍不住,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浓浓的酸意说道:“亲爱的,你是我的,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那眼神,一个个都是色眯眯的,可恶极了,猥琐极了!”听到这话,她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是陶醉:“啊,他竟然爱我如此至深,看来‘爱是自私的’,这话果然不假!我真是幸福!”这样想着,她娇嗔地回应道:“你呀,真是个自私鬼!我总不能光让你一个人看吧?就算我不上班,整天宅在家里,也不能把其他男人的眼睛都蒙上吧。”
“对啊,你就应该是我一个人生活中的美神!你只应该属于我!我爱你,你应该只为我而美!”他的情绪愈发激动,近乎疯狂地喊着,“我要让你消失!”
“啊?你说什么?”她大吃一惊,眼中满是疑惑与惊恐,“让我消失?什么意思啊?”
“啊,对不起,是我没说明白,别害怕,别误会,不是让你真正消失,而是让你消失在别人,尤其是别的男人的眼前。”他急忙解释道,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那怎么可能呢!”她满脸不可置信。是啊,这听起来简直荒谬至极。
“一切皆有可能,因为科学!”他目光笃定,自信满满地说。
“我要发挥我的聪明才智,让我的才华转换成爱的动力。我要研究发明一种隐身药物,你吃下去之后,就只能看见别人,别人却看不到你。而我,也只有吃下另一种药物的我,才能看到你!”说着,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变得温柔而充满了蛊惑,“难道你不愿意,只为我而活为我而美丽吗?亲爱的……”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迷迷糊糊地回答:“愿意……”
从那一刻起,他仿佛着了魔一般,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隐身药物的研制之中。实验室里堆满了各种实验用品,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成功了。
就这样,在爱人科学狂人般的执着努力下,她消失了——当然,是在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熟人世界里消失。
他满足了——她从此真的只为他而活、而美丽了!
他在心中感叹,科学真是太伟大啦,谁说美不能成为某个人的私有财产、被某一个人独自占有?
真的应该感谢科学!科学万岁!
此后的日子里,他对她,一如既往地爱,并且爱得更深更真更执着了。他爱她,疼她、呵护她,从身体到心灵,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高兴。即使在他外出时,也为她购置了足够可以消遣时光的各种消费品,只要她喜欢,怎么都可以。更何况,在网络世界里,她也能找到更多的乐趣。至于交际,更是与亲朋好友没有断绝,视频电话可以用原来的影像直接视频通话,一样可以聊天一样可以分享各种感受,只是不能见面而已,朋友约她时,就说两个人在一个小岛上研究一个科研项目,不方便见面。
在他看来,她很满足,她也应该满足,她没有半点孤寂感,她虽然消失了——可那是为了深爱的人啊!
而她,确实很满足,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生活无忧无虑,不应该满足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慢慢萌动。
这一天,她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之际,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依旧美丽动人的自己,自我陶醉中,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
看着那个鲜红的吻痕,她的心神突然恍惚起来,那个吻痕似乎是一张红艳艳的嘴,在无形地吞噬着什么……她懵懂中有些明悟,但依然恍惚,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自己美是美矣,但美得似乎没有意义,美得有点空洞,就像那镜子上的红红唇印一样。
当晚,他回到家,却发现她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她真的消失了。
最后,他只看到梳妆台的镜子上印满了一个个的红唇印,很耀眼,也很美,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美丽生命体对自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