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东方红小学念书时,下课了,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操场抽“蒋秃头”。这个时候往往是最热闹的,只见操场上,男同学们这里一堆那里一群,各自喊着自己的“蒋秃头”,互相碰仗。操场的上空,便喧腾着阵阵热浪,弥漫着鞭梢叫劲的“噼噼”声。
“蒋秃头”就是陀螺,我们兴化方言称陀螺为“蒋秃头”。“蒋秃头”的名称是老百姓起的,可能与历史上一个人有关,当时的人非常恨他,故用鞭子抽他,发泄心中的愤恨。反正小时候我只管抽,也不管“蒋秃头”还是“陀螺”的名称是怎么来的。
上了高中,我曾好奇地查询资料后才知道陀螺的由来:中国早在宋朝时就出现了类似陀螺的玩具,名字叫作“千千”。它是一个长约三厘米的针形物体,放在象牙制的圆盘中, 用手撑着旋转,谁转得最久就为赢家。这是当时嫔妃宫女用来打发深宫内无聊时光的贵族游戏。陀螺这个名词,最早出现在明朝,刘侗、于弈正合撰的《帝京景物略》有“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的记载。至于陀螺究竟是不是由“千千”演变而来,那就不可考了。但明朝时陀螺已成为儿童的玩具,而不是宫女角胜之戏了。根据记载,当时陀螺是木制的,实心而无柄,用绳子绕好了,一抛一抽,陀螺便在地上无声地旋转。当它缓慢下来时,再用绳子鞭它,给它加速,便可转个不停。
抽“蒋秃头”是小时候男孩子钟爱的游戏,那时候抽的“蒋秃头”都是自己做,通常都是木质的,做法很简单:找一根直径四五厘米的硬质木头,尽量不要有节疤。先将木头的一端用刀削成圆锥形,锥头略尖,中间呈圆肚形,然后用小钢锯沿圆锥大头那段把它锯下来,用小刀慢慢地削平抛光,再用细砂纸打磨圆润,一个简单的“蒋秃头”就算做成了。
我们把“蒋秃头”从上到下一圈圈地涂上不同的颜色,或者粘上彩色的玻璃纸,“蒋秃头”的顶部也涂上各种颜料,旋转着的“蒋秃头”看着就像跳着舞的彩虹。后来,我们又在“蒋秃头”带接触地面的尖底部加一粒钢珠、这样既减少了“蒋秃头”与地面摩擦,又增加了“蒋秃头”自由旋转的时间。
抽“蒋秃头”也鞭子也很讲究、要根据“蒋秃头”的大小做不同的鞭子。把事先捡来的破布片撕成小布条,系在一段尺把长的小树枝上,将上端绿色的麻皮剥离,像女生编长辫子一样,编织出一根浑然天成的“蒋秃头”鞭子。
玩的时候先用鞭子上的绳绕“蒋秃头”几周,左手扶稳,右手抽鞭使其旋转于地面,再不断地用鞭抽打、使“蒋秃头”转不停。抽“蒋秃头”的时候,下肢要稳,抽打的时候靠腰肢带动手臂挥舞、抽打得越狠旋得越快,故又称“抽贱骨头”。抽“蒋秃头”不需要来回地快速跑动,又能运动到全身大部分的肌肉,抽打的时候还有种发泄不满的感觉。谁的“蒋秃头”抽得时间长,转个不停,谁就赢。
抽“蒋秃头”要点本事,要始终不能把“蒋秃头”抽倒下,所以用鞭子抽打的时候很有技术。记得,那时候我们抽“蒋秃头”玩法相当多。一是画圈圈法:在地上画一个圈圈,直径在一步到两步之间,圆中间再画一个三角形,每个人把自己的“蒋秃头”从圈外往圈里打,并让“蒋秃头”自己旋转出圈外来。有时“蒋秃头”会固定在圈内不移动地旋转,可用绳子把他圈住勾出圈外,只要到达圈外还在转就算赢。如果停止了,就要放在三角形内,任人敲击处罚。二是分边法:一边一人轮流抽打各自的“蒋秃头”,直到有人失败为止。 失败的“蒋秃头”,就要放在地上任人打击,挨到对方“蒋秃头”停止时,才可以换对方的“蒋秃头”挨打。三是打持久战法:把同种类“蒋秃头”,各自同时打,看谁转动的时间最久,谁就是胜利者。三是掷远法:在地上画个小圈圈,然后每个人的“蒋秃头”先要在圈内打,然后再打跳出去,跳出去的“蒋秃头”必须还在旋转者才算成绩,用尺测量,离小圆圈的圆心最远者就是胜利者。四是定点法:在地上或椅子、桌子上放一个圆盘(可用圆形木盆代替),然后离圆盘五十公分处,画一条线当起点,每一个人,从这一条起点线往圆盘抛拉,能进人圆盘内旋转者就算过关,失败者被淘汰。五是撞击法:以相同大小的“蒋秃头”被抽打后撞向对方“蒋秃头”,以把对方“蒋秃头”撞倒为胜。六是套圈法:套圈比赛所用的“蒋秃头”,以上轴长下轴短为佳。找中央有圆洞孔的薄形竹圈或薄铁圈。当“蒋秃头”旋转时,赶快把手中的圈圈套人上轴中心,一次一个,直到“蒋秃头”停止为止,看谁套人最多,谁就获胜。
记得有段时间我贪玩,学习成绩急速下滑,心爱的“蒋秃头”被老师给没收了。放学后,我偷偷地溜到操场上找了一块土烧的蓝砖头块,坐在烫腚的水泥地上,硬是灰头灰脸地手工磨出了一个圆乎乎的砖“蒋秃头”。我们那时谁拥有的陀螺越多,越好看,谁在同伴中的地位越高。小伙伴们经常拿着自己做的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小“蒋秃头”,或比谁做的“蒋秃头”好看,或比谁的“蒋秃头”转动时间最长,或比谁打的花样多,那场面、那火热劲儿简直就像一场小战斗。大家一起抽“蒋秃头”,随着身子灵活的扭动,甩出一声声清脆的鞭响,地面上的“蒋秃头”飞快地旋转,大家挤在一起看哪一组的最后一个“蒋秃头”歪倒在地。倒在地上的“蒋秃头”,我们通常称为死“蒋秃头”。
玩这种游戏非常过瘾,也很有意思。那时的院子、操场便成了我们过把瘾的地方,狠狠地抽动陀螺,飞快地旋转,一如转瞬即逝的童年。抽“蒋秃头”的时候大家总是玩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面红耳赤。不管是输是赢,都在奋力争先,玩起来就是一晌半晌,直到大人们多次喊吃饭时,才恋恋不舍地“收工回家”。如果白天打得不过瘾,我们就在月光下继续战斗,感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那时候数斗陀螺最好玩了,几个争强好胜的男孩子三五一堆,比赛旋转的时间,看谁的陀螺抽得最远,最激烈的是两个陀螺相撞。最得意的是一个人可以同时玩几个陀螺,满头汗水疯狂地奔走在陀螺之间,不停地抽,就像一个吆五喝六的暴君,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觉得自己还真的飘起来了!那会儿还有许多小女生胆怯地捏着衣襟围观,男孩子便威风地抖了起来, 手中皮鞭“飒飒”作响,扬声喊着:“赐予我力量吧!”不过,当时那普通话夹着很重的乡音,你隔了条巷子还能听得出,他分明说的是——“赐予俺力量吧!”呵呵,如今回想起来,真有点像喝了双倍的“可乐+冰”,怎一个爽字了得。
岁月悠悠,抽“蒋秃头”的儿时游戏一晃过去50年了,现在回忆起来,彩色的“蒋秃头”依旧在脑海里滴溜溜地、无休止地转啊转,就像永不褪色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