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回故乡拍摄的一幅“土地”图片,一直保存在电脑里,还曾经作为摄影作品在网络上展示。今天早饭后,打开电脑看到这幅图片时,突然产生一种写作的冲动,而且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幅图片所拍摄的是故乡的罗锅地。这块地,因为在村子的南山脚下,站在村里就能看到,原是我们第二生产队的,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老爸还分到20多条垄。前几年,还帮老爸到这块地收过玉米。
这块地所以叫罗锅地,一是因为它中间高,两边低,远看就像一个“罗锅”;二是因为垄特别长,有三四百米,不管从东看还是从西看,只能看到“罗锅”,而看不到头,一到这块地干农活儿,就累得人直不起来腰,都成了“罗锅”。
当年在生产队,最打怵的就是到罗锅地锄地,特别是“开高粱苗”。在农村干过农活的都知道,“开高粱苗”最是个技术活儿。老祖宗传下来的种高粱办法是“点种”,就是用一种叫“点葫芦”的自制农具,播种的时候,一只手提着“点葫芦”,一只手拿根木棍,跟在马犁杖和“踩格子”的人后面,边走边用木棍敲“点葫芦”,高粱种便撒到垄台上。这种播种办法种出来的高粱,草和苗混在一起,锄第一遍地的时候,不仅要把草锄掉,还要按照一定间距,把长得健壮的高粱苗留出来。记得一年,因为连下几天雨,农活儿耽搁了,等到了罗锅地“开高粱苗”的时候,已经是草盛苗稀难下锄了。这就给农活儿技术不过硬的下乡知识青年出了大难题,好几个女知识青年累得腰几乎弯成了尺蠖形,蹲在地里直哭。那天,我其实也很狼狈,越着急,锄头越不好使,索性放下锄头用手间苗薅草。那天,烈日当空,腰弯背酸的我改造了《水浒传》第十六回《杨志押送金银担,吴用智取生辰纲》中白胜所吟唱的诗作,编了四句顺口溜:烈日炎炎似火烧,农夫锄地累弯腰。谁能找到灵丹药,我愿给他把扇摇。
老爸因为是地道的庄稼人,当了多年生产队“打头”的。只见老爸不慌不忙,每一锄下去都不空,都有准儿,身后,草被锄得干干净净,高粱苗留得不远不近,且都精精神神地挺立着。老爸第一个锄到地头后,又返回给儿子接垄,虽然感到无地自容,但心里还是求之不得。
故乡的这块罗锅地,在极左路线盛行的时代,曾经被硬性地改造成梯田。结果,非但没有增产,反倒破坏了土壤结构,减产了好几层,无奈,又毁了梯田,恢复了原貌。极左路线没给农村带来任何好处,更没让农民过上温饱和小康生活,想想就生气。
改革开放后,特别是农业科技的发展进步,故乡的这块罗锅地也顺溜了。当年在顺口溜里想到能让草死苗活的灵丹药,今天都有了。乡亲们再不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了。最近几年,秋天收玉米都用上了收割机了。罗锅地再不会让乡亲们累成“罗锅”了。
我的这幅“土地”的图片,像一条条无限延长的平行线,这些平行线,既预示着乡村全面振兴任重而道远,又预示着农村发展广阔而美好的前景。
2024年11月21日上午