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推理】杀人僵尸（中）
原著：（美）朗·哈勃达
翻译：孙四孟
重返墓地
长长的车队停在墓地外的大路上。男男、女女陆陆续续下车，走进墓地，最后集中在克拉莫的坟墓四周。
“就一会儿，”莱恩对戴妮·德雷登说，“我想去看看克拉莫是否在棺木里。”
“别下车！”女孩近乎哀求着说，“有人会看见我们，然后跟踪我们的。”
“这是你租的车，不是吗？”莱恩查问道。
“是，但……”
“那么，我开门只要不让人看见你，人们就会认为车是我的。坐好，我很快就回来。”莱恩把门开得勉强够他出来的程度，迅速出来在身后把车门关上，莱恩踏上草地，摘掉帽子朝克拉莫坟墓那儿走去。
一个神甫正在棺木上方致悼词，他用平和的声音、上帝的语录安慰着送葬的人们，莱恩抓住一个间歇大声说：“这个棺木必须再抬起来。”
对莱恩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但它却震惊了人们。看着人们齐刷刷投向他的惊异眼神，他禁不住寒颤了一下，他与3个僵尸在这里打斗的情景呈现在他眼前。但是，莱恩还是毅然快速走上来。
莱恩用肘柔中带钢地挤到前面，盯着棺木。他清晰地看见这个黑色长棺木密封完好，尽管他不敢肯定克拉莫是否真的在里面。莱恩还是耸耸肩说：“行了。”便退回来。他没有让棺木在那里打开的任何理由，他无法打开棺木。
他脑海里回响着“这个死人又要复活了”。
一个穿着白色双排扣马甲和燕尾服、矮而敦实的人紧张不安地走到莱恩身边。“你是探长莱恩，对吗？”
“没错。”莱恩转过身来说。
“我是莫顿。”银行家用颤抖、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松了松领带，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想要你去我那儿聊聊，行吗？”
“肯定要去，莫顿先生。但是，我想你不必担忧。克拉莫已被雷诺兹验尸官检查过并宣布死亡。那具尸体再复生没多大可能。”莱恩冲银行家宽慰道，“今天夜里我会派4、5个便衣去你家。”
莫顿那结实的骨架竟有点颤抖，咕哝道：“尽管如此，莱恩，我还是很担忧。我知道戈登和伯恩汗的事。虽然克拉莫是个很好的人，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都止不住想…”
“想他会回来掐死你？”莱恩接着他的话说。
“是，你不会忘记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吧？”
“我一回去就派他们过去。”
莱恩朝那辆灰色轿车走去。不一会儿，他又同戴妮·德雷登坐在了一起。
女孩问：“没有证实什么吧。”
“你当真看见他在那里？不，我担心没有在里面。”他笑着说，“虽然可能在里面，但也可能不在里面。”
戴妮紧张不安地扭着手里的手帕。“别笑我。”
“我不是嘲笑，”特里·莱恩认真解释道，“只是感到惊奇。现在，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上吧，你最好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卷进去的。”
女孩机敏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回头看着莱恩。
“此时，我还不能讲出整件事。我只想跟你说几点。或许对你有用。莫顿是计划中的下一个目标，明天他就会死。”
莱恩的脸绷紧，朝前倾过去。“你确切知道？”她点点头。
像弹出枪堂的一颗子弹，莱恩再次钻出车。他走到人群外围的一个警察那儿。
“哈里根”莱恩说，“我要你去告诉伦纳德，叫他派5、6个人到莫顿住宅，今天夜里就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哈里根牢骚道，“但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对他说？直到晚9:00我才能回去。”
莱恩看着他说：“有些事情告诉我，我没有时间回去。”
“有约会吧？”哈里根咧嘴笑着说。
“是。我想我正同一个装满子弹的枪管在约会。”
说完，莱恩又钻进那辆灰色轿车。
“你令我十分好奇，”他对戴妮·德雷登说，“如果你能原谅我这么说，我有一个预感，我正在玩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孩惴惴不安地说。
“哦，别介意，我是希望再过几分钟我就能面对狼人。如果真能那样，也就摊牌了。”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
“认为你在其中？”莱恩打断她的话说，“不，我认为，你可能是莱洛克斯的下一个目标。你跟我泄露这个只为演一场戏，不是吧？”
烦恼、忧愁闪现在女孩漂亮的脸蛋上，她离莱恩这么的近，以至莱恩又嗅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千万不要让我出事，莱恩先生，如果这个事实被人知道，我就会是唯一被扔进可怕泥潭里的人。当所有的事情结束时，我只要求一件事。你得先答应我。”
莱恩给她一个令人费解的皱眉。“我不喜欢对草率的事许诺什么。”
“这不是什么草率的事，”她严肃认真地说，“它是非常人道的事。我只怕你不明白，如果你承认这是好意，现在又是看不见的，在结束这个案子之后。我将帮助你对付这个极恶劣的人。”
“好吧，”他突然决定同意道，“它是好意、看不见的。那咱们谈其余的事吧。”
戴妮拍拍司机肩头，叫他开回镇上。轿车没有顺来路返回，而是在依照她指示的路行驶。
“你要让莱洛克斯医生活着是必要的，”她对莱恩说，“否则，你就无法证明他本人，也不会认识到我的好意。你面临的事很艰难。”
“它是这么偶然，以至狼人认为你有他本人的证据，你会跟踪他。因此，不论用什么代价，他都要把你从他的路上搬走。”
“你的意思是他要毁掉我？”莱恩问道。
“不，不是像机关枪扫射那样粗暴。它是非常狡猾和轻柔的――仿佛是添加人精神上的痛苦，也不会影响人的记忆。”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有意让莱恩消化她这句话。
“不……”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他们中间暂时的沉默，轿车霎时停了下来。莱恩以为这是车内燃机出事故的爆破声。随即他知道自己又错了。这辆灰色轿车的司机歪向一边，血从他头上的一个洞中涌出！
戴妮·德雷登张开胭脂红的嘴尖叫，却没有声音。莱恩还未够到自己枪的瞬间，车门打开，一个穿件黑衣、戴黑帽子的男人已来到他们车门边，他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另一只手拉开车门。
袭击人的脸被帽子几乎完全遮住，当他抬起头来时，莱恩才看清他的面貌――一个绿色面具！
“别动！”狼人边吼道，边用枪对戴妮挥了挥，戴妮移到旁边。狼人钻进来坐在了莱恩对面。他的眼睛在面具眼洞里恶狠狠地盯着莱恩。
莱恩为这次没让自己人跟来暗暗咒骂自己。他现在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而且还必须对这个可爱女孩的命运负责。她求过他不要曝露，他却不听。看来他的命运真被这个女孩的话言中了。
狼人声音沙哑地狂笑起来。
“干得好，戴妮，”狼人满意地评论道，“我会在下一次工资支票中付给你双份。”
莱恩惊骇地瞥了女孩一眼。一个冷笑爬上这张漂亮的脸蛋。那么，她是这个恶魔的人确凿无疑了！莱恩知道他被诱进一个非常巧妙的陷阱。否则，他们何以能这么轻易掳获他？他庆幸自己已把信息传递给了哈里根。至少莫顿…
“你无需担心莫顿。”狼人说，“你的朋友哈里根会在去总部的路上被阻止在半路上。啊，我们当然不会遗漏什么事的。我们会把他滞留到很晚，然后，再放他走。你该明白，你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命运啦。”
狼人再次狂笑。笑过，他声音沙哑地继续说：“它不是每一个先有知情权的侦探都能破解的。你明白，莱恩，莫顿将会在太阳下山前死！”
莱恩的嘴像一个细缝横在他消瘦的脸上。忽而莱恩嘲笑道：“继续，你们的确引起我很大兴趣。”
狼人显然发现个幽默点，因为他又狂笑道：“你知道，莱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同死人会晤的。”
“什么意思？”
狼人暧昧地耸耸肩。“你认为是什么？”
“我想，你想要我认为你也是死人。真是好主意。”
“昨天夜里，我们被冷不防中断之前，我们正在谈论药方。”狼人嗓子低沉出一种单调、不祥的声音，“你把一张复印件给了药剂师。你请他检查。”狼人眼里隐约闪现出似狼的残忍神色，接着说：“显然，你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我想要这个药方以及所有的复印件。”
莱恩什么也没说，他用沉默表示了否定。
“那么，”狼人继续说，“我就要把你带到一个我头脑里已拟好的地方。顺便说一句，莱恩，那个药剂师今天晚上会被拦截遭抢。你不可能再获得什么了。”
戴妮·德雷凝视着她前面，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仿佛被这场面弄得虚弱无力地在消磨时间。莱恩的蓝眼睛眯成一条缝憎恶地看着她。莱恩积极思想，竭力缝合案子的同时，考虑着逃跑方法。枪还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看看窗外，”狼人狂笑着说，“你就会发现你的一切已经完结，你该明白你没有被救的希望。”
莱恩茫然地把窗帘拉到一边，望着外面。
狼人倾向前，把手里的枪倒转过来，握着枪管。
莱恩的头刚刚转过来，即使再短暂的瞬间也足够了，狼人举起枪狠狠砸下，实在地击向莱恩的头部。
莱恩迅疾后撤躲了过去。枪柄再次狠狠砸下。莱恩一头栽倒在座位下。
狼人警惕地瞅了瞅，举起枪准备第3次重击，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了。莱恩烂泥似的瘫软在那儿，无声息地一动不动。
狼人突然伏下身，在莱恩外套口袋里寻找那个药方。他终于在莱恩衣袋里掏出了那张原始药方和两张复印件。他耸耸肩，调转枪口对准莱恩的头。他手指扣住了扳机。
“不要！”戴妮·德雷登喊道。
狼人眼里闪出道诧异神情。“为什么不？”
“我受不住！”戴妮·德雷登呻吟道，“一天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这个司机、那个妇女、还有那个警官，他们还不够吗？”
狼人狂笑道：“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他再次举枪对准莱恩。
“你起码还可以用用他嘛！”戴妮平静地说。
“啊！”狼人惊叫道，“你还是很有头脑嘛！嘿，如果我利用莱恩，我就不必再慌张了！太棒了！
“我会去掉他自己的思想，再把他‘埋葬’，再让他去杀死伦纳德！”恐怖的笑声震得连轿车都在颤动。
戴妮·德雷登松了口气，微笑着说：“你还会知道我的价值的，莱洛克斯医生。”
死亡之音
探长莱恩慢慢醒过来，背后已经没了动静，他一动不动悄悄望着黑洞洞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时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个自称狼人、鬣狗的手里。
莱恩不顾头上阵痛动了动四肢，忽然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桌子上。他坐起来，感觉整个身子都很痛。
昏迷中他恍惚听见有声音，而且那声音仿佛还未中断。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隐隐约约的声音上。其中有种低沉、快节奏的鼓乐声，中间夹杂着邪恶和不祥之音，莱恩在黑暗中勉强听得见。那声音使他想起野蛮人的仪式，那是食人族的可怕盛宴之音。
另外还有一种声音他也渐渐辨认出来。是人的声音。莱恩仔细倾听，区别出其中两个不同声音。一个声音粗暴，另一个声音似无生命、阴沉。
就这样，他在黑暗中又倾听了几分钟，终于分辨出一遍遍无数次重复的一句话：“我要杀死你，莫顿！”声音粗哑。
“我要杀死你，莫顿！”鹦鹉学舌的重复，声音是无生命、阴沉的回音。
莱恩心跳加速，瘦下巴的肌肉叶颤抖了几下。这儿肯定有什么事，就在里面，或许，他在这里能找出整个可怕而又神秘之案的答案。
他滑到地上，寻声而去。他发现一道从房门锁眼里泄出的浅绿色光束。
他越往前走，声音越响。他又听见了那个阴沉的回音：“我要杀死你，莫顿！”
莱恩试了试房门，发现它是锁着的。他悄悄单腿跪下，从锁眼里往里瞧，眼前浅绿色的灯泡下一张手术台。莱恩换了个眼睛再看，他发现那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壮实的人。
莱恩再次动了动，为镇住就要冲出口的恐惧喊叫，他移开锁眼，深吸一口气。台上坐着的是穿着衣服、他和雷诺兹检查过的克拉莫！
莫顿的秘书克拉莫直视前方，那是双已死、无焦点的眼睛。那个殡葬人将手放到他脸上再移开时，眼球没了，凹下去的地方像两个黑洞；浅绿色灯光投射的这张脸更加惨白；整个尸体没任何弹性。
“我要杀死你，莫顿！”狼人的助手粗鲁地吼道。
克拉莫便吟诵道：“我要杀死你，莫顿！”
莱恩站起来，后退深吸一口气，聚集身体的重量对准那道门就要冲撞过去。为这次冲撞他绷紧身体，可是突然，房间亮起来，一盏浅绿色光亮的灯被人打开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已进来的狼人说。绿色面具下那双眼睛闪出恶毒、骇人的光。
他手里的枪对着莱恩。接着狼人迅速跳过来，高高扬起枪，莱恩未来得及躲闪，那个冰冷的钢铁枪柄就像一道寒光似的致命地砸下来，带着真实目的，猛力击到莱恩头上。莱恩摇摇晃晃倒下，四支瘫软地爬在地上。
狼人嘴里咒骂着，将枪装进口袋。他弯腰抓起瘫软的莱恩，将其再次放置到那个手术台上。狼人的手神经质地移动，这次，他用绳子将莱恩牢牢捆绑在手术台上。
狼人进来的那道门再次被人推开，戴妮·德雷登轻盈走进来。她披件黑色外衣，金发垂落在她俏丽的肩头，脸上浓妆艳抹。
“要叫它出来吗，莱洛克斯？”她轻声问道。
“不，我得先杀了他，再决定往后的事。或许，用慢性毒药，你来吧？”狼人端起一盆水泼到莱恩脸上。“真该把那个蠢家伙带过来！”
女孩笑着说：“算了，还是用慢性毒药吧，这样你不又多了个帮手？！”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镀镍注射器，便忙活起来。
莱恩很快清醒过来，想坐起来。随即发现自己被粗绳子捆住，他瞪着狼人。
“你还在这儿，嗯？为什么恶魔不杀你而杀我，滚开！”
一阵狂笑从绿色面具后传出，那双泛红的眼睛越来越凶狠。
“莱恩，你没多长时间了。”狼人说。
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几句单调的话，从另外什么地方传来鼓的震荡声。上面的绿灯摇摆不定，将墙上的影子忽地拉长、缩短。
“感谢这个药方，”狼人说，“我的人正在加紧行动，你的朋友，也就是那个药剂师正无知觉地躺在小巷里，他要么无意识，要么已死了。”
莱恩徒劳地扭动片刻便沉下来。可怜的凯勒，只因请他帮忙…
“我对你真有点吃惊，”狼人继续用他那粗鲁的声音说，“不过，我正考虑让你杀死伦纳德和雷诺兹，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你认为你能出钱雇我…”莱恩愤怒地说。
“啊，不。我明白你这是让我犯错。我的意思…哦，你已看见另一间房间里的克拉莫，是吗？你愿意像克拉莫一样吗？”
莱恩瞪大眼睛看看周围，随即看见了戴妮·德雷登。他鄙视了她一眼后，扭回头。“如果你们打算杀死我，为什么不动手？”
“你渴望去会恶魔，是吗？”狼人狂笑道，“会的，很快就会的。拿注射器来，准备好了吗，戴妮？”
“来了，莱洛克斯。”她快速走到他身边，把那个长长的注射器放到他手中。
“看见这个了吗？”莱洛克斯问，“里面的毒药在半小时内就会起作用。”他插上尖利的长针头。“它一点也不会失误，从来没有过。”
莱恩眼睛定格在可怕的镍管和可憎的针头上，但他眼里并未出现恐惧神情。他经历过无数次死亡险境，从未害怕过，当他的命运不可避免地要走到此时，也从未大喊大叫过。他被牢牢束缚在那儿，完全处在这个恶魔的掌控之中。
莱洛克斯用手指弹了弹针头。“只为你的职业，你居然不听劝阻，今后你就会更加职业化啦，莱恩，我要是增加，你就会…”
“不要对我说这些，莱洛克斯或是狼人或是你称自己什么。带着它滚开！”
“我可以再增加剂量，”莱洛克斯未受干扰地继续说，“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你在你们总部门前的街上被人杀死，你将会很体面地被埋葬。从现在算起3、4天后，你就会回来杀死伦纳德和雷诺兹。
“明白那将意味着什么吗？哈哈！整个警力都会惊慌失措。它意味着再也不会有警察横挡在我的路上了。他们不敢了！要不了多久，探长莱恩，我将统治整个城镇！一个令人恐怖的统治，明白吗？”
莱恩笑笑。“你精神错乱，莱洛克斯。你不可能走多远。不出今年你就会坐进电椅。”
“不要紧！”莱洛克斯说，“我还有另外的事要做。你见过涂抹过防腐香料的人吗？没有？哦，你知道它不是多好看。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涂抹上，并给你体内注满流质。你就要死了，明白吗？”
探长莱恩稳定住自己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恐惧。他下意识地听见其他房间的呼声和鼓声。他望着注射器，望着将使他走上死亡之路的那个闪着狰狞寒光的注射器。
一阵刺痛，针头扎进莱恩裸露的胳膊上。莱洛克斯的眼睛越睁越大。针管里的推进器慢慢推到了底。莱恩感觉注入的流体使他皮肤肿胀起来。他竭力躲避，已然徒劳。从针管推进之时，莱恩的灾难真正开始了。
“好啦，”莱洛克斯咕哝道，“我倒很愿意看着你死，可惜不能。我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莫顿。”
戴绿色面具的莱洛克斯转过身，走到门口，并为戴妮·德雷登拉开房门。戴妮连看也不看莱恩一眼就轻盈地走出去。房间顷刻黑下来。
“现在，”莱洛克斯发出刺耳的声音说，“我让你单独一人在黑暗中去死！”
单独在黑暗中死！特里·莱恩盲目张大眼睛，等着，竭力镇静自己，竭力寻找这个狂徒的动机。他想到这个案子，发觉现在正是接近侦破的阶段。今天夜里，克拉莫将掐死莫顿。明天，人们将在总部前面看到自己的尸体。
媒体越来越疯狂。他仿佛看见耸人听闻的大标题新闻。伦纳德将…带着巨大的震惊。他想起莱洛克斯有意要他杀死伦纳德和雷诺兹。
那时，这个灾难性的关键时刻，伦纳德自然会来找莱恩，而他，莱恩，却已成了个要死亡变得越来越恐怖的恶魔。更糟的是，他的尸体将行走在亡灵之中！他的手冰凉、潮湿，将要掐死他的头头和他的朋友！他在这个城镇里将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思想、极为丑陋、恐怖的工具！
在过去那些天侦察时，莱恩从未料到自己今天会有这种结局。他难道不知道汗米尔顿和杰克森的作为？那个死了的克拉莫不是正在隔壁那间屋里学习――他的杀人课程？到他也坐进隔壁那间屋子还要多长时间？然后，带着不会聚焦的眼睛直视前方，不断重复“我要杀死你，伦纳德！”
随后，他意识到一切都静下来。墙的另一边不再有声音了，但仿佛又不彻底。鼓的震荡在黑暗中依然时不时响一两下。
寂静意味着莫顿即将死去。那天下午他曾跟莫顿谈过，安慰过莫顿。不管以什么方式，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自由！可当他意识到他的生命所剩无几时，他消沉下来。那个镀镍的注射器…
房门环节处响了一下，门被轻轻推开。莱恩竭力看着声音那个方向，但什么也没看见，四周漆黑一片。这时，一道惨白的电筒光束直接照射进他眼里，他闭上了眼睛。莱恩内心发出悲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进一步折磨他？
“不要出声，你很快就自由了。”这是戴妮·德雷登的声音！随着这轻柔的话语，她纤细的手指在松解捆他的绳子。
莱恩低声说：“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女孩耳语道，“你没有死。我装进针管里的是水。”
兴奋像火一样从莱恩身上喷涌出来。他感觉他的胳膊自由了，感觉绳子从他腿上也松开了，他坐起来，头上的疼痛也瞬间消失。
“这是你的意思？”莱恩的话里充满惊疑。
“当然是我的意思！”
当莱恩怀疑这是另一个诡计时，兴奋的温度骤然下降。“你为什么为我这么做？”
光亮映到她的脸上。她看着莱恩，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神情。
她紧张地低声说：“我有自己的理由。理由是我在车上就有的。但现在我不能讲，没时间。我现在是在冒生命危险。
“如果莱洛克斯获悉我在帮你，装进针管里的是水…”说着说着，女孩禁不住抖了起来，“先不要想它。我没能给你找到枪。你必须自己想法离开这儿。”
“但是，你为什么为我做这一切？”莱恩重复道。
“因为我希望抓住莱洛克斯！我恨他。他是个恶魔，是个冷酷的杀人犯！”说完戴妮便匆匆离开这间屋子。
不远处鼓声又响起来，像在提醒他恶魔仍然横亘在路上。但是，不管怎么说，特里·莱恩现在自由了。他思忖片刻，不再细想这件奇事。只知自己欠下这个女孩的人情。他必须活着跑出这个地方，将来才能回报这个女孩。探长莱恩迅疾跳下手术台――行动！
门外不几步就是楼梯，他飞快跑下去。刚下到一半，他就看见一个人影，急忙后退，已来不及了。一道明亮的光束直射到莱恩脸上，他什么也看不见了。莱恩发动自己，毫不迟疑地从高处冲着发出光亮的地方扑上去。
他撞到楼梯上的那个人，拳头疯狂砸向对方。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翻滚下去，滚到楼梯底部。
莱恩翻到上面，将他的拳头、膝关节、肘关节全部砸到下面这个人身上。这个人在他下面渐渐瘫软。莱恩迅速在他身上摸到一把手枪。
当他又钻进昏暗的走廊时，莱恩突然想起那句话：“我要杀死你，莫顿！”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阻止这个凶杀！
一扇房门出现在眼前，莱恩毫不犹豫地踢开它。眼前的情景却令他大吃一惊，里面是正在演奏的一个爵士乐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舞台的厢房里。
他同时意识到，这就是鼓声的发源地。那个地方唯独能把鼓声传进墙那边的死亡房间。莱恩露齿而笑，并感受到他周围的真实世界。一个爵士乐队没有什么危险。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海地夜总会」！
孰料，莱恩喘息刚定，身后突然飞来排子弹，子弹饿虎似的撕裂门上的嵌板。碎片四处纷飞，又回弹到舞台上。莱恩头也没回就迅疾冲进强力照明灯前。
爵士乐队的人被这突如奇来情景惊呆了。子弹穿过舞台道具，一个管旋乐器吹奏家朝前倒下去，他的衬衣上立时浸出一大片血污。
乐队指挥朝探长冲过去，在他光滑的手上熟练地握着一把手枪。莱恩敏捷地横跨一步，向前并对准其柔软的嘴巴挥起左拳。这个人暴跌倒下。
侍者都立在那儿，而且从两个地方又出来不少。莱恩朝后射出一枪。舞台门内喷出一道朦胧的火焰。
莱恩跳上舞台的脚灯，从那里钻进一群惊慌失措的顾客中间。侍者试着抓住他，欲把他打趴下。他老练地绕着桌子躲闪，寻找出口。
一个身着金色滚边服装的门卫突然蹲下，射出一排左轮手枪子弹。莱恩看见他，同时看见门卫的枪口冒出的烟，便朝那儿冲过去。子弹再次射出来时，莱恩轻轻扣了一下扳机，门卫呜呜大叫着倒在地板上，流出鲜血。
玻璃碎片在莱恩四周纷飞。子弹依然追着他，不给他片刻喘息。他迅疾穿过门洞跑到门口，冲上街道。
一辆出租车正低速经过，莱恩跳过去拦住它。“莫顿住宅，赶快！”
司机睁大眼睛瞥了莱恩一眼，随后，脚踏油门飞驰出去。子弹从「海地夜总会」门洞击到出租车上。
那句阴沉的短语不断在莱恩耳畔回响：“我要杀死你，莫顿！”
街灯飞闪而过。他眼前出现的唯一情景是，那个眼神不会聚焦的死人克拉莫正在…
恶魔行径
莫顿住宅的灯光还在亮着。在这个寂静的暗夜里，唯一的声音就是这辆出租车引擎声。
莱恩递给司机从衣袋里掏出的唯一一张5＄钞票，不等找钱，便跳下车，踏上这座大宅前的草坪。
灌木丛仿佛到处都隐藏着恶魔的阴影，但是，探长莱恩毫无畏惧地勇往直前。他一步两级地蹬上石头台阶，冲到门前。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可能也会成为魔爪下的死鬼。
当意识到突然降临的危险时，已经太晚了。
不，还不太晚。那只是穿透黑夜的一声骇人尖叫！
前门开着。莱恩全速奔进空无一人的门厅，楼上再次响起那声尖叫。那是面临死亡之人绝望叫声。就在上面，克拉莫……
探长莱恩跳上铺有地毯的楼梯，急转向左边的房间。
他看见一个男人的后背，那是来自坟墓僵直的后背！克拉莫缓缓移向一张床，莫顿睁大惊恐的眼睛正卷缩在上面。
莱恩刚冲进这个房间，就被另一个人疯狂地从后面抱住！困住了他的双臂。隐藏在里面的人牢牢困住了探长。
莱恩往后蹬踢，不住地蹬踢。箍住他人的力量仿佛力大无比，越箍越紧，莱恩感到自己肋骨亦发出断裂声。他拼命挣扎，也无及于事，他眼前愈来愈昏暗、模糊。他明白再拼命也毫无意义。
克拉莫像机器一样继续朝床边移去，双臂直直伸向前方。莫顿双手合实颤巍巍地哀求。
“我要杀死你，莫顿！”克拉莫发出一种冰冷、尖利的声音。
“不要！”莫顿尖叫道，“不要过来！你已死了，啊！从我这儿滚开！”
克拉莫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被油灰涂抹成苍白的脸，一双凹陷的眼睛，双手像饿鬼似的时而握紧时而伸开，脚步沉重直奔目标。
莫顿恐惧地哭嚎，躲闪。床边地板上有把手枪，但莫顿够不到。莫顿清楚自己就要死了。
莱恩重又扭动挣扎，但又招来更强力的紧箍。
“克拉莫！”莱恩大声喊道，“克拉莫！”
但是这个行进的恶魔似乎听不见。恶魔与其猎物之间仅相隔几英尺。
莫顿看见了莱恩，再次尖叫道：“天哪，莱恩，救救我！救命！”绝望的神情出现在银行家眼里，呜咽困住了他的喊叫。
“我要杀死你，莫顿！”克拉莫发出顿挫的声调。
那双不停抖动的手直直刺过来。似鹰爪的手指触到了莫顿咽喉。莫顿被猛地揪到地板上，眼睛呆滞、面无表情的克拉莫恐怖地把银行家死死压在下面。
几秒钟后，凶手丢下莫顿站了起来，僵硬地转向房门。莫顿的头软弱地弹动了一下，被堵在喉咙里的血咕噜噜作响，死亡的青灰色呈现在莫顿脸上。
克拉莫沉重缓慢地移到门口，接近楼梯口，慢慢移下楼梯。
莱恩突然用脚后跟狠蹬后面人的胫骨。他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搂着他的胳膊突然将他甩向后面。莱恩被甩到墙上。接着子弹的火光雨点般泼向他。子弹在石膏上发出悲鸣。
莱恩保持平衡后迅疾闪到一边。显然他也要被这些冷血杀手杀死在这儿。又一颗子弹击到他身边。特里·莱恩看见了莱洛克斯党徒的模糊轮廓，便朝那个轮廓冲撞过去，将其撞到一边。
莱恩跃到楼梯口，一步四级地跳下楼梯。带着光和灼热的子弹从上面继续泼向他。
在楼梯间低层，莱恩追上了克拉莫，他拔出手枪，拦截在这个行进的死人面前。克拉莫并未停止；他撞到莱恩身上。莱恩止住他，把他当作一个盾牌，同时朝楼上射击。
一颗子弹擦过克拉莫的肩头险些击到莱恩，随即子弹又飞向克拉莫的两侧。莱恩闪到一旁，以为克拉莫会倒下。孰料，克拉莫慢慢转了一圈，又朝门口行进了。
随着一声制动器尖啸的声响，一辆汽车停在路边。闪现在莱恩脑海里的是，总部终于来人救援他了。孰料，他又想错了。刹车声还未完全消失，房前就出现了耀眼的光亮。狼人和他的人从「海地夜总会」追来了！
莱恩开出两枪，一头钻进起居室，随即转身又朝外射出几颗弹。枪哑了，子弹没了。
门洞挤满冲进来的人。莱恩拔腿向房后奔去。他想，这幢大房子一定有后门。
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出来，他穿越后院。子弹不断射进他脚下草地上。他跳过一道篱笆就狂奔起来，他边跑边想在近处找到电话。即使他知道在警察赶到之前，这幢房子里的人可能已经跑光，房子里除了被克拉莫掐死的莫顿尸体外什么也不会有。但无论如何也要及时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总部。
狼人
监察伦纳德争论道：“荒诞，真荒诞，荒谬之极！如果我不是非常了解你，莱恩，我就会说，你扯谎！”
莱恩忧郁地瞥了头头一眼说：“如果我被突然弄了去，并掐死你，你还认为我是在扯谎吗？”
“哼！你要干什么，恐吓我？”
莱恩说：“不是，如果我的死尸走进你的办公室，你却还不感到可疑。”
“胡说八道！”伦纳德咕哝道，“你怎么看，雷诺兹？”
雷诺兹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在脚下将烟灰嗑到地上，随后又茫然地用烟斗敲敲他手指上镶宝石的戒指，慢悠悠地说：“就我所知，我判断克拉莫的确死了，无一点心跳迹象，甚至其胸口上还有涂抹香料刀的切口。但莱恩的人找到了他的指纹，发现它们又出现在莫顿喉咙上。”
“等等，”莱恩突然插话说，“我指的是，狼人不要那个叫简妮·劳妇女讲话说明，那具尸体肯定发生过不寻常的事。”
“不，”雷诺兹纠正说，“我说某个人死了，他肯定真死了！”
“是的，”莱恩说，“他确实死了，但是，克拉莫随后又返回来是怎么回事？我曾看见一颗子弹击中了他。”
“他倒下了吗？”验尸官雷诺兹疑问道。
“没有，它自己转了一圈。”莱恩皱眉回忆道，“他转了一圈僵直地继续往门口行进。”
雷诺兹笑着说：“你不可能把一个人杀死两次，对吧？”
“呸！”监察大叫着说，“你们俩都在胡说。我不相信死人会走，除非我亲眼看见！这个人中的郊狼，或者，不管他是什么，都在耍你们！”
监察继续道：“那只是个老魔术。我手头就有一份记录，那是说上周镇里有人向一个名人勒索200万美元的事。200万！以前我就看见这类事情发生过，它们都是几个变戏法的恶棍装神弄鬼搞的。如果这样的事继续下去，莱洛克斯医生无疑将要统治整个镇子了！”
“这点你说对了，”莱恩赞同道，“我追踪过每一种可能，均没有答案。这件事真要令我发疯了！”莱恩满怀希望地看着验尸官，接着说：“雷诺兹，你说说，你去过海地。在还魂医术上帮帮我，行吗？”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莱恩即急忙抓起电话，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抓根救命的稻草。
“你好！你认识谁？不，我不…哦，是的！抱歉，我非常难过，所有人也都很难过。什么地方？过街…我去找你；今天晚上7:30。我去那儿！你放心我一定到！”
莱恩将话机慢慢挂上，静静仰靠在椅子上。“先生们，”他吐出一口气说，“狼人要去棒球练习室，最迟不会晚于今晚10:00！”
监察伦纳德又吼起来：“如果他不去，你就要交出那枚闪光的徽章！我说的是它！”
“如果他去了，”莱恩笑着说，“无论怎样，我也会把它交回来，换个中尉职衔！”
像戴妮·德雷登预计的一样，探长特里·莱恩在7:30准时进入高鲁特殡葬馆客厅。依照女孩戴妮的要求，他独自一人来了。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转身看见戴妮那张漂亮的脸。她蓝眼睛里隐藏着黯淡和忧虑，不过，她还是给了莱恩一个可靠的微笑说：“这不是陷阱，只是有点冒险，但我们能将往事彻底弄清。”
莱恩问：“莱洛克斯今天晚上一定会来高鲁特这儿吗？”
“会的，8:00他会带一具僵尸过来。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准备好。”
莱恩轻轻拍拍腋窝下皮套里的手枪。“行。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紧走几步，他们到了一暗处时，女孩带着他绕到殡葬馆客厅旁边，然后，她指了指一扇窗户说：“那里通向涂防腐香料的房间。我们就在那儿等。”
莱恩走上去拉了一下窗户。它静静滑开了。他蹬上窗台，立刻嗅到一股香味。
他伸手够到女孩的手，把她拉上来，跳了进去。
“现在，”莱恩小声说，“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我们的朋友吧。”
“不行。隔壁有个警卫，你得先去把他清理掉。莱洛克斯来时，我们必须躲在里面等他做完他的事。否则，我们就得杀掉他带来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莱恩吸了一口气。
戴妮耸耸肩说：“等着看，这个时候，你最好先处理掉那个警卫。”
莱恩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到门缝倾听。然后，他悄悄转动门柄，将门一点点推宽。一个男人背对着莱恩坐着，他腿上横放着一把短散弹枪。莱恩认出他是「海地夜总会」的一个侍者。
莱恩一个箭步窜上去，把枪抵到那个人的头上，嘘声道：“举起手来！快！”
莱恩以为他会乖乖投降，孰料，这个警卫狂暴地吼起来，转身就将他那把散弹枪横向抡过来。
戴妮喊道：“当心！”
莱恩始终在警惕着。他闪过后，看见这个警卫端平枪要射击的瞬间，迅疾蹿到警卫跟前。
莱恩估量了一下到警卫下巴的距离，挥拳头狠击警卫的下巴。一声粗气，警卫像手风琴一样缩成一堆，倒下了。
戴妮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一根绳子，递给莱恩。莱恩几下便将他牢牢捆起来。他环视一圈，立即找到一个绝妙的藏匿处，这间屋子的墙边放有各式各样的棺木。他露齿而笑，挑选了一个上面没有玻璃窗的棺木。
戴妮将临时找到的一块布塞进警卫嘴里，然后打开棺木盖子。看见莱恩把那个人装进去时，她禁不住抖了一下。
“他看起来一点不痛苦，不是吗？”莱恩小声说着把警卫的头摆放到白缎子枕头上。
“我们自己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戴妮说，“快8:00了。”
“什么地方会比棺木里更安全呢？！”
他爱怜地看了女孩一眼。“我知道它很令人讨厌，但是讨厌不解决问题。他们绝不会想到查看的，这里有这么多。”
“我也这么想，”她吸了口气，“咱们用立起来的那个吧。我不想躺在里面。”
“行。”莱恩帮她进入一个直立着的棺木里。“不用怕，我在你旁边。”他合上盖子的同时，注意到上面没有锁。
莱恩看看周围，然后，挑了在暗处斜靠在墙上的一个棺木。从这个有利的位置，他能看见整个房间，盖子上有个小玻璃窗。他站进去，将盖子拉上。里面的垫子柔软、光滑，总之，相当舒服。探长莱恩想到他要是这么被埋葬，也止不住抖了一下。
房门被人慢慢推开，进来了――狼人！果然还有一具僵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